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蘇……你快看!”


    蘇曉塵和祁烈轉頭望去,都暗叫一聲不好。


    金甲大軍……這莫不是!


    “不會錯,是溫蘭親自帶兵來了!”蘇曉塵驚唿了一聲,祁烈更是暗暗叫苦,這下如何是好?若溫蘭在,自己想要放人則更是說不過去了。


    金甲兵越湧越多,漸漸地整個右岸都占滿了人,無論是身上的鎧甲還是手中的武器都是金色一片,好不排場。雖然還未看到領頭之人是誰,但這陣勢已是溫蘭親自領兵無疑。


    祁烈暗忖,溫蘭果然還是疑心於我,怕我暗中放人!


    蘇曉塵與朱芷瀲此刻已是絕望心起,後有追兵前無路,沒想到逃了一路,眼看就能逃離國都,卻會被困在這落霞灣邊。


    蘇曉塵咬咬牙,沉聲對朱芷瀲道“小瀲,你聽我說,如果我二人還想要逃,一定是逃不走了。但若是我去與溫蘭周旋,你水性好,趁著天色未明,也許跳入水中還能逃走!”


    “不,大蘇,我發過誓,此生再不會和你分開!”朱芷瀲雖然知道兇多吉少,但心意甚是堅決。


    蘇曉塵望向天邊,說是天色未明,其實天邊已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想要趁夜色逃遁,怕也是做不到了。何況岸邊這麽多雙眼睛,水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小瀲就算跳入海裏,也沒可能不被人看見。


    “小瀲……”蘇曉塵輕輕撫向朱芷瀲的耳邊,“你別怕,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嗯……我信你。”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忘了懼意,眼中隻有對方。


    蘇曉塵解下腰間的那個小號角,上次吹響它的時候還是在茫茫大漠之中,號角聲奇跡般地救了他一命,轉眼又到了危急關頭,也許……眼下能指望的也隻有天意了。


    他握住號角朝天使勁吹了一聲,號角的聲音渾厚而沉重,傳得極遠,隱隱中還透著一分悲涼。


    不知道當年的父親被劫持在蚩骨山下時,是不是也如今天這般的絕望……


    號角聲尚未消逝,忽然岸上的兵士中有了些騷動,很快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驚唿起來。


    祁烈察覺到了左岸的異動,仔細聽去,分明是自己的兵士在那裏大喊“快看海裏!有妖怪!好大的妖怪啊!”


    蘇曉塵和朱芷瀲不禁轉頭望去,隻見海裏出現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影子,影子很快就浮出水麵,猶如一條黑色的海蛇,蛇身飛快地扭動,向著岸邊遊來。


    兵士們的紛亂和驚懼很快便蔓延開去,


    “是蛇!媽呀!這是蛇精現形了嗎?”


    “還是黑色的!那蛇還在動!”


    驚叫聲此起彼伏,勇猛無比的血族騎兵陣已全然止不住從岸邊往後躲避的腳步。


    血族人不怕蛇,蚩骨山下的胡蛇到了冬日裏更是被拿來當拐杖用。可是眼前浮出海麵的這黑色的巨蛇,實在是大得嚇人,且扭動的身軀猶如噬人的妖怪,怨不得那些兵士生了恐慌之意。


    蘇曉塵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朱芷瀲卻已喜極大喊起來“蛇形艦!是秋月的蛇形艦!”


    很快,兩條,三條,越來越多的黑影浮出水麵,最後足足有九條黑色如海蛇般的船艦就這樣忽然出現在落霞灣,將岸邊的兵士震懾得麵麵相覷。


    船?這是船?不是妖怪?


    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有什麽可怕的?不過就是幾艘長相怪異的船!你們如此怯懦膽小,哪裏還有我伊穆蘭人的武勇和榮耀!”


    說話的正是大巫神溫蘭!


    他縱馬岸邊,高聲指著朱芷瀲喊道“碧海明皇,你置兩國盟誓於不顧,挾持我伊穆蘭國主連夜出逃,實是背信棄義,人神共憤之舉!眾將士聽令,速速將此人緝拿歸還,護我國主安危!”


    此時,最先前的那一艘蛇形艦已經離岸不遠,甲板上忽然打開一個口子,躍身跳上來兩個人,一位是身材修長的男子,一身灰色長袍飄逸出塵,腰間是一把極長的佩刀,另一位則是名千嬌百媚的華服女子,一手持著一把花鳥扇,另一手卻掛著一把銀鈴索。


    朱芷瀲的心情激蕩到了極點,她淚水盈動,揮臂大唿道“秋月!鷲尾!我在這裏!”


    溫蘭身邊的溫和聞之色變,低聲道“兄長,原來這便是琉夏餘黨了,可惜林通勝此刻正在宮中看守祁楚……”


    溫蘭哼了一聲“不過是區區餘黨,看這情形,量其也不過幾千人,且他們不過是有船而已,我們隻在岸上,他們又能怎樣?”


    說著,手一揮,喊道“來人,護住國主,將碧海明皇拿下!”


    這邊秋月實與鷲尾螢早已從船頭縱身一躍上了岸,護在朱芷瀲的身邊。


    蘇曉塵驚問道“小瀲,他二人是誰?”


    秋月實初見蘇曉塵,見他與朱芷瀲兩兩相擁,已猜到他便是朱芷瀲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蘇學士,心中滋味繁複非一言可盡,但仍是抑住思緒,當下略一躬身道“在下琉夏國築紫守秋月實,特來相助,此處非說話的地方,還請二位先上船。”


    祁烈在旁見他二人上岸的身手就知道是身懷武藝之人,然而上了岸就要把人送上船,顯然是未把自己放在眼裏。他本來就因追擊蘇曉塵之事心情鬱躁,這一下更是有火沒處發,當下順手從背後取出那把“落日”弓,對著秋月實便揮了過去。


    秋月實起初上岸時看見他身高如巨神,便留了心眼,他隻道如此身形的人定是一舉一動笨重得很,不料那落日弓揮來卻迅猛異常,且風聲驟起,心下一驚,急忙朝後一躍躲了過去,隻聽一聲金玉,手上的靈刀荒鷹自然而然已出了鞘!


    秋月實是琉夏國的刀劍高手,師承刀神真壁,絕非等閑之輩。高手對陣之時,往往刃隨心動,對手的實力有多強,刀刃自然會做出反應。此時荒鷹不僅出了鞘,還微微作顫,顯然已經是緊張到了極點。


    這人是誰?尚未亮兵刃隻是將弓一揮,就能將荒鷹的氣勢都壓製住?


    秋月不由又退了兩步,他生平對敵鮮有駭意,但眼前他已是全神貫注地盯著祁烈,一刻也不敢鬆懈。


    鷲尾在一旁比秋月更驚懼,她從未與伊穆蘭人交過手,暗忖這才剛剛上岸就遇到個如此鬼神般的人物,殊不知她遇上的這位莫說是伊穆蘭的無雙之勇,就連全天下怕是也難覓敵手的祁烈。


    她心思敏捷且護主心切,怎肯讓秋月吃半分虧。眼見祁烈執著一把黑弓,心想他若是敢拔箭,自己便用縫影術轉到他背後,然後抱著他引爆雷火珠!


    危急時刻,她不會考慮任何人,甚至不會去想這雷火珠會不會殃及身邊的朱芷瀲或是蘇曉塵。


    傷害秋月君的人,都得死!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猶如天幹物燥的火藥庫,隻需一點火星,便會被引爆。


    朱芷瀲與蘇曉塵見狀急忙同時喊道“住手!”隻不過蘇曉塵情急之下喊的是伊穆蘭語。


    遠處溫蘭聽見,不覺一皺眉道“怎麽……國主的伊穆蘭語進步不小啊。”


    那邊金甲兵已是奉命湧了上來,見秋月實一人立在邊上落了單,便將他團團圍住舉起金矛一同刺去。蘇曉塵正擔心他寡不敵眾,忽然見他改單手持刀為雙手,將那把靈刀荒鷹朝空中劃了個銀色的半弧。


    大極密妙流十二刀------千魂斬!


    朱芷瀲記得那一夜,秋月正是用這一招以寡敵眾,斬斷伊穆蘭商館護衛的金刀和臂膀無數。


    荒鷹的刃光猶如劃破天際的閃電,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甚至都沒有看清秋月的身影,一同刺出的六柄長矛已齊齊被斬斷,緊接著那荒鷹的鋒刃順勢迴走,劃出又一道銀弧,甚至連半分聲息都不曾聽見,六條胳膊就被削落在地!


    隨即一片哀嚎聲起,那六位兵士的臂膀處已是連手帶甲被削斷了去,噴濺出來的血水甚至將身後兵士的金甲都染成了紅色,眾人頓時驚得再不敢上前。


    蘇曉塵見秋月實出手如此淩厲,正目瞪口呆時,水裏又浮出兩個腦袋,大聲叫道“公主,快上船呀,再不走,要被嗆到了。”


    “是呀是呀,公主別管他們了,船上有菱角,阿藤都剝好了。”


    正是久違的阿葵和阿藤。


    朱芷瀲聞言,急忙拽起蘇曉塵就往船上走,她知曉憑秋月和鷲尾的本事,應當是能全身而退,且她以觀心術看了看祁烈,並未察覺有什麽敵意。


    果然,祁烈在旁見溫蘭威勢淩人,想到蘇曉塵方才的那席話,越想越是心寒。


    或許真的應該放手讓這孩子自己去闖一闖。


    他既然有心放人,便未加阻攔,隻默默地將落日弓重新懸在背後。


    那一邊溫蘭如何肯罷休,大怒道“所有人,敢退一步者,軍法處置!”


    話音未落,隻聽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鷲尾如同一隻花蝴蝶般地躍在空中,朝金甲兵人群最密集處丟了顆雷火珠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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