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臣臥房裏的床不算小,睡兩個人綽綽有餘。安兮臣先上了床,背對著他縮起身子,又拿起被子蒙住了頭,蜷成一隻巨大的毛團。喬兮水見他這幅德行,真是既好氣又好笑。伸手扯了扯他的被子,道:“你怎麽又搞這一出,不是說好不這樣了嗎?”“誰跟你說好了。”安兮臣悶在被子裏說道,“我樂意,睡覺。”“這麽不給麵子?”“……”“我又不吃了你,別悶了唄。”“…………”安兮臣不說話,喬兮水也懶得演獨角戲了,他隻好歎了口氣作罷,轉頭把桌子上的燭火吹熄,把安兮臣事先拿到床上去的另一床被子一展,蓋在了身上,也背對他睡了過去。喬兮水極為單純,心裏沒什麽繞彎心思,愛恨全寫在臉上,很少發愁。再加上這一天下來累的要死要活,沒過一會兒,就與周公夢裏會麵下棋去了。安兮臣那頭一動,緩緩把腦袋從被子裏挪了出來,轉過頭來看了看他。目光閃動,雖然表情疲乏,但卻掩蓋不住眼底深處難以壓抑的情動。喬兮水背對著他,睡熟了發出幾聲鼾聲來。在夢中翻了個身。安兮臣給他的衣服是一身裏衣。喬兮水洗完了澡又懶得好好穿,於是也敞著胸襟。他又貪涼,被子也沒好好蓋,隻蓋在了腰上。此刻一翻身,就能輕易看見他平時隱於衣袍之下的軀體。他是個藥修,用不著習武,每日隻需把自己圈在房中熟讀書籍。因此皮膚白皙,相比起修仙界遍地跑皮糙肉厚的習武之人來,他骨架也偏瘦小。瘦得淺淺一擁就能把他整個人擁在懷裏,為他造一個沒有出路的牢。喬兮水睡得很深。他的胸膛隨著他的唿吸而上下起伏,恍然間竟與安兮臣心跳合拍。一成不變死寂的夜裏,第一次有了聲響。安兮臣合上了眼,背過了身,背對著他,也沉沉睡去。夢裏仍有心跳聲,為他而動。第二天,天還未亮。清風門有個優良傳統。說得好聽是晨興夜寐聞雞起舞,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牛多吃的沒豬好。雖然安兮臣早已離開清風門,但這個優良傳統他保持了十幾年,習慣早已刻到了骨頭裏,偶爾那該死的生物鍾還是會在天未亮的時候習慣性的把他從睡夢裏拽起來。比如今天。安兮臣疲倦地睜開眼,隨後發現,喬兮水昨晚說的“我睡覺不老實”,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他也不知道喬兮水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總而言之一覺起來,發現倆人正蓋著一條被子。喬兮水正枕著安兮臣的胳膊,睡得口水直流,一手搭在他腰上,一條腿搭在他身上,睡相美麗動人,令人不禁想一巴掌把他扇死。二人距離極近,近的安兮臣隻要再湊前一點,差不多就能碰上他的嘴唇了。安兮臣清醒了,被鬧了個滿臉通紅。他咽了口口水,朝下一看,喬兮水自己的被子隻在床上留了一角,想必是半夜時候被他自己踹到了地上。安兮臣明白了。想必是喬兮水無意中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半夜受了涼,半睡半醒間,幹脆把安兮臣的被子搶了過來。安兮臣自從被下咒以來,晚上睡覺就睡得很死。竟一覺起來完全不記得兩個人在睡夢間到底起了一場如何驚心動魄沒有硝煙的搶被子戰爭。喬兮水沒有醒來的跡象,還是睡得很死。衣服甚至比昨晚更亂,甚至滑落至一邊的臂膀,肩頭完全露了出來。幾縷發絲墜於肩上,鎖骨若隱若現。安兮臣沉默一會兒,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搭在了他腰上。喬兮水不但沒醒來,反倒被人摟著腰,無意識間覺著自己得著了好處,於是得寸進尺的朝他懷裏擁了擁。安兮臣驚得手一抖,後又平靜下來,咬了咬唇,心裏對自己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鬆手。他搭在他身上的手顫抖,又擁緊了些。此時天光乍破,有幾分光透過紙窗投了進來,被窗欞碎裂成數個光塊。過了好久,安兮臣胳膊麻了,擁著人的手也酸了,但依舊是不願意放手。他知道該放手了,但總在心裏再渴求一會兒。這些所謂的“一會兒”層層疊加,或許就成了永恆。待天光大亮,喬兮水忽然哼唧了一聲,皺了皺眉,似要醒來。他睫毛閃動,好似馬上要睜眼。安兮臣心裏瞬間後悔了。他後悔怎麽就沒鬆手。但很顯然,這個時候後悔,並不能解釋他為什麽死抱著喬兮水沒放。眼看懷中人就要睜眼,恨兮君一年裏被血殺洗了魂,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把他劈成黑乎乎的焦炭就沒事了。這自然是不能劈的。安兮臣焦急間,想起自己昨晚說的話。他說:“你敢踹我一下,我就把你踹出去。”恨兮君想到這兒,心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牙一咬心一橫,於是放在喬兮水腰間的手抬起,碰的一掌正中胸口,給他活生生拍到了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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