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跟感性在撕扯。挨了那一下,戚以潦的手臂都在顫,襯衣更是滲了血痕,可見力道有多重。戚以潦沒有直接懲罰他,而是質問他,甚至仿佛是埋怨他為什麽不認真,為什麽偷懶,為什麽不好好讀書,等他誠實地講了原因,戚以潦就給了警告。茭白舔舔微幹的唇,那時候他要是不誠實,沒讓戚以潦消氣,戒尺就到他身上了,會是比直接懲罰他更可怕。道理很簡單。一個人惹你生氣,你忍了,希望對方不要再犯,可對方再犯了,你的負麵情緒就是雙倍三倍以上。.茭白一步步爬樓梯,這裏全是監控,既然柳姨沒出來阻止,就說明戚以潦是準許他上樓的。三樓是平層,隻有一個小佛堂和一大片空地。那戚以潦不是在二樓,就是在四樓。大幾分鍾後,茭白罵罵咧咧地從五樓下來,沒有,都沒有,戚以潦在地下。草,白跑了。茭白上樓時挺輕鬆,下樓就喘成了狗,他這身體是真不太行。年紀輕輕的,還不如七八十歲的老大爺。說起來,趙叔的願望,茭白還沒什麽機會幫他實現。茭白手裏的書包從瀟灑地拎著,變成狼狽地拖著,等他去地下一樓的時候,他羽絨服裏的秋衣都濕了,潮乎乎地貼著他不斷起伏的瘦弱背脊。劉海也濕噠噠地黏在腦門上麵,一點少年人的青春氣息都沒了,隻有頹喪跟惱火。沒人告訴他,蘭墨府還有地下樓層。他也大意了,忘了找章枕打聽戚以潦的辦公地跟臥室在哪一層。茭白拐過樓道,一路通亮地下到地下二層,是的,二層。蘭墨府別說空調了,暖氣都沒,地上都陰,更別說地下了。那股子陰氣撲到茭白張開的毛孔上麵,他打了個哆嗦,有種走進棺材,走進墳墓的感覺。地下二樓的牆壁上不是小燈,是蠟燭。茭白利用粗口給自己打氣壯膽,他不怕一肚子壞水的人,怕阿飄啊,真的是。雖然他自己也算是個阿飄。茭白走到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前,拍拍:“戚董?”裏麵沒聲音。茭白有點打退堂鼓,他咬咬牙,繼續拍:“戚董,你在不在?我有作業不會做,想要你教我。”這迴有聲了,不是戚以潦的聲音,是門開了。聲響又悶又渾。像老人喘了半天,終於吐出來了一口痰。茭白抖著雞皮疙瘩往裏看,入眼是書房一角,他蹦到嗓子眼的新跳落了迴去。是書房啊,原來隻是書房。真怕是刑房,一眼望進去全是五花八門的刑具。.茭白剛要喊“我進來了”,就聽見裏麵傳出戚以潦不知在哪個方位響起的話聲。“進來,關門。”他說。茭白邁開腿踏進去,發現視野裏的辦公用品並不多。戚以潦平時要麽不喜歡把公務帶迴來,要麽這裏不是他辦公之地,是有其他用途。書房的牆體都是黑色的,沒一點雜質,深黑。一塊黑牆裏隱約有水聲。茭白喊問:“戚董,你在洗澡啊?”“泡澡。”戚以潦的嗓音很渾濁,象是從水裏飄出來的,“你把作業拿出來,不會的做好標記。”“戚老師。”茭白吐槽地對著虛空念了一句。他把潮濕的書包帶子鬆開,在書包落地的響動裏打量這間簡陋的書房。黑牆白家具,這對視覺不友好,看久了會覺得沉重,冰冷,壓抑,胸悶,唿吸不順。茭白很快就打量完,沒什麽發現。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他往下垂的眼皮猛地一抖。巨大的白色書桌上麵還搭著一塊白板,現在,白板有一小寸地方沒跟它合上。書桌的那小塊麵積暴露出來了。上麵有幾個比劃。好像是“克”字的下半邊。茭白沉吟了片刻,兩隻手抓住白板,往旁邊移動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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