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山,山巔主殿之內。山主鄧景坐在蒲團之上,他的麵前擺放著一隻古式煉丹爐,爐膛之內,化作青色的爐火卻是猶如凝冰,但是通透澄澈的光芒卻正裏自裏泛出來。


    他此刻正在試著祭煉某一種丹藥,隻是這裏似乎遇到了什麽關隘,每每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才會往爐膛裏打入一道靈光,隨後又抓起一把外藥灑入進去。


    過了許久,爐內本是一直存在一股勃勃欲發的生氣,可是他這一舉動作出後,那生氣卻又一次落下去。


    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踱了兩步,思慮道:“到底是差在何處呢?”


    他深入細想,眼見著要捕捉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靈感之時,卻忽然被一個意外衝來的氣機所打斷。


    “嗯?”


    他很是不悅的抬頭望去,卻發現一個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白真山的上空,天空立刻黯淡下來,徘徊在外的大小石丸一時也是失去了光澤,隨後便見有一道光芒一閃,一道漂浮不定的人影在前方浮現了出來。


    他不難看出,對方這是利用某種法器,繞過外間禁製,直接把元神之形照入到了這一方靈妙玄境之中。


    這無疑是一種威懾。


    他自座上站了起來,望向了來人,身上的白衣飄散開來,如濃雲般一般湧動著。


    那形影此刻微微凝實了一些,看去卻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女道,她打一個稽首,道:“鄧山主,有禮了。”


    鄧景皺眉道:“喬玄尊?”他語聲微冷,道:“你可知曉,無事擅闖駐守靈境,在天夏是何罪責麽?”


    喬姓女道語聲溫和言道:“真是失禮了,我先前已是多次遞書來往白真山,但始終見不著道友迴應,這才出此下策,還望道友勿怪。”


    鄧景一皺眉,道:“書信?”


    喬姓女道向他看來,道:“道友不曾收到過書信麽?”


    鄧景一轉念,最近他一直都在閉關煉丹,一切事情都是交給了弟子聶昕盈去處置,這書信當是被聶昕盈攔下來了。


    他知這裏麵定是牽扯到了什麽,心裏也是無奈,這徒弟也真是,有什麽麻煩不能跟他這個做師父的說麽?


    可自己的徒弟終究是要維護的。


    他此刻心意一感,就找到了那一份書信,待是看罷後,心下一皺眉,抬首言道:“書信我已是看到了,這幾日有要緊事做,所以一時無暇答複喬玄尊,怎麽,貴方便就這麽等不及麽?”


    喬姓女道言道:“鄧道友,你那弟子本是我元都派門下,但既然你收了下來作為白真山嫡傳,那我元都派看在兩家以往之交情上,也就不來計較了。


    隻是你那弟子,卻是在聯絡我宗門弟子,試圖將之聚集一處對抗我元都派,這便要請道友管教一二了。”


    鄧景看著她,嗤笑言道:“隻要不違抗天夏律令,我弟子想做何事便做何事,何時輪到貴方來指手畫腳?先不說那些弟子是否是你們宗門之人,便當真是,你們自己管不住,又與我何幹?”


    雖然他說得極不客氣,喬姓女道卻並未著惱,而仍是用之前一般的平和語氣道:“我元都派與天夏之間,早前是有過定約的,鄧道友若是不知具體,不妨問一問玄廷。


    我等鄧道友三天,三天之後若無迴言,那我會便向玄廷遞書質問,那時鄧道友莫要怪我不講以往之情誼。”


    語畢,她打一個稽首,身影化金光一閃,就此不見,而那橢圓形的法器也是一同消失,天光又一次明亮起來。


    鄧景見她離開,方才不客氣的神態也是收了起來,神情變得凝肅了一些。


    此前與故意用言語刺人,要是對方忍不住與他動手,那麽這件事就可以轉變為一個私下間的衝突,就用不著去拿定約說事了。


    可對方居然忍耐下來,這無疑說明了對方的決心。


    他在殿內走了幾步,便往上看有一眼,身上微微一閃,就有一道化身光亮倏然去往上層。


    過去不久之後,那一道光亮重新落到了身上,他考慮了一會兒,對著殿外值守的弟子道:“去把昕盈喚來。”


    過了一會兒,聶昕盈來到了殿上,對他萬福一禮,道:“弟子拜見師父。”


    鄧景示意道:“坐下說話吧。”


    聶昕盈沒有坐,道:“師父麵前,哪有弟子座位,師父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弟子可為老師分憂麽?”


    鄧景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那封書信為師已是看過了。”


    聶昕盈神態自然,道:“徒兒就知道瞞不過師父。”


    鄧景頓時無奈,道:“留下書信沒什麽,你召喚那些昔日同門也沒什麽,若是為師與你位置相喚,也當如此做,世間情誼最是不能辜負,無情之人,何留世間。”


    說到這裏,他神色嚴肅少許,“不過這一次,為師恐怕不能任由你繼續下去了。”


    聶昕盈認真道:“師父這麽說,定是有理由的,弟子不會讓老師為難的。”她知道自家老師從來不是怕事之人,肯定是這背後涉及到更大的事情,才會如此說。


    鄧景道:“元都宗當年與天夏有過約定,為師身為守鎮,在此關鍵之時,不便給元都派以借口。不過為師這次雖然不能出麵,但你那些已是到來的往昔同門若是待在玉京不出去,那麽暫且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聶昕盈明白了這裏的意思,隻要不出玉京,那麽哪怕不在白真山,就可以避過此事,但是這樣一來,其他同門就沒辦法庇護了。


    她道:“師父,那約定是如何一迴事?”


    鄧景搖頭道:“我無法透漏給你知曉,且我非廷執,也不知具體內情,但是有一個,”他放緩語聲道:“我能庇佑你,那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師,所以這麽做也是合道理,合情理的,你可明白了麽?”


    聶昕盈眼前一亮,她萬福一禮,道:“多謝師父提醒。”


    鄧景點了下頭,道:“你還有三天時間,隻要不違背天夏律法,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做吧。其餘事自有為師在後麵看著。”


    聶昕盈再是一拜,就從宮內出來,自山巔之上下來後,她迴到了修持道閣之內,立刻就著人把桃定符和江旬二人找來,道:“兩位師兄,情勢有變。”她當下把從鄧景那裏聽來的情形說了一下。


    江旬本來想著隻要玉京這裏,能夠讓宗門有所忌憚,再以此為依托聯絡其他同門,就能聚集起來力量。


    可是沒想到,宗門力量如此之大,居然還能夠讓白真山山主都不得再插手此事。


    他神情凝重,道:“我們不能不管那些同門。”


    若是那些同門自願歸迴宗門的,他也是不會去阻攔的,不過就他所認識的那些同門,他敢肯定沒有一個甘願跑去受宗門製束的。


    聶昕盈也是肯定道:“自然不能管,好在事情還有轉機,按照小妹師父他老人家暗示,師父他可以庇佑我,那是因為我們有師徒名分,可是師父他無法庇佑諸位同門,因為諸位同門與小妹師父無有關係,老師就不好插手。”


    她微露笑意,道:“所以可隻要尋到一個名義上與所有同門牽連的玄尊,那麽就可名正言順遮護所有人了。”


    江旬訝道:“師妹是說荀師麽?”


    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妥,荀師早說過,我們自此之後就不再是他的學生,也不要用的他名義行事,再則找了荀師,那不更是承認我們是宗門弟子了麽?”


    聶昕盈抿嘴一笑,道:“江師兄恐怕還不知道,我們有一位同門已然成就玄尊,並且在玄廷也有一定名位。”


    “玄尊?”


    江旬心中一震,同時大為振奮,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軀,急忙問道:“卻不知是哪一位師兄?”


    聶昕盈與桃定符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笑,聶昕盈放緩語速,以清晰語聲道:“這位並非是師兄,而是老師當年收下的一位師弟,隻是那時江師兄已是離開了,所以未曾與他見過。”


    “師弟?”


    江旬更是吃驚了,下來他在詢問了一番關於張禦的事情,心中不覺震撼無比,三十歲不到便即成就玄尊?這是何等天縱之才?


    他忍不住道:“這位張,張玄尊如此了得,為何荀師當日沒有把他收在門下呢?”


    他不認識張禦,說起來也沒什麽同門情誼,所以他可不適合跟著桃定符、聶昕盈二人一同稱唿張禦為師弟。


    桃定符道:“老師曾言,張師弟雖有資質,但不合真法,故是張師弟便去轉修了玄法,他最終也是以玄法成就了上境。”


    江旬不禁恍然,這才知曉張禦為何修道如此之快了,因為玄修之中最上一等天資之人,譬如那等神元盈滿之人,道理上一切條件滿足,那是能在一夕之間便可入得上境的。


    這位張師弟雖沒這麽誇張,但也十分了不起了,極可能便是那等天生神元滿盈之人了。


    他又道:“張師弟可願意幫襯我等麽?”


    桃定符道:“我不久之前,張師弟說過,若是涉及同門之事,我們大可去尋他。”


    聶昕盈道:“隻是張師弟在東庭,而我們也隻有三天時間,所以我們現在要盡快聯絡到可以聯絡到的同門。”


    江旬點了點頭,他目中泛起光亮,振奮言道:“雖然時間短了些,若放在我們或許來不及做此事了,可現如今有玄廷大能立下了訓天道章,我們可以試著一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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