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城以西。


    千人的軍隊,正沿著東向的道,前往平原城。


    袁譚騎著高頭大馬,一臉的意氣風發,從容得意。


    現下已入青州境內,他估摸著逢紀已經提前前往下密,宣布了袁紹的調令。


    此時此刻,袁洪想必已黯然交出兵馬,正在迴往鄴城的路上。


    說不定,他兄弟二人,還有可能在路上遇見。


    “若真遇上了,我得好好奚落他一番才是,問問他辛苦一場,卻為我做嫁衣的滋味,嘿嘿~~”


    袁譚越想越得意,嘴角不禁鉤起了一抹冷笑。


    他正得意時,前方忽然見一隊車馬而來,看樣子,應該是某位官員。


    袁譚便派出一隊斥侯前去打探,一問才知,來人正是逢紀。


    “逢元圖,他不是去下密傳令去了麽,怎這麽快就出現在平原?他可真夠神速的。”


    袁譚並沒有多想,便叫人傳逢紀前來相見。


    片刻後,車馬近前,車簾掀起,逢紀在隨從的攙扶下,吃力的下了馬車。


    袁譚一看他樣子,不由吃了一驚,急問道:“逢元圖,你耳朵是怎麽迴事。”


    逢紀摸著繃帶包紮的耳朵,撲嗵一下跪在了袁譚跟前,哭道:“二公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逢元圖,到底發什麽了什麽事?你不是去下密向那廢物傳令去了麽,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袁譚感覺到了不對勁,語氣也不禁變的警剔起來。


    逢紀一邊哭,一邊恨恨道:“二公子啊,大事不好了,袁洪那廝造反啦!”


    造反!


    袁譚大吃一驚,臉色驟然驚變,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


    逢紀便將袁洪如何得到天子詔書委任為青州牧,如何狂言要跟袁紹決裂,如何罵袁紹禽獸不如,又是如何殘忍的將他的耳朵割掉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通。


    袁譚是越聽越心驚膽戰,一張臉漸漸凝固成了愕然一瞬,那副表情,好象是自己耳朵壞掉,聽錯了,產生了幻覺一般。


    半晌後,袁譚方才緩過神來,搖著頭道:“不可能,那小子被我們欺負了那麽多年,他怎麽可能有膽子造父親的反,不可能~~”


    逢紀苦著臉道:“二公子啊,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麽好懷疑的,難道我還能說謊,我這耳朵還能是自己割掉的不成?”


    袁譚身形又是一震,神情複雜,雖不願相信,但殘酷的事實,卻由不得他不信。逢紀則繼續罵道:“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那袁洪簡直是比狐狸還狡猾,他偽裝了那麽多年紈絝廢物,就是為了向主公騙取兵權去攻打青州,當日主公的決定等於放虎歸山,他根本就處心積慮,篤定了要造


    反的心思,眼下主公要召他迴鄴城,他被逼急了,才不得不亮出獠牙,撕下了偽裝啊!”


    逢紀也算是聰明,沒白被割一隻耳朵,終於是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袁譚神色又是一變,顫聲喝問道:“你是說,那小子是假裝軟弱,被我們欺負了十幾年?當日鄴城的那場宴會,他跳出來攪局,乃是計劃好了,要割據青州,擁兵造反?”


    逢紀苦著臉點點頭。


    一瞬間,袁譚的背後掠過了深深惡寒,令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心頭竟湧起一絲前所未有的恐懼。


    一個人,竟然能把自己的本性隱藏十幾年,期間忍受了無數的白眼,無數的輕視,任由他們這些個嫡子肆意輕辱欺壓,即始終都不反抗,活脫脫一個廢物樣子。


    這般偽裝,裝個一年半載容易,一裝就是十幾年,這得多麽可怕的隱忍力。


    簡直比勾踐還能忍!


    正是這種深藏到可怕的隱忍力,讓袁譚感到了一絲深深的恐懼。


    而曾經的勾踐,隱忍多年,一朝得勢,可是把曾經羞辱過他的吳王趕盡殺絕。


    如今,袁洪的隱忍超過了勾踐,而他袁譚對袁洪曾經的欺辱,相比吳王對勾踐有過之而無不及。


    袁洪豈能饒他!


    恐懼一閃而過,緊隨而來,就是惱羞成怒。


    袁譚感覺自己就象是一個跳梁小醜般,機關算盡,自以為聰明,卻反被袁洪狠狠的戲耍了一番。


    憤怒之下,袁譚衝著逢紀罵道:“逢元圖,你落到這副模樣,也真是活該,誰讓你當初鄴城宴會時,替那小子說話,埋下了如此隱患,如今才自食苦果。”


    逢紀滿心委屈懊悔,隻得哭喪著臉道:“這都怪我,我也不知當時怎麽迴事,就象是中了邪似的,怎麽就替那小子說話了……”


    逢紀跟個嘮叨的冤婦似的,喋喋不休的自怨自責個沒完了。


    “夠了!”袁譚看不下去,大吼一聲。


    逢紀嚇了一跳,趕緊閉上嘴巴,不敢再吱聲。


    袁譚目光望向平原城方向,沉聲問道:“你從平原城來,那小子在平原現在有多少兵馬?”


    逢紀一怔,迴想了一陣後,方苦著臉道:“我當時也沒太注意,具體有多少人馬不太清楚,但應該不會太多。”


    袁譚眉頭一皺,沉思片刻,傲然道:“那小子應該想不到,我會這麽快來平原,我現在就帶兵突襲平原,殺他個措手不及,一舉將那個袁家敗類活捉,將他碎屍萬段,為我袁家清理門戶!”


    “二公子所言極是,這時候殺過去,必能殺他個措手不及,二公子平定了袁洪的叛亂,等於是在袁公麵前又立了一大功!”逢紀恨極了袁洪,巴不得即刻殺迴去報仇。


    袁譚嘴角鉤起一抹不屑,冷哼道:“那個孽種自以為可以逆天,我就親手把他的妄想打碎,讓他知道嫡永遠是嫡,庶永遠是庶,讓他知道什麽叫尊卑有別,他想翻身,就是白日做夢!”


    不屑的嘲諷過後,袁譚拔劍在手,大喝道:“都給我聽好了,袁洪造反,爾等隨我殺奔平原城,誰能活捉袁洪,本公子必定重重有賞!”


    一千冀州兵聽到袁洪造反的消息,無不是為之震動,接著聽到袁譚重賞的許諾,頓時便激動到眼眸充血,殺意如獸。


    當下袁譚便準備策馬飛奔,直取平原。


    就在此時,東麵方向,陡然間塵霧大作,數千人馬挾著漫天狂塵,疾撲而來。


    當先處,五百鐵騎,如洪流般輾而上。


    一麵“袁”字大旗,耀眼無舞。


    大旗之下,身披金甲的年輕身形,冷峻如冰,殺機如鐵。


    袁洪!


    袁洪竟然搶先一步動手。袁譚臉色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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