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樂隊不賺錢?”茭白往嘴裏灌了一口酒。“賺什麽,玩音樂的,有多少能養家糊口,不都是貼錢。他那樂隊,是他在養。”調酒師說完就忙去了。茭白愕然。《斷翅》裏沒怎麽豐富薑焉那條線,他的存在,就是整部漫色彩最強烈的一筆,貫穿沈寄的青壯年到中年兩個時期。至於薑焉的家世,沒提。他的夢想,音樂,通通沒交代。漫畫中他前一半戲份是給沈寄身體,後一半戲份是送出了一顆心。隻圍繞沈寄,沒寫他本人如何。茭白真沒想到薑焉賣身的錢分成了三份。一份還債,一份照養弟弟,還有一份則是養夢想。茭白把酒杯裏的最後一點酒喝下去,他徒然生出一種熱血的衝動,想抓著薑焉問上一句:是身體值錢,還是夢想值錢?薑焉怎麽迴?他大概會笑得前俯後仰,然後趴在我耳邊,幽幽地說:都垮了呢。茭白歎口氣,這酒度數有點高,腐蝕了他的神智,他平時哪來這麽多感慨。酒吧門口傳來騷動。茭白撐著頭看了眼,一支戴墨鏡的西裝男進來,迅速清空酒吧。在古早漫裏,這種程度的裝逼都是灑灑水,小意思。就是不知道,這一捅狗血是要往哪潑呢?茭白前一秒想完,下一秒就從高腳凳上滑了下來。他媽的,狗血是衝他來的,要往他頭上潑。拎捅的人是沈老狗,自產自銷。沈寄吊著一隻胳膊,麵容消瘦了不少,下巴上的胡渣也沒清理幹淨,三十八歲個年頭留在他眉宇間的痕跡比來這之前要重。他站在門口,用一種冰冷的,甚至裹挾怨恨的目光望著茭白。外麵又來動靜,這迴是章枕,他甩開要攔他的陳一銘,持槍闖進來。茭白往門口走。沈寄抬手,他底下人跟章枕打了起來。茭白的走變成跑,沈寄單手將他抱住,任由他掐抓咒罵,就是不鬆,鐵鉗一般的手臂箍著他。沈寄受傷的手被抽,被掰,他麵不改色地將茭白打暈。之後他才吐一口氣,額角滲出冷汗,紗布上已經冒出了血跡。來的路上車遭遇泥石流,他傷了手不說,還堵鄉下了,耽誤了幾天,不然這會他已經在南城給小狗套上小牌子了。那是他在西城砸了蘭墨府後,讓人加工定製的。刻著“沈”字的小金牌。沈寄抱著小狗往外走,子彈上膛的聲響在他背後響起,他的腳步不停,不屑一顧。一顆子彈打在他腳前,幾乎是擦著他的皮鞋。“放開我弟弟!”章枕舉槍走近,顴骨淤青,嘴角破皮,而和他打的那群保鏢都還沒爬起來。沈寄的麵色冷沉:“小章,你的槍口對上我,想過後果沒?你主子沒教你,做事三思後行?”章枕眼神狠決:“隻要我還有口氣,你就別想把他帶走。”沈寄聽到多好笑的話似的:“我帶我太太走,合理合法。”章枕擰緊眉梢:“你們早就離婚了。”“我說沒離,就沒離。”沈寄強大的氣場散開,高高在上,狂妄又冷酷。章枕就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他現在就想喂沈寄吃槍子,但顯然不能這麽衝動,他是戚家人,卻也不是戚家人。還是得三哥出麵才行。章枕半天問出一句:“結婚,你們說了算,離婚也是你們說了算,去年年底,老夫人還用他換沈少爺,導致他差點命喪深海,你覺得你們沈家,他還想去?”“老宅不待就是,多的是房產隨他選。”沈寄抱小孩的姿勢,單手將小狗拖在身前。章枕握槍的手僵硬:“你又不喜歡他,為什麽就是不放過他?”沈寄冷冷笑了一聲:“我不喜歡他?”下一刻,沈寄朝酒吧外喊,“陳一銘,你說。”陳一銘很想原地隱身,他磨蹭著進酒吧,對上章枕極嚴肅的眼神:“董事長對白少爺是動了真心的。”章枕一個字都不信,特殊是有,可哪門子的喜歡,他沒談過感情,都知道喜歡不是這樣,不該是傷害。“那養的一堆人呢?”章枕還擊。陳一銘說:“兩碼事。”“兩碼事?”章枕露出一口白牙,桃花眼裏滿是諷刺,“你上大街隨便找個人問問,這算不算兩碼事。”陳一銘擦擦腦門不存在的汗,他對付章枕不在話下,但董事長的感情的確站不住腳。況且,他壓根就不想董事長帶走茭白。董事長的後院夠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