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小姐的意思是讓四方節度使自動自發挖渠?”趙恆聞言心中一動,有人與自己想到同一點,並且說的出來,不由讓他有遇知音之感。


    瞧著沈玉瀟和趙恆,某人很顯然不滿自己被遺忘的事實,聲音一如既往慵懶中透著些戲謔:“問題來了?如何讓這四方節度使自願自發賣力幹活?”


    看了君邵一眼,沈玉瀟即便兩世為人也差點沉不住氣,索性不再看他,倒是趙恆很是無奈的對她抱歉笑笑。


    “諸暨蕭潛因何能成事?”沈玉瀟一開口眾人頓時大驚,好在這院子裏沒有旁人,門口也有人守著,否則落到別人耳中,沈玉瀟怕是在劫難逃了。


    蕭潛是前唐的禁忌,就連平民老百姓都不敢提起的。


    當初前唐曾經曆過一場浩劫,被稱為`蕭潛之亂`。蕭潛以一人之力鼓動地方百姓,發動了唐潛政變,險些推翻了前唐的統治。最後雖然失敗,卻也讓前唐元氣大傷,外邦見此大肆侵略邊疆,內憂外患差點讓前唐的統治徹底瓦解。


    蕭潛之後,很有一段時間大家聞蕭色變,連坐死了千餘人,許多蕭姓都棄了祖宗姓氏,雖然這些年已經淡了下來,卻在曆經過蕭潛之亂人們心中留下深刻的影響。


    如今沈玉瀟在趙恆,這位前唐皇室麵前提起蕭潛,還有讓其效仿之意,無疑是在扯猛虎須。


    就連守在門口的丫鬟,臉色也霎時變了。


    倒是水華臉色不變,靜靜地立在沈玉瀟身後,倒不是她不知其嚴重性,正是因為知道自家小姐在說什麽反而更冷靜。這也是沈玉瀟格外看重她的原因。


    趙恆臉色微微變了變,麵色微沉:“這樣的話沈三小姐切莫再提,免招來無妄之災。”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故步自封何談幽魏渠成。今日就此別過,陵江王就當與臣女未曾謀麵。”說完福了一禮轉身欲走。


    “沈三小姐且慢。”見此趙恆臉上的冷意退卻,他剛剛不過試探沈玉瀟的用意,卻沒想到沈玉瀟也不過是試探他而已。蕭潛之事已經是幾十年前之事,與他早無甚關係,所以剛剛不過佯怒。


    沈玉瀟自然看出來了,她之所以提蕭潛也是變相提醒趙恆。當年蕭潛事敗除了幾員大將橫空出世,最主要的原因是蕭潛見前唐勢弱,怕盟友與之爭權,於是各種計謀將盟友誅殺七七八八,可謂是狡兔死,走狗烹。沈玉瀟的意思也很明白,若你陵江王如蕭潛般,下場無二。


    見沈玉瀟停下腳步,趙恆神色複雜,心裏似乎還在思考。卻是君邵收起一副玩樂的臉色,看著沈玉瀟失笑:“真是個聰明膽大的丫頭。”眼中難掩的讚賞。


    沈玉瀟隻抬了下眼,並未開口。


    直到趙恆麵色如常,更多了幾分鄭重:“吾必以國民百姓為首,親賢能,遠小人,不與蕭潛樊壽為伍。”


    樊壽乃前朝暴君,與蕭潛類似,前朝不過百年便亡國,之所以成了短命王朝。都是因暴君樊壽豐都樓大設鴻門宴,毒酒誅死開國功臣。


    趙恆此話算是口頭立誓,向沈玉瀟表明態度。


    “占用百姓土地,朝廷可以予以補償,百姓之所以會不滿無非是他們損失了利益,如果朝廷補償了他們的損失,做的是有利於他們的事,我想大家都是樂見其成的。”沈玉瀟微停了下繼續道:“四方節度使的兵士大多數是當地征發的,與其命令他們開鑿渠道,不如換個方式,讓他們為自己家鄉父老鄉親出力。”


    人都有利益心,為朝廷做事沒有好處可拿大都不會情願,但為自己家鄉做事,卻是輔兵們求之不得之事。沈玉瀟一開口他便想到厲害之處,左手抱胸,右手摸著自己的下巴。


    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這是在深思。


    一片樹葉被風從樹上搖落下來,正好落在沈玉瀟的頭頂。


    趙恆被眼前一幕打斷思考,順手便要去拂掉那一片落在佳人發上的落葉。沈玉瀟正想著自己說的他是否聽進去了,要不要再說點,就看著趙恆朝他伸過手來。


    當下反射的偏開頭,趙恆的手愣愣的停在半空,一時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一聲輕咳突兀打斷了尷尬,隨後一隻修長的手,從沈玉瀟頭上拂過:“不過一片落葉而已。”


    突然被人輕薄,即便是個如畫美人,沈玉瀟還是有些氣結,特別是看到他一副戲謔的模樣。


    所以說有的是時候,美,不一定讓人賞心悅目,相反還會讓人憎惡。


    君邵見沈玉瀟沉著一張臉,看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沈三小姐天生的畫著一張笑臉,泰山崩於前麵不變色。”話外意思說她總掛著一張假臉。


    “我也沒想到公子,禮義廉恥還未出師,便行於天下,對卿要求過高,是我之過。”聞言沈玉瀟不由暗諷的迴了句,笑他不懂禮節。


    說完更不理他,隻對著趙恆輕聲道:“出來許久,怕家人已經出來尋了,王爺,臣女先行告辭。”


    “沈三小姐請便。”趙恆看出來沈玉瀟不悅,自然不便多留。


    沈玉瀟謝過趙恆安排人送她們迴去,隻帶著水華按照原路返迴。


    來的時候怕有什麽不測,故意落了個玉佩在地上,便於家人尋來,現在要迴去找自然不方便外人在場。再者說,若是讓旁人看見,趙恆的侍衛跟在她身後,要撇清還得費些周折。


    趙恆也是想到這點,所以並未強求,倒是領她們一路過來的丫鬟,很不自覺的跟了上來。


    看著低頭不語,隻默默跟在兩步後的小丫鬟,沈玉瀟腦中劃過那張慵懶戲謔的俊臉,不由氣結。


    跟就跟吧,幹脆也不去管她,隻跟水華按來路走著。


    等到了小丫鬟遇到她們的地方,地上哪裏還有她刻意丟下的玉佩,水華故意借口丟了東西,四下尋了一下也未曾得見。便也隻得作罷,好在那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吉祥如意佩,丟了也無甚大礙,隻是心裏總歸不是很舒坦。


    好在曆經兩世,心思已經不再是這般年紀的浮躁,微微整理一下便神色如常。


    君邵的丫鬟看見沈玉瀟迴了沈家休息的院子,便轉身迴去複命了。


    滿是杏樹的客院內,身著青衣,腰係寶藍色緞帶的男子,手上磨蹭著一塊極普通的吉祥如意佩。


    他手指磨蹭的地方,玉佩隱秘的位置,用很不純熟的手法刻著一個瀟字。想到沈玉瀟的生氣的模樣,顯然不是她刻下的,這般想著心中微有些不悅。


    也隻是一會變釋然,趙奕和嘴角噙笑,卻與剛剛紈絝的模樣截然不同,恍若春風拂麵。


    對於自家主子前後判若兩人,小丫鬟仿佛********,將藏在袖間的玉佩遞上去,便一直垂手立於一旁。


    把玩了半晌,趙奕和將手中一片杏樹的葉子遞給剛進門的春分。“去給爺風幹了,找個錦盒裝起來放在書房。”


    說完便背著手往屋裏走,臨進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迴過頭對拿著樹葉一副石化的春分叮囑道:“記得,找個漂亮點的。”


    說完隻留了站在原地一臉茫然的春分,和守在門口的小丫頭。


    看了看手中的樹葉,想著主子的吩咐,這算什麽任務?春分看著守在門口的小丫頭,湊上去問道:“穀雨,這樹葉爺從哪撿來的?還風幹?找個漂亮的錦盒?放在書房?”


    穀雨瞧著春分一臉糾結,想著要不要告訴他,這是自家主子從人家姑娘頭上撿來的。思索一番覺得還是不要說了,身為一個合格的丫鬟,替主子守住有損形象的事,是他們的職業本質。


    她穀雨雖然年紀小,但絕對是個合格的丫鬟,心中這般想著,越發堅定自己的態度:“春分哥,爺吩咐了就趕緊辦吧,萬一慢了,葉子蔫了,爺怪罪下來,有你好受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什麽亂七八糟的來源,這才是關鍵。春分聽了穀雨的話,忙小跑著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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