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在鶴殿下來之後,得知惲塵已用澄心鏡為李摩、英顓等人做了一番查驗,證實這幾人並未曾受到魘魔侵染。


    他見幾人都無問題,便對他們言道:“我在良州之時,已是通過檢正司將駐地一事上報給了兩府,相信兩府很快會派遣軍舟前往那裏處置此事,幾位不管是想跟著一同前去,還是繼續選擇留在洲中,都是可以,若是留下,我可為諸位安排一處去處。”


    李摩想了想,道:“域外雖不是什麽好去處,但卻利於我輩修行,還有勞前輩的軀殼也不能舍棄,在下還是要迴去域外的。”


    惲塵這時出聲道:“若幾位隻為了修行,那也不必一定要去往域外,若是諸位願意留下,我會通過玄府,向兩府和域外那些道派收取各類神異器官,用以供給諸位修行,但是玄府若是下達府令,諸位也需應從。”


    張禦微微點頭,在瓦解諸多道派之後,諸多修士還需要有相對妥善的安排的,這些事本該由玄首來做,不過現在實則就是交給由惲塵這位玄首弟子來安排了。


    聽惲塵這麽說,英顓神情平靜,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另外兩名渾修卻是不禁有些心動。


    平心而論,域外實在是太過枯燥了,除了荒原就是廢墟。而遭受霜洲人囚困一事後,縱然他們挺到了最後,可也在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他們也實在不想再經曆一次類似之事了,若是在洲內也能修行,還能和更多同道交流,那誰還願意去域外冒險呢?


    惲塵看出他們的猶豫,道:“幾位既過查驗,稍候當重新錄名造冊,此事不妨先自行商量一下,若是決定留下,那再來尋我便好。”


    李摩看向兩名同道,見他們都是點頭,便道:“那便如此,多謝惲道友,多謝玄正了。”


    明善道人這時走上來,伸手向旁一引,道:“幾位,請隨我來吧。”


    李摩、英顓等人再是一禮,就跟隨明善道人先行離去了。


    惲塵則是轉過身,對著張禦道:“玄正,關於玄正上次與我所言些事,眼下我這裏有了些眉目,正要找玄正商量。”


    兩人隨後來至一間內殿之中,惲塵命人找來一副青陽上洲各州郡輿圖,攤開在案上,興致很高道:“那天玄正走後,我便命人去各州查訪,現已是收迴了兩座被改為他用的學宮。”


    他伸出手,在輿圖的南邊和東北角上各自點了一點,道:“這兩處學宮分別在良州與千州,我們可以先把這兩座學宮立起來,而後再慢慢恢複其餘學宮。”


    張禦道:“惲道友可有人手麽?”


    惲塵道:“我挑選了一些品性出眾的修士,問過之後,他們都願意去往學宮之中任職,此前自海外歸來的都護府同道一直都是在歸置處安排的地點修行,可那終究不妥,我玄府事還需我玄府自己來為,故我現下也將他們安排到了這兩處學宮裏。”


    張禦詳細問了幾句,便點頭道:“這番安排甚為穩妥。”


    惲塵得他稱讚,卻是歎了一聲,有些苦惱道:“這些事做起來千頭萬緒,也是繁瑣異常,還需與各地州府打交道,隻是學宮之事,往來公函就堆了一堆,雖我應付得來,可是終究是個麻煩,我如今也能明白老師之前為何對諸事不做約束了。”


    張禦此刻不難看出來,惲塵雖然嘴上抱怨,可心裏卻還是十分樂意去做此事的,其人放在真修裏,也可以說得上是一個異類了。


    看來竺玄首當初挑選這位做下一任的玄首,也算是挑對了人。


    惲塵再與張禦商量了一番具體的事情安排後,就讓人把輿圖待下去,隨後道:“近來兩府來書,說是準備向北開拓通路,需要我玄府支應人手,老師將此事交托於我,玄正當時不在,故我已經應了下了,還望玄正勿怪。”


    張禦道:“道友言重,既然玄首既將交於惲道友,那麽自當由道友來安排此事。”


    他身為玄正,對於玄府內部的具體安排一般是不會去多插手的,至多隻是提出一些建言,他隻是負責監察上下,若有人違背規令,那麽才會履行權責。


    惲塵十分誠懇的說道:“我知道如今情勢複雜多變,有許多事情老師其實並未與我明說,許多地方還需要玄正多多幫襯。”


    說到這裏,他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遞給張禦,道:“這一次去往北方參戰的人手已是定下,玄正看一看可有什麽不妥。”


    張禦拿了過來,他略略一看,這上麵大致有三百來人,三十名中位修士,其餘皆是低位,這股力量可謂非常可觀了,上麵並無他之前收攏起來的用於監察人手,顯是惲塵知道這裏應該有所區分,故是有意避開了。


    他把名單遞了迴去,道:“並無不妥。”


    惲塵道:“澄心鏡目前隻有我一人能用,故我打算分批派人前往,每隔一段時日,我會把人召迴來做一番查驗,如此可最大程度保證無人受到魘魔侵染。”


    張禦略作思忖,道:“征戰之際,不可苛求太多,如此做也是妥帖,我並無異議。”


    惲塵高興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把這份名單送呈至兩府之中了。”


    張禦點了點頭,他見這裏再無事,便就告辭出來,在外麵尋到李摩、英顓等人,與他們別過之後,就駕馭遁光離了玄府,不多時落至衛縣,在這裏乘上飛舟往學宮迴返。


    在返迴途中,他時不時見到一駕駕載物飛舟往北方而去,穿雲轟鳴之聲響徹天際,毫無疑問,北方戰事正在緊張準備之中。


    一日之後,飛舟迴到了開陽學宮上方,隻是他很快發現學宮中的氣氛與往日有些不同,各處飛舟往來頻繁,地麵上大多數人都是麵色嚴肅,來去匆匆。


    飛舟緩緩在金台泊台之上停下,艙門旋開,他自裏邁步出來。


    李青禾和青曙、青曦聽到動靜,已經提前等在了這裏,此刻皆是執禮相迎,口稱“先生。”


    張禦道:“外麵是如何一迴事?”


    青曙言道:“迴稟先生,這幾日兩府正在調動各方軍兵,說是準備開拓北疆,學宮中入學最久的一批學子已是提前結束學業,準備趕赴疆場了。”


    李青禾也道:“這幾天有不少學宮的師教和學令,也是一樣被抽調去北方了,那位與先生印證過的柴教長昨天也走了,他還給先生留下了一封書信,我已擺在先生桌案了。”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他這時拿出了三枚薄片,“你們各自拿去一片,小心放在身側。”


    李青禾三人不知這是什麽東西,不過都是依言拿來,並妥帖收好。


    張禦問了一些話,得知這段時日除了北方戰事之外,並無什麽其他事情發生,便就讓他們自去,自己步入金台之中換了一身衣袍後,就來到了靜室之內。


    他先是查驗了一下那枚“知見真靈”,發現這東西與自己走時並無什麽太大區別。


    當初桃定符告訴他,“靈舍”大約半月便就“開化”了,可是如今半月已過,卻還無動靜。


    不過他也記得桃定符曾經提過一句,靈舍開化之時最好禦主在身側,他此前不在這裏,很可能是這個原因才導致了“靈舍”開化推延。


    當然,這個靈舍此前沒有出現過,此後也不知是否還會有相類似的,有點異處也不奇怪。


    他伸手在靈舍之上輕輕拍了拍,就轉身離開這裏。而就在他出去後,這靈舍就又微微閃爍了一下。


    張禦步出靜室,來到了頂層之上,方才踏入進來,就見麵前出現了數十隻妙丹君的身影,倒並不像之前僅隻是單純一個剪影,而是各有一定的動作,雖幾息之後會消失不見,可再過片刻,又有的新的身影現出。


    身旁花架上,真正的妙丹君仰頭衝著叫了一聲。


    張禦伸手上去一撫,這一刻,妙丹君和它的那些身影都是眯起了眼睛,逗弄了一下這頭小豹貓,他來至琉璃台之下,在軟榻之上坐下,隨後又拿出一枚薄片看了看,便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本來以為找到界隙之後,就青陽上洲內部而言,玄府事情就隻剩下洪山、彌光兩派需要解決了,可卻沒想到,現在多出了造物人這件事。


    本來心迴道派是值得信任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卻不能讓其進入界隙了。


    那些通過界隙往外洲探索之人,必須既未曾受過魘魔侵擾,且也不能是什麽造物人。


    要說眼下最值得信任的,那無疑就隻有自東庭都護府到來的一眾修士了。


    萬明的說法是造物人技術是在六十多年前就比較成熟了,那麽指不定也會向都護府送去一些嬰孩和小兒,不過他對海外都護府的情況還是較為樂觀的。


    濁潮到來後,都護府與本土聯係隔絕了六十年,造物人就算能成功活下來,那至少在六十歲以上了,現在應該個個都是年紀很大了,不是修士的話,那麽很可能已經死了。


    而現在所有來青陽上洲進學的修士,包括範瀾、齊武在內,所有人都是在都護府出生的,這樣他們就絕對不是造物,那是最可以信任的,可以安排他們先一步進入界隙,或者幹脆再從東庭抽調一些人手過來。


    他看向琉璃窗外,一艘艘的飛舟正在飛起,提醒著他戰事正在臨近。


    他眸光深遠,要應付接下來的局麵,以自身現下的實力尚還是有所不足,好在這迴去往界隙收獲不小,下來當是可以開始推演獨屬於他自身的觀想圖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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