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黃昏,爛尾樓的樓頂,沈而銨帶人趕來。茭白醒後沒見到過沈而銨。兩個月前收到了他寄的紙蜻蜓。聯係的頻率幾乎斷層,茭白已經從沈而銨的生活圈脫離,他就通過立在正廳的沈而銨找這半年的變化。高考最後一天晚上傷到的手腳都好了,爛尾樓那會兒纏在頭上的紗布也撤了。別的變化……沈而銨不再是那個高考完就從考點坐車來西城,一路上都迴茭白微信的少年。身份多了一層,巨山一樣屹立在他的世界,他注定不能任意妄為。說好的大學見,並沒有到來。茭白休學,沈而銨既是學生,也是南城新貴,他很忙是顯而易見的事,每天的時間肯定都不夠用,恨不得預支下輩子的時間。《斷翅》中,禮玨對沈而銨下藥成功,是感情戲的起始。而沈而銨上位,是這部漫的劇情切割點。茭白看了眼賬號上的列表。頭像是好友的內心世界反射,不是固定的單指某樣東西,而是他們的本我。真正的,各種麵具下的,最純粹的自己。本我的一係列變化,是當事人意識不到,或者想要逃避,也有可能默然接受的東西。現在的蟶山,沒有下雪,也沒有綠意,隻有一片霧霾,不知道霧霾背後有什麽。這種灰沉的色彩,讓人壓抑。茭白還在看沈而銨,沈而銨同樣在看他,一直看著。沈而銨像是要說一說自己的人生都有哪些改變,卻又不想說。“哐當”梁棟“騰”一下起身,黑灰兩色的扶手椅倒在地上,發出刺耳聲響。邊吃邊聊是行不通的。茭白選擇閉口不言。餐廳裏匯聚著兩撥勢力,確切來說是三撥,梁棟隻身一人。不多時,蘭墨府的主人戚以潦發話了:“戚二,帶客人去會客室。”戚二問道:“哪個?”“一樓西邊的吧。”戚以潦看桌上的菜,把一盤糖醋魚轉到茭白那,“帶院子,聊悶了,可以看看雪景。”戚二對沈家的掌權者恭敬道:“小沈董,請跟我來。”沈而銨把目光轉向梁棟。梁棟瞪著他身邊的譚軍,牙關死死咬在一起,唿哧唿哧地喘著氣,脖子上冒青筋。沈而銨垂了垂眸,對譚軍道:“譚叔,你也一起。”茭白終於聽到了沈而銨的聲音,小結巴不結巴了。.那三人走後,餐廳的氣壓有所迴升。茭白把長袖衫的袖子往上撈,露著兩截白瘦的小臂。章枕在茭白耳邊說:“那個知意,是譚軍的人。”茭白沒有感到意外。早在沈家那老不死的被知意氣死的時候,他就懷疑知意不是岑景末的人。當時茭白起了疑心便找戚以潦打探,得知知意不被戚以潦所用。排除法一用,知意真正的主子就鎖定了。那時候茭白還在感歎,這部漫的劇情部分已經開場。“岑景末是譚軍的掩護。”章枕跟茭白說了知意的身世。這是他早就查到匯報給三哥的信息。現在看到譚軍,他就想起來了。岑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岑家的護衛隊是鼎盛時期,全是一等一的精英,知意的父親就在其中。他父親是叛徒,被岑老爺子親手處置,連帶著他母親也死了。知意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因為長得像茭白被岑景末的人找到,被派去南城接近沈寄。所以說,知意一開始還就是岑景末的人。岑景末的算盤打得也好。隻不過他沒料到自己被擺了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是螳螂。知意扮成茭白伺候沈寄,後來和他父親認識的譚軍找上他,為他揭開當年的真相。所謂的叛徒,隻是岑老爺子給自己的失誤找的一個台階。護衛隊那麽多人,他父親被選中,沒別的原因,就是運氣不好。茭白聽章枕說了個開頭,剩下的都是他在梳理推測。知意的犧牲很好理解,他知道不論他是岑景末的人,還是鋌而走險做譚軍的人,他都要得罪沈寄那個暴君,不可能脫險。於是知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要把自己那條命用得更有價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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