張禦分身一直立在台上觀望,見那水流衝奔而去,聲勢極為浩大,隻他此刻神情微微一動,因他辨認出來,此水乃是“天一重水”。


    當日他隻憑一滴重水在身,就能抵擋餘常一拂,現在這許多重水匯聚在一起,並還形成浪湧之勢,這其中匯聚的力量又該是何等驚人?


    除了鎮道之寶,想是沒有什麽東西正麵能抵禦的住。


    贏衝一直立在高處觀望局勢,見得到崩騰河流過來,他心下總覺此水和什麽東西有關,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因遭受到外界衝擊,上宸天中散布在天地之內的陣禁自行迴應,大氣之中仍是顯現出一枚枚青雷,往下轟落而來。


    然則方才大顯神威的雷光一入此水之中,不過閃爍了幾下便就不見,而那些水中蛟龍更是一條條竄動來去,每有青雷到來,竟是一口直接吞入下去,還流露出一副享受神色。


    贏衝見到此景,本待催發幽城金砂上去阻礙,但是對麵似是知道他要如此做,那根青靈天枝之上有滾滾清穹之氣散播開來,化若雲霧一般遮在外圍。


    此氣明明隻是少許,望去也隻稀薄一層,可偏偏金砂落入此中之後,都是化融消失,始終無法將之穿透。


    而這一耽擱,更大水流已然衝入進來,不斷破壞著擎空天原之上的各處陣法禁製,可見各處屏護層層崩塌,唯有潰裂之後氣光殘留下來。


    上宸天所有陣法乃是依托青靈天枝布置的,一般來說,隻要生機不絕,前麵潰退,後方再是布設,如此循環往複,無有窮盡,按部就班一個個破過去?數十上百年都不會有結果。


    可是此水來勢實在太過洶湧?根本不曾等到後方陣機再是形成,前方陣勢就是接二連三的破滅了。


    贏衝知道此刻不能任由這水這般肆虐下去?否則用不了多久?當麵所有禁陣都會被其所衝垮。


    故是他心意一凝,把元神遁入青靈天枝之內?搬挪枝節,將那一座座附著在上的空蕩天域落了下來?擋在了前方。


    那水衝入到一座空域之中?很快便將空域撐滿,將此中一切都是滌蕩幹淨,但是緊隨其後,又有一個空域替補上來?其在被衝潰之後?則又是一個空域承接而上。


    贏衝知道正麵擋不住此水,但卻可利用無盡空域將之延阻住,不過說是無盡,這迴能挪迴來的空域終究還是有數的,但也不確定最終是否能將此水完全容納下來。


    並且這些空域本來是他作為後備之用的?現在被此水一衝,隻能提先拿出抵擋了。


    天夏隻是落了一步不算太過關鍵的棋?就將他的一個後手廢去了。


    可他也是沒有辦法。


    兩方勢力交手,比的就是雙方所掌握的各類法器法寶和神通手段?上宸天的家底肯定比不過繼承了神夏絕大部分遺澤的天夏能比的。


    更別說天夏占據了上層之後,可謂寶材無數?三百多年來足夠祭煉出許多厲害法寶了?他們這裏還完全隻能在青靈天枝之上做文章。


    遇到這等強橫法水?哪怕他再能調度排布也沒有用處,唯有用相對等力量去迴應。


    隻是他手中籌碼打一個少一個,不定什麽時候就用盡了,此刻他也唯有盡量支撐,隻希望孤陽子那處能快上一些了。


    然則天夏這邊卻不會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在玉素道人出手過後,竺廷執對上端打一個稽首,便自袖中拿了一張勾滿道籙的法符出來,可符一尺來長,可見上麵燦光四溢,還有若冕之雲光浮騰飄閃,隻一現出,那光華就照滿半邊殿宇。


    他將之對外一拋,此符就晃晃蕩蕩,越過橫跨兩界的枝節,順利飄過雲漩,落入到了上宸天內。


    因是先前那“天一重水”的水浪太過兇猛,上宸天內前方的禁陣俱被破壞,故對其也是毫無阻攔,此符一轉之上,到了天穹之上,頓有片刻後,轟然一聲,綻開一道璀璨無比的淡青色明光。


    此氣光與青靈天枝所發之光有所不同,若生機清氣乃是翠綠濃鬱,補益靈精,而其之氣光便是如爐中之火,燒融萬物。


    光華所去之地,天原之上星光都是為之所奪,禁陣紛紛如蠟化融開來,一些駕馭禁陣的上宸天修士和弟子連聲息都未發出便就化為烏有。


    而趁此勢頭,那些神人又再一次往裏衝入進來,而這迴與前一次不同,他們卻是無遮無掩衝入了擎空天原之上,並向若流光一般,向著四麵八方的分散而去。


    一時之間,仿若數以百萬計的飛火流星散播入天地中,若忽略其中殺伐兵戈之氣,景象卻是極其壯觀。


    不過在那法符光芒照耀之處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行動,可一旦出了光芒所照範圍,便就立刻遭到了衝擊。


    天原之上的天幕微微一暗,有無邊深青色濃雲湧來,更有狂風卷席而至,那些神人被此風一吹,身上金光火焰就熄滅下去,再被濃雲一裹,整個被吸納了進去,無論衝出去多少數目,都是輕易而舉被摧滅。


    不止如此,這些濃雲自四麵八方而來,那法符所顯光亮被不停向內擠壓,在彼此消磨之下,光亮範圍在一點點的向內收縮。


    這個時候,雲海法壇座上,有大約十餘位玄尊霍然睜開了眼目。


    方才那些神人,還有許多是他們化身照影所變化的,因是夾雜在數以百萬計的神人之中,並不引人注意,對麵也根本不曾察覺到。


    經過這麽一遭,上宸天那些禁陣布置所在也是在他們眼中暴露了出來。


    而每一個人俱是將自己查探到的東西擬書一封,落印之後,令身後神人送呈去了懸天道宮之中。


    道宮座上,林廷執待把送來的書信一封封看過,若有所思,便令神人侍從將此送去各位廷執手中觀閱。


    韋廷執看了下來,稍作思索,道:“情形有些不對,對麵若是孤陽、天鴻、靈都三人主持,守禦當不該是如此無力,所能調用的青靈天枝的力量當也布置這些,若不是有意示弱,那麽對麵的主持之人應當還是贏衝,而非是孤陽子三人。”


    不過天夏如今采取的乃是正攻之術,是穩紮穩打的路數,這策略很簡單,先是設法探試各種陣法禁製所在,而後憑著絕強力量,將你的屏護一層層剝去,不徹底除滅前進道途之中的屏障就不下場。


    這裏麵比拚的就是雙方的底蘊,推進到哪裏就占據到了哪裏。所以在這個時候示弱,那是無意義之舉。


    鍾廷執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以為孤陽三人此刻極可能還在試圖找尋寰陽派,若是他們到這個時候還不曾放棄,那麽一定是有什麽必可成功的手段。”


    林廷執沉吟片刻,才道:“我們對青靈天枝所知有限,不過能救命的手段,也無非就是那麽幾種。”


    陳廷執則沉聲道:“不必去理會這些,寰陽派那裏我們早有防備,其便是衝入此世,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間將所有力量全數送迴來,其必然先要打通入世之路的,我們隻管先將上宸天這裏剿平。”


    諸廷執商量幾句後,決定還是稍稍加快一下進攻速度。


    於是諸廷執合力一處,催動更多清穹之氣,灌送入位於清穹雲海上的那一根巨大枝節之內。


    隻是幾個唿吸之間,聽得枝節扭動之聲,便見自那枝節主幹之上分出一個個粗壯分叉,而後延伸生長,頂端出現一個個雲漩,尖端在穿透過這裏後,就與主枝一般向著上宸天護壁地方撞去!


    這卻是在設法打通更多的通道,要讓上宸天摸不清天夏稍候到底會從哪裏進行突破。


    而上宸天也不可能對這些通路放任不管,勢必可逼得此輩處處防備,進一步分薄其原本用於守禦的力量。


    同一時刻,贏衝也是見到天域天壁之上又有一圈圈漣漪出現,而且這一次不是一處兩處,而是十餘處之多。


    他心中一凜,不用多想,也大致也能判斷出天夏此刻的用意,可他也不得不做出相應的布置,當即傳令底下守禦禁陣之人留神那些地方,這無疑使得禁陣的布置為之散開了。


    可要是他不做理會,那麽天夏就會趁虛而入了。


    實際上他很清楚,以天夏的力量,選擇多處地方同時突破都是可以的,這也是雙方實力上的差距。


    上宸天外層護壁在第一次被破開一個缺口後,在清穹之氣的侵染之下守禦已是大不如前,故是這迴的突破很是順利,很快那些分叉支觸就一根根從天壁之上鑽了進來,並從不同方向上一頭紮入擎空天原中。


    張禦盡管站在後方,可他看得很清楚,每一處被枝條鑽透的地方都先是有萬千星鏡照去,光芒撕開雲漩,而後由清穹之氣化變雲霧擋住那裏的幽城金砂,下來再是由諸多神人衝入進去,進攻的套路流程與先前可謂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就是這樣的方式,令上宸天處處難以應付。


    毫無疑問,上宸天若再繼續依靠禁陣恐怕是抵擋不住的,那麽下來恐怕很快就將輪到修道人或玄尊上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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