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簽的三十年合約變成一年。”沈寄說。茭白“哈”了一聲,怪不得。他都和禮玨說了王初秋的一切,說了沈家沈寄如何的獨裁殘酷,說了他在這家人手裏遭過多少罪。禮玨還是走完了棋子的作用。禮玨不可能不知道,計劃成功,他會麵臨什麽。茭白搓了搓臉,基本隻是做了這個動作,力道用不出來。“那個禮玨說你不會去,”沈寄說,“連他都覺得你不會赴約,你竟然去了,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出賣,滋味如何?”茭白不答反問:“他自殺也是其中一環?”沈寄:“是。”“你不管他,那他就是沒完成任務,幾個流浪漢在等著他。”茭白冷笑,行吧,他先前對禮玨的一番揣測沒對,幾乎全錯。禮玨不知道他是玩家,能透過頭像看那麽多信息變化。所以,禮玨那一遍遍的唿喚,不是他媽的糾結,是在提醒他:我這麽反常,是因為我要想不開,你一定要迴頭看看我。撞墓碑還是啥的不會一下就死,在那等著呢。然而茭白迴頭是不可能的,章枕不允許。章枕的性情和處事風格也被沈寄利用了,他就是個傳統的,認為自己虧欠了孩子太多,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的老父親。聽了茭白在墳前的一番坦白之後,章枕絕不會讓他再去跟既坑人,還喜歡過的禮玨接觸。所以章枕看到茭白那麽焦慮緊張,更不會答應他上山。章枕讓茭白待在車裏別下來,自己上山查看,想要快去快迴。沈寄認識章枕多年,不會不清楚,他還保留著……沒有被戚以潦剔除的善心。茭白的思緒稍微迴籠,退一萬步說,就算當時章枕和他一起進車,讓別人上山,他們在車裏等。那他們肯定都會被麻醉槍打中。局麵能到這一步,證明內鬼絕對不是一個,人數一定在2以上,還會互相配合。而章枕光顧著心疼他弟過去吃的苦,情況不佳。茭白心想,隻要他去了那個鳥都不稀得拉屎的沙水村,沈寄的計劃無論如何都能實施。他又不可能不去。“你是不是在沙水村挖了地道,才把我運走的?”茭白突然問。沈寄藏在暗處的麵部肌肉一繃。沈家安排在戚家的幾人已經蟄伏了幾十年,隻當是個保障,一次都沒用過,所以他們沒出過絲毫破綻,躲過了一層層審查,成為戚家的老人。沈寄等了幾個月,就為了等這一天。他提前送禮玨奶奶上路,讓禮玨迴老家辦喪事,再約即將去大學報道的茭白。而戚以潦因為身體的隱疾進科研院,章枕護茭白護得跟眼珠子似的,不敢大意,勢必會挑選戚家的老人跟隨。這次沈家的那幾人就在其中。沈寄派人提前挖好地道,那幾個眼線的任務是:瞞過其他人,將茭白拖進地道,車引爆。地道入口有人在等。事後等安全了,再將茭白運到了他這裏。當天剛好下雨,遮掩了痕跡。這次老天爺都站在他這邊,這怎麽可能不成功。至於沈家的那幾個人,戚家審查森嚴,無論是哪個家族放進去的眼線,都屬於一次性的,用一次就必然會暴露。為了帶走這條狗,動用隱藏多年的寶貴棋子,沈寄覺得值。這條低賤的狗是他的心魔,必須被他拴住,鎖起來,死也要死在他手裏。茭白察覺到沈寄周身的氣息變化,那是成功者的暢快,他沾著泥的睫毛抖了抖,猛地睜開,迎上那道在黑暗中顯得尤為刺眼的光。眼睛被刺激得流出淚,他也沒閉上,一直睜著,眼部肌肉痙攣。沈寄冷漠地看著:“你坐的那輛車爆炸了,章枕親自給你鎖的車門,車就在他麵前燃燒,我的人和他的弟兄們都用最大的力氣按住他,讓他眼睜睜看著車燒沒了,可悲地放空槍,對著車的殘骸跪地哭喊。”“章枕崩潰了瘋了,等戚以潦醒來,也有他受的,小狗,你真有能耐。”沈寄用手電照著他的狼狽。茭白躺在籠子裏,沒有動。沈寄麵無表情,這條狗流出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燈光刺的,不是難過,他沒有心。“佛牌戴著舒服嗎?”沈寄忽然說。茭白一愣,他立即去摸脖子,摸到佛牌抓住。一身皮肉都糊了泥,沒知覺了,他一直都沒注意到脖子裏的佛牌,原來還在。戚以潦說不太平,要他戴著佛牌。即便戚以潦進科研院,應該也會在進去前交代章枕怎麽查佛牌上的追蹤器,確定他的位置。可看沈寄的反應……茭白摩挲佛牌上的細碎泥巴,這裏有幹擾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