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郡,海曲港外。


    清風徐徐,水波不興,近五十艘商船改造的戰船,停泊於海港以東的海麵上。


    旗艦上,一麵“鄭”字大旗,迎著海風飛舞。


    正南方向的海麵上,一支百餘戰船組成的水軍艦隊,正沿著海岸線逼近而來。


    天氣雖好,海風卻依舊凜烈,戰船上的袁軍水卒們,卻個個熱情如火,看不出絲毫寒意。


    旗首處,年輕的鄭成功扶劍傲立,英武的臉上看不到半分忌憚,一雙鷹目如利刃般,遠遠的凝望著正麵逼近,那支打著“太史”大旗的敵軍艦隊。


    不動如山,沉靜如水,這就是鄭成功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


    一旁的秦瓊,臉上卻始終寫著凝重二字。


    他不停的悄悄打量著眼前這個叫鄭成功的年輕人,眼神中流轉著擔憂的神色。


    幾天前,他奉了袁洪之命,持了武安國的書信,以及袁洪的委任令,趕赴東萊,正式征辟鄭成功為水軍都督。


    鄭成功欣然應召,當即率領著鄭家的商船隊,打起了袁洪水軍的旗號,沿海岸線南下來截擊北上偷襲的徐州水軍。


    海曲城乃是琅邪郡沿海一座大港,離北部門戶莒縣直線距離不過兩百裏,鄭成功便推測太史慈一定會由此港登陸,再奇襲莒縣,故率水軍提前趕到海曲,在此等候。


    一切皆如他所料,太史慈的偷襲艦隊,果然在今晨時分出現在了海曲以南海麵。


    秦瓊對鄭成功的判斷力,還是比較欣賞,隻是卻對其水戰的能力,存有狐疑。


    雖說那位武則天小姐,把她這位表兄捧的天花亂墜,但鄭成功之前對戰的敵人,無非是小打小鬧的海寇而已。


    眼前所麵臨的敵人,卻是正規的徐州水軍,不但戰船精良,士卒精銳,統兵之將還是聲名在外的太史慈。


    無論戰船數量,士卒數量和質量,還是名氣,太史慈都占據著極大的優勢。


    秦瓊心下就在擔憂,袁洪對那個武則天的推薦,是否太過相信了,眼前這個叫鄭成功的年輕人,能否擔此重任。


    “主公向來有識人之能,希望這一次,他的眼光不會錯吧……”秦瓊心下暗自感慨。


    就在秦瓊思緒翻轉時,南麵徐州艦隊已漸漸逼近,亮出了猙獰。


    百艘戰船,雲帆招展,旗幟鮮明,排開攻擊陣形平鋪在海麵上,軍勢浩蕩。


    敵軍數量不但多出了整整一倍,其中近有三成戰船都是大型的鬥艦。


    反觀己方這邊,戰船數量隻有五十,且都是商船改造,論噸位,僅僅隻有十艘左右的戰艦,勉強可與鬥艦相媲美,其餘多是隻能容納七八人的小船而已。


    敵強我弱,形勢分明!


    “這場仗,我估計是懸呐……”秦瓊喃喃自語,臉上的擔憂之色愈發濃重,緊握的拳心已悄然浸出了一層汗漬。


    鄭成功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半分忌憚。


    甚至,他的眼神中,還燃燒著絲絲興奮。


    似乎今日這場戰鬥,是他期盼已久,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的一場戰鬥。


    眼見敵艦越來越近,鄭成功的自信也越來越強烈,嘴角已悄然揚起一抹冷笑,暗忖:“多虧了袁州牧,我鄭成功終於不用再做一個海販子,今天,就是我向袁州牧,向天下人證明我實力的時候。”


    豪情狂燃之下,鄭成功拔劍在手,向著敵軍艦隊一指,大喝道:“擂鼓,各船滿帆,給我直搗敵陣!”


    嗵嗵嗵!


    戰鼓聲衝天而起,打破了海天間的風平浪靜,一瞬間將各船士卒的鬥誌點燃。


    秦瓊卻吃了一驚,急道:“我說鄭都督,敵強我弱,你確定要主動進攻嗎?”


    “敵強我弱又如何,我偏要給他來個以弱勝強!”鄭成功豪氣衝天,不顧秦瓊提醒,繼續催令各船前進。


    秦瓊無奈,不善水性的他,隻能抓緊船索,心懷著不安,跟著五十艘戰船,向著迎麵的徐州水軍殺了上去。


    裏許外,徐州水軍艦隊。


    鬥艦上,太史慈看著前方出現的袁軍水軍,正眉頭緊鎖,一臉的驚異。


    他並非是畏懼敵人,而是吃驚於,袁洪竟然事先在此布下了一支水軍,看那陣勢,似乎專等著他送上門來一般。


    “難不成,袁洪竟是識破了劉州牧的海上偷襲之計,知道我要率水軍來襲海曲城不成?”太史慈眉頭深凝,眼中流轉著驚疑。


    就在他狐疑之時,卻驀然聽到戰鼓聲響起,迎麵的袁軍水軍,竟然敢主動向他發起進攻。


    那鼓聲,也瞬間激起了太史慈的雄心傲氣。


    驚異的心情一掃而空,他握戟在手,冷哼道:“袁洪,你就算識破我們的計策又如何,你以為,就憑這幾條破船,就能擋得住我太史慈麽,你也太小看我了!”


    殺機狂燃之下,太史慈大戟朝著迎麵袁軍戰船一指,厲聲道:“傳令各船,弓弩手上弦,船帆升起,給我一鼓作氣,掃蕩敵艦!”


    嗵嗵嗵!


    徐州軍艦隊中,震天的戰鼓聲也隨之而起,氣勢之盛,儼然要壓倒袁軍。


    太史慈腳下的鬥艦旗艦,一馬當先疾馳而出,率領著兩翼百艘大小戰船,如狂鯊般撲向了迎麵而來的袁軍戰船。


    不多時,兩支艦隊已疾近約兩百步,這個距離,已到了弓弩遠射的範圍。


    兩軍旗艦上,鼓點節奏幾乎同時變化。


    下一秒鍾,數以千計的利箭,騰空而起,在天空中交織成光網,鋪天蓋地的向著對方戰船唿嘯而去。


    嗚嗚嗚~~


    噗噗噗~~


    利箭轉眼如雨而下,雙方士卒早已舉盾的舉盾,伏身的伏身,但仍有不少士卒被利箭洞穿,血染戰船,慘叫聲驟然響起。


    海上交戰,弓弩遠程打擊為主,誰的箭雨更密,更猛,誰就能占據主動。


    徐州軍這邊兵多船多,弓弩手的數量本就占有優勢,再加上鬥艦大船多,有居高臨下之勢,雙重優勢一疊加,這場對射轉眼間就占據了絕對上風。


    兩輪箭罷,袁軍這邊便死傷百餘士卒,被利箭壓的開始抬不起頭來。


    這場交鋒,從一開始起,袁軍似乎就露出了敗相。


    “鄭都督,我早提醒過你,我軍處於劣勢,你非要主動進攻,現在可怎麽辦?”


    秦瓊一麵舞鐧撥擋利箭,一麵向鄭成功質問,語氣中已有抱怨的意味。


    鄭成功卻依舊如青鬆傲立,年輕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忌憚,仿佛視敵軍密集的箭雨為無物,也把秦瓊的質問當作耳旁風。


    他甚至還伸出一隻手,虛空拿捏著什麽,似乎想把無形的空氣抓住一般。忽然間,他嘴角揚起了一抹玩味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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