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軍駐地,某一間靜室之中,張禦正盤膝定坐,於心中揣摩道法章印。


    在來到霜星上後,他在鬥戰之中將“絕翼、凝機”二術都是嚐試了一遍,發現確然非常好用。不過他的目的是想以這兩術為啟發,補完“擒光”之印,所以並不會依賴於此。


    在他的設想中,擒光之印當是兼具這兩印的特點,並且還猶有勝出。


    但這不僅僅是他會運用,還需他深入了解這兩印的根本,好在他可以讓白果君不斷重新演化過去的戰鬥景象,可以通過反複與那些對手爭鬥,借此揣摩其中的變化玄妙。


    在這種演化的戰鬥場景之中,他不用在意勝負,也不必在意後果,手腳也能完全放開,所以進展也是極快。


    在一番演化鬥戰之後,見已是數天過去,他便出了定坐,自靜室之內走了出來,並一路來到了關押林中穀也即是林道修的囚室之中。


    林中穀渾身被鎖鏈所捆縛,他身上法力已是被丹丸和符印鎮壓住了,鎮軍之中有太多此了物事了,本來都是用來對付上宸天修士的,不過現在卻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張禦道:“林中穀,這幾天下來,你當是意識恢複一些了,我有幾個疑問需問你。”


    林中穀抬起頭,緩緩道:“你想問什麽?”


    張禦道:“我查過你的述曆文檔,你本是在內層修道,在道法有所成就之後,便來外層參加戰事,過去也沒有任何與上宸天修士往來的跡象,可為什麽你卻做了此輩的內應?”


    林中穀嗬了一聲,道:“沒有什麽其他原因,隻是因為上宸天那裏給的東西多而已。”


    他略帶嘲弄道:“辛辛苦苦當駐軍鎮守,並且冒著性命危險和你們這些玄修一般在外拚死拚活的鬥戰,結果所得的修道資糧卻是少得可憐,反而上宸天那裏很是大方,我所要的東西他們都能給我……”


    張禦淡聲道:“可你口中所謂的大方,也不過是通過出賣天夏的利益換來的,你一邊出賣天夏,卻一邊還嫌棄天夏對你不公,何其可笑。”


    林中穀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張禦也沒興趣和他去說什麽大道理,隻道:“林中穀,你可知道,那個立在地星北端大陣是用來做什麽的麽?”


    林中穀抬頭看向他,道:“張行走,隻要你能放我走脫,我可以告訴你所有我知道的,你也別覺得吃虧,在這件事上,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我把隱秘告知你,你還可以提前做出出布置和反應,從而挽迴更多損失。”


    張禦語聲淡淡道:“便是離了你,我多費一些功夫,也一樣可以推斷出大陣的情由,你現在不肯交代,那是錯過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林中穀哈哈笑了一聲,嘲弄道:“不必多說了,我清楚我以往犯的罪責,若你不放我走,那我必然是一個死,那又何必告訴你們呢?”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選擇了。”


    他轉身從囚室之中走了出來,並令守卒看緊了這裏。


    隻是林中穀看去好像很硬氣,但他卻能清楚感應到其人心中似還在期盼著一些什麽,還沒有陷入絕望,這說明其人認為自己並不一定會死,甚至可能還認為自己有機會脫身。


    若是以此為推斷,那許這些天中可能會有什麽變故。


    正思索之間,他見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駐地上層的走廊之上,透過琉璃窗往外望去,穹罩之外的暴風雪依舊還在肆虐,根據預先推斷,至少還有十多天才會退去。


    而此刻走廊對麵,傅氏軍軍主傅庸在手下人的攙扶之下正捂著胸口迎麵過來,行走之中他不停的發出咳嗽。


    待到了張禦近處後,他抱拳一禮,道:“張玄修有禮了。”


    張禦點首迴禮。


    傅庸道:“我已是聽說了,前日若非張玄修,那麽傅某和手下的士卒恐都是性命難保,這番恩情,我傅某人一定會報答的。”說話之時,他又是發出了一陣猛烈咳嗽。


    張禦看他一眼,道:“傅軍主身體還好吧?”


    傅庸歎氣道:“當日留下來斷後時,在玄兵轟爆之中傷了肺腑。”他喘了口氣,才又道:“如果張玄修有什麽需要傅某做的,盡管吩咐,傅氏軍剩下的人不多,但一定會盡力而為。”


    張禦看得出來,他說這番半是真心也半是為了獲得自保,他道:“傅氏軍中現在是否還有未曾暴露出來的敵方內應還不清楚,駐軍也有不少軍士死在傅氏軍手中,所以這個時候傅氏軍隻需安穩待著就是了,隻要傅氏軍自己不出問題,那麽自然不會有事。”


    傅庸得了張禦的承諾,心中不禁放鬆了許多。


    張禦這時道:“傅軍主,我有一事本待迴轉奎宿之後再尋你商量,正好你在此,便先與你說了吧。”


    傅庸忙道:“張玄修請說,不論張玄修有何要求,我傅氏軍必定傾力去為。”


    張禦道:“我與左道友幾次合作,覺得左道友道行深湛,頗具遠謀,故我想左道友來我身側做事,不知傅軍主可願意放人麽?”


    左道人雖然已是言明這次委派之後推出傅氏軍,但是主動退卻在曆述上麵終究不太好看。


    盡管之前左道人也是阻攔了駐軍對傅氏軍的下手,看去已是對得起傅氏軍了。可他身為守鎮,做此事實際上也是理所應當。


    而且站在傅氏軍的角度看來,或許左道人事先不離開,他們卻還不見得會損失這般大,所以張禦這次幹脆就代其討一個人情,將此事確定下來。


    傅庸半分遲疑都沒有,道:“傅某豈敢拘束左玄修,張玄修放心,不論是左玄修還是左玄修的弟子,我稍候都可擬書放退。”


    張禦點首道:“如此就謝過傅軍主了。”


    傅庸忙道:“哪裏哪裏,行走言重了。”


    待再是說過兩句話後,雙方便就分開了。


    那扶著傅庸的親信見張禦去,著急言道:“軍主,沒了左玄修和他的弟子,我們傅氏軍可要差了許多啊。”


    傅庸道:“既然張行走已是開口了,我還能不答應麽?況且我觀左玄修,他怕也是早無心思待在我們這裏了,我便賣一個人情給張行走與他,也算好聚好散吧,”


    此刻另一邊,左道人經過近五天的飛馳,已然是遠遠望見了奎宿地星,他乘坐的這艘飛舟並非是隱遁飛舟,再這般前行必會被發現,故他決定在這裏棄舟遁行。


    奎宿地星如此之大,巡遊飛舟並不是每一處都能兼顧他,他隻要小心一點,當不難潛入進去。


    以往那些上宸天修士,同樣也是如此方式進入地星的,隻不過少有人敢在奎宿主星之上鬧出動靜罷了。


    他自艙門之中出來,遁光一閃,就奔著奎宿地星而來。


    在虛空之中穿渡,需時時轉運心光,而且虛空外邪侵蝕更甚,幸好從駐地出來時,已是提前帶足了丹藥,倒不怕出現問題。


    在行有兩天之後,他設法繞開了諸多巡遊飛舟,成功穿渡大氣,降落在了地星之上。


    因是刻意避開了聚居地,所以他落在了一片荒野之中。他記著張禦的交代,縱身往北方極地而去,並在半天之後達到了目的地。


    此刻他將玉匣中印有巡護之印的符信拿出,把手一鬆,這東西便忽然往一處方向飄去,他也是跟了過去,最後來到了一處堅實山脊之上,並見到這枚符信落在了一處冰坑之中。


    他心下有些詫異,伸手上去一拿,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明光從冰坑之中綻放出來,而後他整個人便已是消失不見。


    而就在左道人達到奎宿的時候,一駕飛舟也是在往霜星這邊過來。


    丁卯坐在主艙之內,麵前裝有小劍的匣子已被打開放在案上,他將裏麵的尺許長短的小劍一柄柄拿了過來,並以手指緩緩自上拂過。


    凡是被拂過的小劍之上立時生出一團細膩光芒,好如獲得生命一般懸飄起來,在所有小劍被他檢視過後,劍光化作一道道燦爛飛虹,在他身邊周旋繞轉。


    這時他忽然抬起頭,見麵前出現了一個覆蓋著皚皚冰雪的白色地星,隻是地星表麵此刻似有一大團白色的氣霧在緩緩旋動著。


    他目光閃爍一下,倏地一下,所有小劍如倦鳥歸林一般,全數收入了他的袖中。


    在又是經過半天航行後,飛舟終是到了霜星之前,他無視下麵洶湧的暴風雪,駕馭飛舟一頭往裏紮了進去。


    但是飛舟明顯對抗不了這般狂暴的風雪,不過幾個唿吸之後,就有一塊艙壁被掀去,而後越來越多的部位被風雪撕扯開來。


    然而他對此卻是無動於衷,待整個飛舟都被風雪撕碎之後,他將自身法力轟的一聲撐開,便張開手臂,如流星一般往下方的地陸墜去。


    百來唿吸之後,他在將將落到地表之時,足尖輕輕一點地,便卸去了力量,落定了身影,他抬起頭來,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在風雪之中再度騰空而起,化一道赤光往鎮軍駐地所在飛遁行而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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