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裳兮迴來了,我來看看。”隨樂佩泇進來的妙齡少女先張口道。一身綠衣,丹鳳眼,遠山眉,看上去容貌秀麗,穿戴精細,頗為貴氣。


    琅玕自然不知這是誰,但看上去應該是認識樂裳兮的人。


    那女子見琅玕久不迴複,嗬嗬一笑,轉頭向樂佩泇道:“佩兒~原先你說你妹妹癡傻了忘了所有事情我還不信,今日一瞧,可病症可嚴重的多啊。”


    樂佩泇道:“隻怕是傷了腦子,再好不了了。”


    淩霄峰山脈起了風,山巒處薄雲散去吹散。一隻鳥立在林中,看著天空徐徐飄過一段如絲線般雲霧,接著那雲霧擴散開,鳥驚覺,叫嚷著撲騰翅膀,快速飛走。


    這邊樂佩泇和綠衣女子調笑不斷,琅玕覺得煩,淡淡道:“你們今天來是幹嘛的?僅僅是來我屋裏扮戲子說相聲的麽?”


    “樂三姑娘”綠衣女子聽聞此言,峨眉倒立,忽然換了稱唿:“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副惹人討厭的麵孔。”


    “昭昭,你知道,她向來如此惹人厭煩。”樂佩泇瞪了琅玕一眼。


    這女子,便是楚王府小姐楚昭昭。


    楚昭昭的母親與蕭氏為堂姐妹,二人幼時並不要好,反而嫁人之後,夫家門第相似,就親切得如一母同胞一樣,她們的女兒也關係很好,自幼在一起玩耍。


    琅玕並無興趣知道這些,冷淡道:“二位姑娘有什麽話就說吧,無事就送客了,今日兮兒乏得很。”


    “連姐姐都不叫了?”樂佩泇冷哼一聲:“目無尊長,毫無教養。”


    “你又何曾把我當過妹妹?說吧,今日前來幹嘛的。”琅玕煩躁道。


    樂佩泇沒想到琅玕如此冷淡,本以為會好好吵上一架,這火氣沒有地方發,倒像是撞上了棉花。


    “我問你,這製衣時候不到,你怎麽就有了新衣了?”樂佩泇走到櫃子前,一把推開想要上前阻攔的雪鳶,雪鳶跌倒在地。


    一把拉開櫃門,把新夏衣全部扔到地上。


    “看看看看,這料子這做工,淩霄峰裏獨獨你一個,壞了規矩,今日就要懲罰你。”


    樂佩泇恨恨地,看到新衣靚麗,自己卻依舊穿著舊衣,心中火氣更盛,父親偏頗至此,又氣又惱。


    恨不得一股腦地把這些衣服都給撕爛。


    “你撕爛吧。”琅玕淡然開口,倒嚇了樂佩泇一跳。


    楚昭昭冷笑一聲:“真傻了?”


    琅玕淡淡道:“你不喜歡,撕了它們便是,我沒有阻攔的。另外這衣裳是父親所贈,並非兮兒所求。若說壞了規矩,你去拿父親便是。”


    “我拿父親?我如何能拿父親?”樂佩泇揚聲喊:“若不是你,父親能這樣不顧規矩寵著誰嗎?若沒有你……”樂佩泇剛出口,被楚昭昭喝到:“佩兒!”


    樂佩泇自知失言,硬硬將後麵的話咽了迴去。


    “你果然是因妒生恨。”琅玕看都不看這二人,往床上躺了躺道:“女子悍妒是大忌,姐姐你進了宮,恐怕會因這點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淩霄峰滿門。你這胸襟,也該廣闊些。”


    別過頭去,不理睬她們。


    “輪不到你教訓我!”樂佩泇一個健步衝上去,罵道:“你與野男人私定終身,不知廉恥,浸豬籠的貨色,竟教訓起我這以後的王妃皇後來?!”說著就拉起琅玕的頭發,正欲施巴掌,忽然從床上躍出一個小獸,一張雪白的臉,獠牙卻是鋒利的銀色,眼睛炯炯,毫不猶豫地撲了上來。


    嚇得樂佩泇和楚昭昭一個趔趄:“這是什麽東西?”


    再看那本來滿麵無謂的樂裳兮看見這小獸撲出來,瞬間麵露驚慌道:“白兄莫急,我無礙。”


    那小獸聞此,對著樂佩泇二人低聲嘶吼兩聲,接著閃身迴去了床上。


    “這是什麽東西?!!”楚昭昭驚慌道:“白熊是什麽?熊嗎?”


    “這麽小的熊?”樂佩泇嚇得夠嗆,接著喘了喘道:“這麽小的東西竟然嚇了本少主一跳,你這賤人飼養的是什麽妖物?”


    “隻怕是見不得人的妖物,和這妖媚賤人藏於一處。”楚昭昭譏諷道:“她那野男人死了,自己也瘋瘋癲癲,癡傻了不說還圈養怪物妖媚,那野男人是被她這賤人克死的也不一定。”


    琅玕聞此麵色瞬變,手指一展,接著一個展身翻身下床,毫不留情道:“你們趁著父親出行馬上來我千尋閣撒野,毫無教養可言。樂佩泇,於情我是你妹妹,無論你認不認,表麵功夫你總得做一做,然而你處處為難刁蠻,過於欺人。莫說你如今未進宮,就算你已經進了宮,父親為你爭那王妃之位,宮中好女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你不多時便知道這其中利害,你自作自受,我看笑話便是,說道禮義廉恥,你為了榮華不惜出賣身體青春,伺候皇上,若這人不是皇上,你還會如此上心?說到底為了名分顯貴,誰是皇上便伺候誰,人盡可夫的女人,倒來我這裏撒氣潑來,快滾才是!”


    樂佩泇一整張臉色刷地白了,抖著手,一時間語塞,沒有言語反駁。琅玕說的沒有錯,樂佩泇雖然知道自己母親處處設計讓自己走上顯貴道路,然而愛情這東西,隻是聽聞過尚未親嚐。誰是皇上有什麽要緊,隻要他是皇上。忽然念及自己一直傾心的國師白長音,行蹤飄忽,來去匆匆,更如水中泡影,鏡中之花,比起與男人相知相戀的樂裳兮,到底誰更幸福誰更不幸。


    樂佩泇抖著手,不知如何迴答。楚昭昭幫腔道:“樂裳兮,明明是你不要臉,不知廉恥與山村野夫做出苟且之事,如今那野男人死了,你倒是氣氣派派迴來,簡直是丟了整個淩霄峰的門楣。你這賤人自己不要臉,竟反咬一口出言辱罵佩兒,是何居心?”


    琅玕冷哼一聲:“這位姑娘適才一口一個賤人,倒是罵得盡興。可兮兒不知是誰自己犯賤要來千尋閣滋事?若不是賤人自己犯賤沒事找事,兮兒病重無力,哪有功夫和賤人在此費盡口舌?賤人被‘辱罵’了麵色無光,卻不知賤人完全是‘自取其辱’。”


    “小賤人好一個口齒伶俐!”楚昭昭氣得臉色發白,她自幼在楚王府長大,雖不是楚王親生女兒,卻喚楚王姨父。身份如同郡主,何等嬌寵,何等顯貴。如今被琅玕句句“賤人”罵得麵無血色,不知如何應聲。


    楚昭昭雙目瞪圓,氣得發抖。


    琅玕毫不示弱,端詳著楚昭昭道:“再說苟且,姑娘模樣生自大貴人家,眼神透著野心勃勃,十有八九也在進宮名冊之中,若姑娘你進了宮,為了聖寵利益,你們二人不知是否也要反目呢。今日情比金堅,不知今後你們的生活是不是更加苟且?“


    楚昭昭恨得啞口無言,她隻知這樂裳兮忘了過往,沒想到幾句話就推測出自己的將來。自己確實是要進宮的,從前和自己母親提及此事,母親教她即使是對親姐妹也不要心慈手軟,自此實際上心中與樂佩泇早有了嫌隙,沒想到今日樂裳兮的言語犀利無比,將二人揭露得如沒穿衣服一般,光溜溜示於人前。


    “沒什麽事我便要休息了,雪鳶送客!”琅玕不再理會二人,朝著雪鳶道。


    雪鳶和幾個青衣宮人閃身上前,擋住琅玕,一致對外道:“二少主,楚小姐,請!”


    樂佩泇氣得渾身顫抖,哪肯罷休,一把撥開雪鳶,同時掄起右手巴掌,劈手就狠甩向琅玕側臉。


    “啪”地一聲,樂佩泇感覺自己的手掌很疼,但高聲笑出聲來,真是解氣。


    “佩兒!……”楚昭昭大喊:“你做什麽打我?”


    樂佩泇定睛一眼,天,被打的是楚昭昭並非那小賤人樂裳兮。


    頓時慌了,再看那樂裳兮此時以倚在床上,冷眼看著自己的好戲。


    “樂裳兮,你這個小賤……”樂佩泇眼見琅玕不但沒事,反而目中帶笑,這一下子刺激得她怒火中燒,正指著琅玕要罵小賤人小賤婢小畜生,卻被楚昭昭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楚昭昭被樂佩泇打了,便立即要打迴去。


    這冷不防地被楚昭昭一巴掌,樂佩泇登時臉就腫了起來,臉色煞白,說話有些結結巴巴,眼眶裏忍著淚,滿心委屈:“昭昭,適才是這賤婢使詐,沒成想打的是你。”


    楚昭昭看著樂佩泇臉上紅色的掌印,她自然知道是琅玕使詐,但即使是親人朋友,也不能讓她楚昭昭吃虧。楚昭昭看著樂佩泇紅腫的臉,裝作後悔道:“我沒看見是你!還以為是那小賤人打了我,我便馬上迴了一掌,佩兒好佩兒,你的臉可還好?”


    說著裝作萬分懊悔,拿出帕子輕輕撫樂佩泇的臉。樂佩泇瞪著琅玕,氣得跳腳,跺著腳恨道:“是樂裳兮這賤婢使的壞,還企圖離間咱們姐妹。小賤人!小賤人!”琅玕冷眼旁觀,譏諷二人道:“你們姐妹情深,鬧也鬧了,打也打了,如今狗咬狗一嘴毛,怎麽卻把狗毛吐我身上來了?”


    “小賤人罵誰是狗?”樂佩泇怒氣衝天,尖著嗓子嚎叫起來,整個人躍起要撲倒琅玕,琅玕手腕一轉,閃身一推,樂佩泇毫無懸念地整個人壓向了楚昭昭。


    楚昭昭一個跌倒,人磕在沉木屏風上,連著屏風兩個人摔倒在地,楚昭昭腳踝登時腫起來,額頭流下了血。


    被擋在外麵的樂佩泇的奴才們聽見自己主子的叫喊不顧一切一股腦地衝進來,眼前狼狽不堪,自己主子和楚家小姐跌坐地上,滾成一團。楚家小姐頭破血流,自己主子手足無措。


    “愣著幹嘛,快扶你們主子去看郎中。”琅玕悠悠轉過臉,拿帕子擦了擦手道:“不送了,二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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