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而銨的痛哭從監控裏傳出來。茭白的眉心一抽,他轉頭時嚇一跳。戚以潦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他肩頭睡著了。他竟然毫無察覺,毫無!茭白第一反應是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拉過去,分老變態一部分。完了他就木著臉看窗戶,窗簾全拉上,屁夜景都看不到,不能分神。於是他又把視線放到臥室的其他擺件上麵。一股股性冷淡風直往他發燙的臉上撲。茭白摸褲兜,手機不在兜裏,他心裏頭一會是還在哭的沈而銨,一會是吸完毒的梁棟,一會是治療中的章枕,一會又是壽命不長的戚以潦,最後被他自己的任務霸屏。很煩。人不是機器,一道程序走到底。人會怎麽樣呢,人走著走著,各種改變,各種。茭白不自覺地湊近戚以潦,溫溫熱熱的唿吸落在他……鼻梁一側的小朱砂痣上麵。然後,手伸過去,指尖點一下那顆痣。茭白若無其事地收了手,拍醒戚以潦:“三哥,我想下樓看看。”戚以潦嗓音渾啞:“去吧。”茭白看著不但沒把腦袋拿開,還在他肩頭蹭了蹭,準備接著睡的老變態。他又看血貓,它正在“咕嚕咕嚕”。撒嬌了。就是他媽的,茭白摔樓醒來到現在,五個月了,貓的毛都沒再變白過!脖子也沒再長起來半寸!這跟戚以潦的身體內部情況有關,抵抗藥物帶來的影響根本不是能代謝掉的,那就像一把刀,砍斷了他原本緩慢增長的求生欲望跟生命力。但活躍度沒停,到40了。這個現象是在向他證明一件事,也是在變相地催促他填答案。填什麽呢,八月份,戚以潦包山莊給茭白辦宴,祝他考上大學那時候,他分析過每個好友的活躍度除了興趣,分別滋生了什麽。到戚以潦的時候,茭白發現對方滋生的是認可,求生欲,還有一樣。當時茭白想加上去,卻沒有加。現在他被這與貓症狀不匹配的活躍度催促,終於還是加了那一樣東西。那是,喜歡。戚以潦喜歡我。這個老變態,他喜歡老子!.“我怎麽去,” 茭白抹臉,他抹得又重又快,聲音發啞,“輪椅和你,我隻能二選一,現在輪椅在樓下,你在我邊上。”戚以潦被子裏的腿碰了碰他,耐心地教導:“小白,解題的時候,再已知答案的前提下,過程盡量簡練?”茭白擺出一副受教了的樣子:“你抱我下去。”“好,抱。”戚以潦的鼻息裏帶出一點笑音。茭白的視線飄開,又肆無忌憚地飄迴去,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那來吧。”倒是戚以潦在幾瞬後闔了下眼簾,他坐起來,修長而靈活的手指在發絲裏捋幾下:“監控不看了?”茭白點頭。“那怎麽不關?”戚以潦用不解的語氣問。茭白反問:“你遙控器不是要密碼嗎,我哪知道。”“沒有密碼。”戚以潦掀開被子下了床,懶散又性感,“跟地下二樓一樣。”茭白夠到遙控器,用虹膜指紋雙認證,他眼皮底下的界麵閃了一下,關機鍵被他一按。對麵牆上的監控畫麵就沒了,變成了普通的牆壁。有錢人的生活,各種多功能家具。.茭白被戚以潦抱下樓的時候,梁棟已經走了,章枕派兩個人送他走的,暫時也會看著他。沈寄跟譚軍依舊在會客室。茭白坐在正廳的餐桌前,對著還熱乎的年夜飯,胃口是丁點都沒有。他讓戚二去看一下。不一會,那對主仆就過來了。譚軍落後兩步,走在前麵的沈而銨半邊臉腫了,嘴角裂開。自己扇的自己。沈而銨跟不遠處的茭白四目相視,他停下來,遲遲都沒有邁動腳步,沒有臉過去。“而銨,你早就不是沈家不被待見的少爺,你是沈家的家主,你代表沈氏。去吧,去跟你那父親昔日的老友,現在你生意場上的長輩戚以潦打招唿。”譚軍在他身後說,“岑家沒倒下前,你都需要戚家。”沈而銨口中的腥甜裏多了一股苦澀,抿緊的冰冷唇角短促地扯了一下,現出一個模糊的弧度,轉瞬即逝。緊接著,他的腳抬了起來。來蘭墨府的前一個小時,沈而銨才知道的所有事情。那時候譚軍殺了老潘滅口,主動對他坦白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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