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時分。


    昌邑城西門大開,袁洪率三百精騎出城,在尉遲恭的貼身保護下,沿著泗水向上遊而去。


    袁洪雖然相信,曹操不會使什麽下作手段,但提防之心卻還有,故在出城的同時,派出了大批伺候偵察敵營,嚴密監視方圓十裏的敵軍動向。


    隻要敵方有任何風吹草動,袁洪就能提前得到預警,及時撤迴昌邑城。


    出城不出三裏,斥侯很快傳迴消息,曹操幾乎在同時出營,在典韋的保護下,從上遊而來。


    半個時辰後,前方出現了“曹”字旗幟,三百人馬映入眼簾。


    會麵的河畔無比安靜,河上連一艘小漁船都看不到,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袁洪稍稍放下戒心,勒住的盧,靜待曹操接近。


    三百步時,對麵的曹軍隊伍也停下了腳步,雙方互派使者,確認了彼此身份。


    隨後,袁洪撥馬而出,隻有尉遲恭緊隨於後。


    對麵的曹操也走了出來,身後跟隨著典韋。


    袁洪有暴烈銀甲,本來不需要尉遲恭跟隨,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加了一重保險,叫尉遲恭隨行護駕。


    相距五步,四騎很默契的停止了前進。


    袁洪終於見到曹操本尊。


    這個令他既充滿敬意,又充滿敵意的梟雄,一眼看上去相貌平平,既不帥氣也不高大,身材微微有些發福,臉色也有幾分焦黃,咋一看甚至還有幾分猥瑣。


    仔細再一打量,袁洪卻從曹操身上看到了一股霸道自信,掌控一切的雄武氣度。


    那種氣度,甚至讓袁洪感覺一股深深的壓迫感。


    放眼世間,能讓袁洪都感到壓迫氣勢的,除了曹操,隻怕再無第二人。


    而當袁洪在打量著曹操時,曹操也在不動聲色的審視著他。


    那個膽敢反叛自己父親,離經叛道的袁家逆子。


    那個從紈絝酒鬼,一夜之間變的神武雄略,連破強敵,數年間坐擁兩州之地,崛起如閃電般迅速的傳奇締造者。


    那個連連擊敗他,甚至殺了他兩位堂弟的曹家仇人。


    此時此刻,這個讓曹操既仇恨又欣賞的異數,就站在他的眼前。


    不慌不忙,不怒不卑,渾身上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般的自信,甚至是一種不羈散慢。


    袁洪的這種氣質,令曹操不禁暗暗讚歎:“這小子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我沒有半點忌憚,這份膽量,怪不得敢造他老子的反……”


    當曹操心下稱奇時,袁洪卻率先開口,冷笑道:“曹司空,咱們交手多少次,終於是見麵了,此時此刻,你應該很想衝過來,斬下這我顆頭顱,為你死去的兩個堂弟報仇雪恨吧。”


    曹操一怔,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顯然沒料到,袁洪一見麵就不按常理出牌,竟會是這樣的開場白。


    他便哈哈一笑,馬鞭一指:“袁洪,你比袁本初有趣多了,確實很合我胃口,沒錯,我確實很想斬下你那顆不同尋常的腦袋。”


    袁洪也一笑:“不愧是曹孟德,夠坦誠,實話實說,我也很想砍了你的腦袋。”


    他二人哈哈大笑,儼然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在互相開著對方的玩笑一般。


    笑聲戛然而止。


    曹操表情變的凝重起來,正色道:“可惜啊,眼下袁紹已一統河北,大軍南下近在眼前,你我隻怕誰也殺不了對方,再這麽鬥下去,隻能等著被袁紹殺吧。”


    “所以,這就是你打算跟我握手言和的理由,因為你害怕袁紹不成?”袁洪反問道,語氣中透著幾分諷意。


    曹操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然呢,你以為我放著兄弟之仇不報,非要跟你這個仇人言和,怎麽聽你這口氣,似乎你倒對袁紹沒有半點忌憚。”


    袁洪不以為然道:“當年我手中不過幾個郡,我都沒怕過袁紹,現在卻反倒怕起了他,豈不是越活越迴去,越活越膽小了。”


    曹操身形一震,麵露幾分驚異,分明是為袁洪的豪氣自信所震撼。


    沉頓一下後,他臉色陰沉下來,說道:“聽你這口氣,似乎是不打算握手言和了?”


    袁洪也冷冷道:“袁紹雖然恨我,但他輕重緩急還是知道的,你曹操挾握天子,必被他視為眼中釘,他就算大軍南下,第一個也會找你麻煩,我跟你言和,對我有什麽好處呢?”


    “不愧是袁紹的逆子,倒是把他老子的看的很清楚……”


    曹操心下暗罵了一句,卻道:“就算袁紹先來打我麻煩又如何,我曹操若是被他所滅,接下來就會輪到你,唇亡齒寒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


    袁洪不假思索道:“所以你我也就別在這裏浪費唇舌了,有這功夫不如抓緊時間滅了對方,然後不就有足夠的實力跟袁紹決一死戰了麽。”


    曹操啞然。


    他顯然沒料到,袁洪的想法會這麽簡單粗魯,瞧這口氣,似乎從開始時,就沒打算有跟他言和的意思。


    曹操臉色越發陰沉,冷哼道:“袁洪,我以為你與眾不同,有超出常人的見識,沒想到你竟這般短視,實在是有些讓我失望,你莫非當真以為,我就收拾不了你了麽。”


    袁洪卻淡淡一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還要很抱歉的告訴你,你不光收拾不了我,十日之內,還一定會灰溜溜的逃走。”


    曹操先是一愣,旋即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諷刺,好似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


    “哈哈哈~~”袁洪也跟著大笑起來,笑的比曹操還放肆。


    曹操收起笑聲,一臉茫然:“你笑什麽?”


    “你又笑什麽?”袁洪反問道。


    曹操冷哼道:“我笑你太過狂妄,還十天內就叫我灰溜溜的逃走,你以為我曹操是泥捏的不成?”


    袁洪則冷笑道:“我笑你孤陋寡聞,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天命在身,好運氣不斷麽,十天之內,老天必幫我殺你個灰頭土臉。”


    曹操愣住了,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你說你用兵如神,殺敗老子勉強也就算了,說什麽靠運氣,讓老天爺幫你擊敗老子,這又是什麽鬼。


    荒唐!愣怔過後,曹操焦黃的臉上揚起深深諷意,冷笑道:“袁洪啊袁洪,我現在總算是看明白你了,你不光是個狂人,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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