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在一旁看著又是心疼不已,不過想到這寶坻城遲早也是要給祁烈的,他愛怎麽糟踐就隨他去吧。


    溫蘭又驚又喜,他原打算以血煙八騎對陣碧海四將,應該是能占上風,卻不料祁烈肯親自下場,當下大笑道:“好,血焰王深明大義思慮周全,迴頭我定當親自奉酒送血焰王上陣。”


    祁烈瞟了溫蘭一眼對他的殷切之辭無動於衷,卻轉過身來環視眾人道:“還有人想要與我祁烈爭這個先鋒之職的麽?”


    一陣唏噓聲後,頓時落針可聞。


    先前的薩拉木兄弟與拉布思夫妻早已退到了一邊,低頭不敢說一句話。


    溫蘭見塵埃落定,滿意地轉向蘇佑道:“國主,那麽先鋒之職就由血焰王來擔任可否?”


    蘇佑依然懶洋洋地歪在禦座上,無奈地一攤手道:“老楊,你方才一直用伊穆蘭語和他們交談,我是一句也聽不懂啊。”


    溫蘭這才想起來,方才自己用的是伊穆蘭語,竟忘了蘇佑聽不懂的這迴事。當下笑道:“是老臣疏忽了,老臣方才是說……”


    蘇佑忽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說下去。


    “老楊,我困了,我看你們既然已經商量好了,血焰王又厲害得很,當先鋒也沒什麽不好,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吧。”


    說完,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嘴裏嘟噥道:“赫琳?赫萍?快扶我迴去睡一會兒……他們嘰裏呱啦說得我又聽不懂,白坐在這兒幹嘛呢?”


    赫萍與赫琳忙上前扶住蘇佑,赫萍忍住笑悄然道:“國主聽不懂沒事,奴婢可都記著呢,迴頭一句句都背給國主聽。”


    蘇佑附在她耳邊笑道:“那好得很,不如再背些我這幾日教你的詩曲給我聽聽就更好了。”


    說完,離了禦座,也不管下麵眾人看著自己與侍女耳鬢廝磨,自顧自地出大廳去了。


    溫蘭略有些詫異,這蘇佑自從和羅布從棘岩城迴來之後,除了出城騎馬便一直深居簡出,見了人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羅布數次邀功似地告訴他是因為進獻了那張合歡春色如意榻,可他依然難以相信之前的那個棘手的蘇曉塵真的就變成了隨波逐流的蘇佑了?


    隻要他不在邊上礙事就好。至於別的,他想要如何驕奢淫糜那也都是無所謂的事。


    小國主,不過就是自己的一個承露盤。


    溫蘭想到這裏,自冷笑一聲,複站起身來道:“諸位,既然先鋒之職已定,那麽事不宜遲,三日後請血焰王先帶本部兩萬人馬南下過鐮穀,在霖州陣前下營,五日後大軍啟程,我與其餘部眾隨後趕到。今日軍議到此為止,各部族可迴營整頓,準備出兵。請血焰王略留步,再商討一下對陣之策。”


    祁烈點了點頭,也高聲吩咐道:“血煙八騎聽令,除了兀術和科都留在中軍跟隨國主,其餘六騎隨我一同南下!”


    立時響起一陣雄壯的應答聲,正是鼎鼎大名的血煙八騎。


    眾人見沒什麽自己的事兒了,紛紛退出議政廳去。鷹語王琿英也站起身來,走過祁烈身邊時,笑道:“血焰王英勇過人


    自不消說,此次前去惟祝馬到成功。”說完又低聲說了一句:“我會派兩個高階馴鷹使到你營裏,助你一臂之力。”


    祁烈淡淡地“嗯”了一聲。


    琿英無意與他爭功,且眼下明顯刃族日益強勢,她不想血族吃了什麽虧以致三族之間失了均衡。


    不一會兒,大廳之上所有人都散了去,隻留下溫氏二老與祁烈這三人。


    溫蘭滿意地說道:“祁烈啊,我最欣慰的事,莫過於你能明白眼前的局勢,其實區區一個冰風城算不了什麽,我更替你高興的是這一戰必定能使你血族的威名顯揚天下!要知道我溫蘭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你肯身先士卒,我必然為你鋪平道路。”


    說著向溫和一攤手,後者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卷放在他手上。


    溫蘭將紙卷遞了過去:“你可以看看,這是從霖州傳來的密報,眼下碧海的金羽營分為左右前鋒各五千,左右側翼各五千,中軍三萬,外加白沙營一萬人是後軍。霖州城之前已被你燒了大半,城中的百姓也都逃往南方,現在的霖州城幾乎就是一片廢墟。所以朱玉澹索性下令將這三萬中軍駐紮在城中,其餘部隊是圍著城牆的斷垣殘壁依次布陣。你的騎兵在開闊之地自然無往不利,但麵對這霖州城,還須得重新擬定對策才好。”


    祁烈看了看碧海的駐軍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既然如此,我有一計。霖州城是靠著絕淩峰傍山而建,西側的絕淩峰不可逾越,東側卻有路可以繞過霖州城。我親自率五千精兵正麵佯攻,隻在城前廝殺而不攻城,卻教血煙六騎率領兩萬五千人馬從東側繞過去,直取太液便是。”


    溫蘭微微一笑,道:“血焰王此計雖好,但卻被朱玉澹料了個先機。”


    “哦?此話怎講?”


    “據我在太液城中布下的密探來報,她已猜到我伊穆蘭會以此計謀從東側包抄繞過霖州城,所以命河澤將軍吳青在東側埋下伏兵,坐等咱們上鉤。”


    “伏兵多少?”


    “少則五千,多則一萬。”


    祁烈想了想,皺眉道:“這點伏兵沒什麽可懼的,既然我知曉那吳青在城東側伏擊,便可早做準備,隻是我曾經數次在霖州征戰,知道城東乃是一片沼澤之地,若無人阻擋,我的騎兵尚可小心緩慢渡過,若遇上伏兵確實是件頭疼的事。”


    溫蘭點頭道:“既然你知道其中難處,有這番謹慎那便好辦多了。你可知道為何我明明知道寒冬在即,卻依然按兵不動?”


    “為何?”


    “我便是在等著這霜降之日,寒風一起,連頭絕淩峰上被吹下來的積雪,一旦覆在了沼澤地上,便可結水成冰,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曾派人悄悄去實地打探過,結冰的厚度足可使你的騎兵如履平地,所以就算是吳青在暗中伏擊,以你血煙八騎的勇猛,應當是不在話下。而且……”


    溫蘭說著,又朝溫和招了招手。


    溫和會意,從袖中取出一包粉末遞了過去。


    “你放心,為了讓冰塊更牢固,我會讓琿英的鷹群將這些粉末提前兩日撒在那片沼澤地


    上。”


    “這是什麽?”


    “這是我刃族從礦石中提煉出來的藥粉,此粉遇水則化,可以使水立刻成冰,稱為落晶粉。”溫蘭說著,取過一盞茶盞,將那白色的粉末倒了一點進去,隻見那茶盞中頓時白煙升起,寒氣逼人。


    溫蘭反手將茶盞往地上一擲,茶盞落地碎成了八瓣,盞中的茶水卻早已凍成了一個大冰坨子在地上滴溜溜地轉著,冰塊中分明還夾著一些碧色的茶葉。


    祁烈不禁暗暗稱奇,點頭道:“你們刃族的煉金之術果然奇妙。”


    溫蘭道:“不過即便如此,我等也不可掉以輕心。我實話與你說,這次太液城中我安插的密探隻探得五位將軍中兩位的策略,還有三位將軍不知道會有何詭計,血焰王切不可掉以輕心。”


    祁烈“哦”了一聲,問道:“方才大巫神不是說朱玉澹打算禦駕親征麽?隻要我能闖過沼澤地的吳青這一關取道太液城,那麽霖州城內的幾萬兵馬便形同虛設,到那時若朱玉澹在太液城,我就去太液城抓她,若她在霖州城,那麽國主帶著的剩餘九萬兵馬便可正麵攻城,把送上門來的獵物收入囊中。”


    “嗯,你說得不錯。不過戰場上瞬息萬變,不管如何,都要萬分小心,不要著了南人的詭計。咱們隻要攻下霖州城,太液城便失了屏障,成了孤城一座。你記住,太液城落城之日,便是寶坻城劃歸你血族之時。我溫蘭保證,一定會讓你祁烈讓你的血族功有所彰,勇有所揚!”


    祁烈依然是一臉肅穆,點頭道:“希望如此。”


    溫和看著祁烈大步流星地出了議政廳,輕聲問道:“兄長這次真的放心讓祁烈放手一搏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為何不放心他?”


    “兄長,到口的肉讓老虎再吐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他若真的拿下了太液城,會乖乖地再拱手讓給羅布麽?”


    溫蘭絲毫沒有猶豫地答道:“會。”


    “莫非兄長是有什麽防範之策?”溫和想了想,遲疑地問道:“兄長如此胸有成竹,是不是想等著讓祁烈與金羽營兩敗俱傷之後……”


    “一派胡言!”溫蘭忽然板下臉來:“溫和,我看你是與羅布兒混得太久被沾染了那些蠅營狗苟的齷齪習性!我既然用祁烈做先鋒就絕不會疑他!兵不厭詐不假,但詐的是兵法,絕非是人。他祁烈若一心為了伊穆蘭衝鋒陷陣,那麽他血族該得的我溫蘭一分也不會少他!蒼梧國李厚琮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絕不會是我溫氏會做出來的事!我暗中運籌幾十年,唯一不想見到的局麵就是三族之間爾虞我詐,你是我溫氏子孫,你也要給我記住,詐敵可以,詐自己人,那是自毀城牆!”


    一席話訓得溫和默默無語。


    溫蘭極少這樣嚴厲地教訓弟弟,見他一臉窘色,略緩了緩語氣道:“溫和,我知道有些事非你所長,也有些事我不及你,所以我才會和你分工,以後帳後之事你多操些心,陣前的事你就不要思慮太多了。”


    溫和恭順地一躬,應道:“兄長教訓得是,弟弟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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