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賓客們相互對看,神色茫然。


    占據了全場最中心的位置,讓大家把手機鏡頭對準他,這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應該宣布一件大事,比如捐贈兩千萬美元給兒童基金會。可他隻是跟一個名叫eva的女孩報出了自己的位置,他以為他是誰?埃隆·馬斯克?馬克·紮克伯格?單單是站在這裏就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把卡羅明斯克莊園當作什麽地方了?


    “亞曆山大·布寧,我是來見你的,可是聽說見你得有資格。布寧先生的代理人,我不管你是誰,繼續拍,不要停,把視頻傳給布寧先生,他會對我有興趣的!”說完路明非對空丟出那杯香檳,等它下落的時候一記漂亮的掃腿,香檳杯在某個年輕人的額頭上粉碎,濺起金色的酒花。


    正常人被這樣迎頭暴擊,至少也是輕微腦震蕩,然而這個年輕人卻隻是隨手一抹額頭,抹掉血和玻璃渣,從風衣的衣擺中抽出透明的匕首。


    更多的年輕人躍出人群,手持各式透明武器,從輕巧的戰術匕首到厚重的獵刀,甚至三尺多長的刺劍,在陽光中微震,折射出璀璨的流光,仿佛用水晶雕刻而成。


    他們從四麵八方撲向路明非,龍騰虎躍。


    eva根本不必派遣突擊隊,卡塞爾學院俄羅斯分部早已經抵達卡羅明斯克莊園,始終控製著局麵。


    俊男美女們驚聲尖叫,保鏢們衝上前來護住他們的老板,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們也離開站出來掩護賓客。密集的人群暫時阻攔了執行部的精英們,他們還得防備保鏢們手中的武器。路明非要的就是這份亂勁兒,他助跑起跳,漂亮的“李小龍式”三連踢,把衝在最前麵的那名專員踢得倒飛出去,撞翻了跟在後麵的兩個人。


    幾乎就在同時,零和楚子航在人群外圍動手。那些被人流擋住的專員,注意力全在路明非身上,卻不想身後有人發難。


    零仍是在日本對戰阿須矢時用的戰術,貼身的膝擊和肘擊,全身上下任何部位都可以用做武器,動作輕盈,但爆發力驚人。楚子航則砸碎玻璃,抄起了彼得大帝曾經用過的古董彎刀,旁邊的立牌上說這柄刀是1702年一位韃靼部落的首領獻給彼得大帝的,號稱曾是成吉思汗的佩刀。楚子航連刀都不出鞘,在人群中左右閃動,接連幾位專員手中的透明武器被“成吉思汗的彎刀”砸成閃光的碎片。


    剛才走向大廳正中央時,路明非看似揮手阻止零跟著他,其實低聲說了句,“準備動手。”


    零委實很好奇,即使以零的敏銳,也隻是覺察到展廳裏有很多訓練有素的人在活動,有的看起來是客人,有的則是微笑著跟你介紹展品的服務員。不過這也並不奇怪,這裏集中了莫斯科最有權勢的一幫人,安保當然會很嚴密。而路明非卻看出那些人中混有學院的追捕者,那可是號稱“遠東最強分部”的俄羅斯分部,也是這個分部在中蒙邊界追得他們幾乎走投無路。如果再晚片刻,俄羅斯分部的布局完成,他們想要殺出去就很難了。


    說來說去,還是路主席領導有方。


    路明非一個側滾翻,避開了從天而降的血紅色子彈。


    弗裏嘉子彈,卡塞爾學院用煉金術製造的強效麻醉彈,從幾柄透明的手槍裏射出,槍手們占據了二樓的有利地形。


    路明非再度起身的時候,已經抓起了一支透明刺劍,和衝上來的那名劍手進入了鬥劍模式。擊劍不算他的特長,刺劍也不如短弧刀趁手,不過仗著過人的反應速度,還能跟俄羅斯分部那位擊劍好手比劃那麽幾下。


    “不愧是哥哥,看穿了我的把戲。”路鳴澤依然站在角落裏鼓掌,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全變了。


    “滾遠點兒!別擋著老子逃命!”路明非唰唰唰連續三記弓步突刺,逼退那名劍術好手,轉身一記側踢,逼得背後悄悄逼近的家夥後撤。


    他自曝身份當然不是為了展現英雄氣或者跟小魔鬼慪氣。他要真那麽豪氣蓋天,也不至於這一路上一直藏頭縮尾。布寧先生是何方神聖他都沒搞明白,為了瓦圖京大將給的一個名字,他還不至於冒失地去撞eva的槍口。他做這個決定,是因為看到了路鳴澤從賓客提包裏拿出的那支塑料槍。


    那件武器是3d打印出來的,完美地複製了德國產的usp手槍,除了撞針整體都是塑料材質,卻能夠跟真槍一樣發射.45口徑的標準彈藥。


    這種槍根本不是小賊用得起的,它比原型槍更貴,它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躲過安檢。


    最關鍵的是,那支槍的透明彈匣裏,裝著暗紅色彈頭的弗裏嘉子彈!


    小魔鬼的來意並不是指點他如何吸引布寧先生的注意力,而是暗示他他已經被包圍了。


    頭頂傳來了巨大的風聲,那是一架直升飛機正從卡羅明斯克莊園上空掠過,看起來俄羅斯分部並非隻在展廳裏布置了人手,而是設下了天羅地網。


    “走!”路明非大吼。


    他決意發難,是因為悄然撤出展廳已經不可能了,他鬧得足夠大,或許還能引起亞曆山大·布寧的注意。就算得不到那份請柬,布寧這樣身份的人應該也不會允許自己一年一度的盛會被攪黃,這會成為莫斯科上流圈子中的一個笑話。


    但俄羅斯分部顯然並不顧忌後果,也許是因為元老會的命令和催促越來越嚴苛了,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帶走路明非。他們上次也是調用了一架武裝直升機,但那是在蒙古大草原上,這次是在莫斯科市區裏,這需要很大的權限,才能讓防空係統放行。武裝直升機的攻擊範圍極廣,可以很輕鬆地炸毀整個卡羅明斯克莊園,它的追蹤係統可以鎖定在場的每個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警方都不敢靠近這個區域,除非他們的配車是俄羅斯最先進的t-14坦克。


    或者某個傳奇的牧羊人。


    亞曆山大·布寧的威嚴在這絕對的武力優勢麵前沒用,他在卡羅明斯克莊園的武力配備不過是幾十名持槍保鏢,而且已經被俄羅斯分部製服了一大半。


    “路明非,你已經被鎖定,放棄抵抗。你有180秒鍾的時間走出卡羅明斯克莊園,180秒後,我們會發射導彈。”eva冷漠的聲音從天而降。


    路明非一擊淩厲的飛刺,兩支3d打印的透明長劍劍頭相抵,劍身彎曲如弓,最終因為無法承受這大力而崩潰。對方劍手優雅地退後一步,舉斷劍當胸指天,作為這場鬥劍的結束敬禮。路明非沒那麽優雅,無奈地丟下斷劍,長長地歎了口氣。就算這一劍能勝他也沒機會了,二樓那些槍手早就用槍指住了他的後心,隻是因為對於持劍的同伴太有信心,所以沒有繼續開槍。


    楚子航和零各製服了一個人,以那人為人質擋在胸前。他們麵前是成排的持槍專員,3d打印出來的槍械居然也帶有激光瞄準儀,紅色的光點在他們脖子周圍晃動。


    賓客們差不多都撤出去了,路明非想要混在人群裏逃走的計劃也泡湯了。


    小魔鬼倒還留在角落裏沒走,“果然是你的戰爭裏不能死無辜的人啊,你本來有機會抓住幾個更有價值的人質,比如現任外事部長什麽的。”


    路明非懶得鳥他。零和楚子航也不得不放棄手中的人質,三個人被槍指著相互靠近,直升機上拋下三根吊索,想來俄羅斯分部早就準備好了怎麽帶走他們。


    這時整個卡羅明斯克莊園上空迴蕩起威嚴的機械擬聲,“未知飛行器,你已經侵犯了卡羅明斯克莊園的領空,你已經被鎖定,你有30秒的時間撤出。30秒鍾後,我們會發射導彈。”


    直升機駕駛員不解地看著下方的莊園,一間莊園有什麽“領空”可言?一間莊園居然號稱要發射導彈?


    但隨著這個警報聲響起,他的雷達屏幕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圈子,一個標標準準的、以卡羅明斯克莊園為圓心的圈子,覆蓋了周圍很大的一片老建築。


    這個圈子邊上還明顯地標注了一個人的名字,亞曆山大·布寧。


    俄羅斯國防部居然單獨給這間莊園設置了一個禁飛區,這個小小的禁飛區屬於布寧先生,他不希望自己一年一度的拍賣會被打攪。


    與此同時,卡羅明斯克莊園草坪上陳列的sam-6防空導彈車緩緩地抬起頭來,那些曆史悠久的武器可以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如今也算是古董了。參加特賣會的賓客們也都認為那些隻不過是徒有其形的外殼,就像是軍事博物館門前總會有幾架焊死在鐵架子上卻做翱翔藍天狀的戰鬥機。可那些古舊的導彈真的動起來了,像是蘇醒過來的百眼巨人,他們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天空。


    還有那些早該退役的t-64坦克,槍口和炮口上還蒙著防雨布。居然真有駕駛員從炮塔裏鑽了出來,扯掉防雨布,露出泛著油光的hcbt式高射機槍,它被維護得就像是剛剛出廠子。


    激昂的進行曲響了起來,儀仗隊踏著整齊的步伐進入展會大廳,這些人原本站在卡羅明斯克莊園的門口迎賓,看起來也像是些擺設,但此刻他們肩上扛著的是二戰時期的傳奇名槍波波沙衝鋒槍,目光凜冽,每支槍都是上膛的。這支儀仗隊伍像是穿越了時間來到這裏,扛著火紅色的旗幟。他們如鐵流般不可阻擋,即使是俄羅斯分部的精英們也被震懾,不由自主地讓開了道路,儀仗隊的漢子們似乎隨時都會用他們肩上的波波沙衝鋒槍來射擊,那些並不是擺設。


    儀仗隊長來到路明非麵前,立正行禮之後,持旗讓在一邊,站在路明非麵前的人變成了老林,那個號稱帶著成箱茅台酒來俄羅斯做生意的老家夥。


    “路先生是布寧先生的客人,在卡羅明斯克莊園,他受我們的保護。”林先生瞟了一眼俄羅斯分部的為首者,那人的氣質一眼就能分辨。


    僵持了片刻,為首的專員顯然不願意放棄這即將到手的獵物,“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代表亞曆山大·布寧?你說他是布寧先生的客人,請柬在哪裏?”


    老林臉上僵了一下,路明非敏銳地覺察到了這個表情變化,湊到老林的耳邊,“別管我,快走,這些人不好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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