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臉色微微一沉的看著黑臉大將。


    他雖然是大軍主帥,但事實上,蜀軍的情況和反蜀軍等差不多,同樣是勢力林立各有矛盾紛爭。


    以世家大族為根基建立起來的帝國,就無法避免山頭情況的存在,如南蠻軍的各蠻族部落軍隊,益州軍的世家軍隊,黃將軍的三十六方頭目等等。


    哪怕是常定軍,也是分開了好幾個派係,如常定係、江烏係、定妖係、蠻族係等,隻不過楚河實行了忠誠教育,獨掌軍權,才能將麾下兵將如臂所指。


    黑臉大將名義上受馬忠指揮,但他麾下的數萬兵將,其實隻聽黑臉大將的令號,馬忠調用這些兵力,必須通過黑臉大將。


    黑臉大將這些疑問,其實也是其他各係將領的問題。


    馬忠如此布置,實在太過古怪,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荒唐,白白將三萬精銳的銜刀軍送過了常定軍。


    這一次折損的是馬忠麾下的巴州兵馬,但萬一下一次,馬忠也如此荒唐的下令自己的兵馬去送死,自己聽還是不聽?


    要想諸將老實聽從馬忠的命令,馬忠肯定要將黑臉大將這些問題解釋清楚的。


    馬忠自然知道問題所在,他這個門下督官職到底有點低,哪怕諸葛文相力捧他上位,還是難以讓眾將誠服。


    他沉吟許久之後,才緩聲說道:“本帥如此布置,自是有其中原因。”


    “時至如今,本帥也不妨直說,出兵之前,文相大人曾給本帥三個錦囊!”


    眾人一聽,臉色頓時嚴肅恭謹起來,這諸葛文相的威望,自然不是馬忠能相比的。


    馬忠從懷中掏出兩個錦囊,其中一個已經拆開,馬忠從裏麵拿出一絹布交與黑臉大將:“文相所言,炸毀天柱、竹節峰,派銜刀兵逼進仙人嶺,我軍大部可放緩速度,隻需保證竹節峰不落入常定軍手中便可。”


    “文相已經知曉,常定軍定會派蠍尾翼虎空騎兵來襲,銜刀軍可分軍出發。到達仙人嶺之時,若無法占據仙人嶺,可據守鹿角嶺,文相自有妙計使常定軍不敢大舉進攻鹿角嶺的銜刀軍!”


    黑臉大將看完絹布,臉色終於緩和起來:“文相大人果然神機妙算,如今一切都依文相所言,接下來我軍該如何行動?”


    馬忠微微摸了摸下把整齊的濃須,點頭說道:“現在正到了拆開第二個錦囊的時候!”


    “文相早有提點,諸位定然會對本帥如此布置生出疑惑,因此第二個錦囊可與眾將同觀!”


    話音落下,馬忠割斷錦囊之上布下了符籙封印的金線,拿出裏麵的絹布,仔細觀看了兩遍之後,臉色竟然慢慢了出現了狐疑之色!


    等眾將看完絹布,同樣是臉色震驚,你眼望我眼的說不出話,幾個性格相對不那麽沉穩的更是失聲叫了出來。


    絹布之上,隻有寥寥幾字:七日之內,全軍進葫蘆穀。


    許久之後,黑臉大將才唿了口氣,滿臉疑惑的問道:“馬督軍,除了錦囊這些字,文相可另有囑咐?”


    馬忠搖了搖頭,他也不明白諸葛文相為何要讓大軍進入葫蘆穀。


    既然絕頂從南華山越過通天河戰線,直取常定軍大營,馬忠等然早研究過南華山這片區域的地形。


    仙人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率先派遣大軍快速占領仙人嶺,以眾多床弩和軍械來抵禦常定軍,成為蜀軍進攻反蜀兵馬的橋頭堡,這很容易理解。


    但大軍進入葫蘆穀,就實在讓馬忠弄不明白其中的因由。


    葫蘆穀距離仙人嶺不是很遠,和鹿角嶺三地,正好成三角形分布。


    隻要從仙人嶺往北而去,經過一道長長的峽穀,便可直入葫蘆穀。


    從半空往下看去,仙人嶺就如同一個斜斜站立的仙人,伸手前探,拿著一枚寶葫,對準了鹿角嶺的位置。


    這三地又稱南華老仙持葫收妖鹿!傳說南華山的仙人曾經在此地收服上古妖鹿,雙方僵持許久,影子都被印在大地之上。


    最後南華老仙收服妖鹿,功德圓滿舉霞飛天,踏葫而去,大地之上則留下了這樣三個地方。


    葫蘆穀的地形,也是穀如其名,入口無比狹窄,又分前穀後穀,兩穀之間再次收窄,是絕對意義上的兵家死地。


    一旦二十多萬蜀軍進入葫蘆穀,常定鄉隻需派遣精兵據守穀口,便可讓蜀軍無路可退,最多十天時間,可使得蜀軍糧盡水絕,甚至不費一兵一卒便可輕易剿滅馬忠這二十多萬精兵!


    常定軍已經將一萬多銜刀軍死死的困在鹿角嶺上,除了黃忠率領的潛淵衛外,磐石衛、玄鐵衛的兵馬也到了仙人嶺。


    即使仙人嶺相當的廣袤,但數萬兵馬集聚此地,看上去也是密密麻麻的,仿佛要將整個仙人嶺都覆蓋起來一般,真可謂兵馬過萬,便無邊無際。


    看著鹿角嶺上建立的臨時營地,楚河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這鹿角嶺地勢雖然不如仙人嶺險要,但要想硬攻上去難度也不小,最棘手的是那些自爆木牛流馬,哪怕派遣精銳武宗突襲上去,恐怕都要傷亡慘重。


    銜刀軍現在的一門心思的防守,樹木蕨草等砍伐一空,挖了不知道多少坑洞,堆砌了多少土牆石牆。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是蠍尾翼虎空騎兵或者是床弩投石車,都很難殺傷目標。


    楚河等一幹將領,便在仙人嶺一處平緩的山頭眺望鹿角嶺,怎麽都摸不清蜀軍的意圖。


    “黃將軍,你對蜀軍的情況最為熟悉,可知蜀軍為何如此舉動,這根本不像是來進攻我軍大本營,更像是前來送死的。”


    楚河迴頭看了看黃忠說道。


    就算銜刀軍把軍陣布置成鐵桶一樣,但都沒有什麽鳥用,在缺乏水源的鹿角嶺,常定軍根本不用攻上去,隻需要耐性等上幾天,便可讓銜刀軍活活渴死。


    黃忠搖了搖頭,歎聲說道:“諸葛亮謀略無雙,實在叫人難以揣摩,末將也不知道蜀軍如此是何謀劃。”


    “不過末將相信,蜀軍定然是有所企圖的,絕不會讓銜刀軍白白送死,以末將所見,還是設法將銜刀軍拔掉為妙,免得生出其他變故。”


    楚河微微點頭,又朝鄧子滔看去:“馬忠那邊有什麽動靜?”


    鄧子滔搖了搖頭:“末將等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隻是蜀軍突然加快的行軍步伐,若是我軍不做阻擾,大概五天可到仙人嶺這邊,與鹿角嶺的銜刀軍匯合。”


    他看了看鹿角嶺的方向:“主公若是忌憚那些自爆木牛流馬,何不再以火攻滅之?”


    楚河搖了搖頭:“猛火油煉製不易,而且還得分出一部分給平海衛那邊。南華山大營儲量已經不多,還得留下來以防萬一。”


    對平海衛來說,猛火油的用處更大,海戰之中,不管是火龍炮還是床弩等,都很難給敵艦毀滅性的打擊,而火油兵絕對是一大利器。


    先前楚河以猛火油對付銜刀軍,其實真正的目標是演練戰術而已,一萬多斤猛火油才滅掉了兩三千銜刀軍,是不甚劃得來。


    再者,麵對早有準備的銜刀軍,火攻未必能起多大的效果。


    黃忠這個時候則是皺眉說道:“主公所說的那些自爆木牛流馬,威能真的如此可怕,相當於七品戰神的全力一擊?”


    “為何末將以前不曾聽說過木牛流馬可以自爆?”


    楚河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本帥也不曾想明白,諸葛亮是如何做到的。”


    他看先前木牛流馬爆炸的威力,甚至升起巨大的蘑菇雲,威能恐怕能和地球後世小當量的核武器相比的。換了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信這個世界居然會存在如此恐怖的武器。


    黃忠眼中寒芒一閃:“主公,銜刀軍雖然有四品軍勢,但隻要我軍逼近鹿角嶺,便可抵消對方血氣的壓製,不如由末將親領兩百精銳殺上去,看蜀軍到底敢不敢引爆木牛流馬!”


    楚河搖了搖頭:“我們都不知曉銜刀軍中到底布置了多少自爆木牛流馬,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是黃將軍都可能傷在木牛流馬的自爆之中,更何況其他潛淵衛戰士,是無法抵擋自爆的威力。”


    “就算把這些銜刀軍全部滅殺,都抵不上兩百潛淵衛的性命。”


    黃忠沉聲說道:“主公放心,末將自會小心,隻要不靠近木牛流馬,相信是傷不到末將的。”


    楚河擺擺手:“誰也不敢保證諸葛亮還會不會隱藏了其他手段。要知道,趙雲已經到了通天河,萬一他隱藏在木牛流馬之中,黃將軍怕會有極大危險。”


    人的名樹的影,以前楚河或許不覺得諸葛亮有什麽厲害之處,但和諸葛臥龍交手之後,又差點著了自爆木牛流馬的道,楚河心中確實對其忌憚起來。


    怪不得司馬懿會被諸葛亮的空城計嚇退,如此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諸葛亮,還真的不得不讓人萬分小心對待。


    楚河停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閃:“既然諸葛亮要與本帥大軍鬥上一迴,本帥就如他所願。本帥倒要看看,區區萬餘銜刀軍,能否奈何得本帥?”


    “本帥決定,親自上這鹿角嶺!”


    黃忠、薑維等將領皆是臉色一變,急聲說道:“主公萬萬不可!”


    “主公也說了,趙雲可能藏在木牛流馬之中,萬一諸葛臥龍也來了,主公魯莽行事,豈不是讓自身置入險地!”


    黃忠到底是一個沉穩老將,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楚河冒險:“難保諸葛亮不是以三萬銜刀軍為誘餌,迫使主公親身涉險,真正的目標是主公!”


    黃忠這番話絕不是杞人憂天。


    這個世界怕是沒有誰能真正猜到豬諸葛亮的謀算。


    常定軍之所以讓蜀軍無比忌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楚河,一旦楚河被蜀軍斬殺,區區二十萬常定軍,哪還會放在諸葛亮眼中。


    要知道諸葛亮實施斬首戰術不是第一次了,呂布來襲,晉級襲殺,足以證明諸葛亮對楚河的重視。


    要是能製造機會將楚河與大軍隔開,給諸葛臥龍和趙雲聯手襲殺楚河的機會,別說三萬銜刀軍,恐怕三十萬大軍諸葛亮都會毫不猶豫的丟棄。


    麵對諸將勸說,楚河臉色微微猶豫起來,他雖然在軍中一言九鼎,但絕不是剛腹自用之人,黃忠等說得在理,不得不防諸葛亮的真正目標是自己。


    黃忠見楚河猶豫起碼,馬上接著說道:“主公,請恕末將直言,為大將者,最忌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對敵人如此,對自身軍隊也是如此!諸葛亮之所以威震天下,絕不是單憑自身的八品修為,而是他的為將之道!”


    “主公培養兵將,支付賞銀,讓兵將養家糊口,兵將自然要替主公賣命效忠,就算死在戰場之上,也死得其所!”


    黃忠神情越來越嚴肅,語氣越來越重:“就算我常定軍傷亡再重,隻要主公無恙,軍旗不倒,大軍總能再次壯大起來,還會越來越強大!若是畏懼麾下兵馬損失,便不敢與敵軍硬戰,這絕不是為將之道!”


    楚河深深的唿了口氣,對著黃忠微微拱手說道:“正所謂忠言逆耳,黃將軍這番話,令潛淵茅塞頓開,潛淵受教了!”


    黃忠不躲不閃的受了楚河一禮。


    楚河隨後微微歎聲說道:“這些兵馬,是本帥一手培養出來的,隻知道培養不易,不舍得兵士有太大的傷亡,卻一直忘了為兵者的本身意義!”


    薑維和鄧子滔、石忠河等連忙說道:“主公愛惜手下兵將,是屬下等的福氣!”


    楚河臉色忽然變得無比堅毅起來:“黃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率一百潛淵為先鋒,攻上鹿角嶺!切記攻擊木牛流馬之時,勿以多兵圍之!”


    “薑維聽令,本帥命你率三千磐石衛,隨黃將軍之後發動攻勢!”


    “公輸車,你的弩車營,配合大軍行動,以敵軍床弩、火龍炮、木牛流馬等為優先攻擊目標,盡量摧毀敵軍軍械。”


    “石忠河,你領兩百空騎兵從空中發動攻勢,協助黃將軍和薑將軍攻敵。”


    “鄧子滔,你率領第三騎兵中隊,隨時負責接應進攻之軍。本帥會在仙人嶺上,親自敲鼓替諸位助威!”


    楚河一連串命令發布下去,隨後沉聲說道:“若是戰場有變,爾等不得戀戰,快速撤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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