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一旦逼宮事情敗露,母皇若手中虎符一晃,五萬的金羽營立刻會調頭過來劍指自己,到那時就大事休矣。所以必須要將這五萬的金羽調離太液城下,越遠越好!


    自己是監國,憑監國的權限,雖然不能將金羽營調去霖州那樣遠的地方,但找個借口將駐軍調到郊外的孤僻之所還是不難做到。這一來一去,至少須得半日,到那時母皇就算想要用金羽營來救駕,也是遠水救不得近火,大勢已去。


    朱芷淩緊蹙的眉頭略略一鬆。


    金羽營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陸文驃。好在自己為了以防萬一,已預先做了打算。


    白沙營的一萬兵,是早先埋伏下的一步棋。


    動用南疆總督府的白沙營可以不用虎符,也不用過兵部,隻需南疆總督本人和監國的共同授意便可調動。正因為如此,白沙營成了自己的首選。


    朱芷淩想起當初向柳明嫣借兵之時,隻是說了句合同金羽營操練,柳明嫣便立刻將這一萬人送了過來,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問。


    自從與柳明嫣平分了南華島的金錠,果然是諸事都順暢了許多。


    當初丈夫還舍不得這些金子,來與自己討價還價。如今看來,這些錢真是花得再值當不過。


    “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時已過半了。”身邊的宮女小心翼翼地答道。


    朱芷淩命人取來筆墨,奮筆疾書了一會兒,寫完又細看了幾遍,方才仔細地按上了自己監國的朱印,喚道:“來人,將此軍令即刻送往金羽營,命各部統領即刻拔營。”


    過幾日秋雨泥濘,湖水暴漲,太液城邊行軍過往不便,趁現在雨勢未強,先一步改駐於國都北山之後,當可無礙。


    用這樣的借口支開金羽營,誰也看不出有什麽破綻。


    朱芷淩擱下手中朱印,看了看窗外,心中暗忖,銀花差不多該是迴來了,於是遣了宮女們出去。


    果然,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廳中四處的明燭忽然熄滅了一支,頓時暗了一角,角落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見到你妹妹了?”朱芷淩頭也不抬地問道。


    “是,殿下的命令都已經傳了過去。鐵花說,隻需一個時辰便可將兵士從百花巷全部集結到撫星台中。集結完畢後,鐵花依然會守在湧金門外。殿下入太液城後,先至撫星台,再帶著兵士往湧金城樓,鐵花見了殿下,便會按殿下的計劃打開城樓,放入軍勢。”


    “很好,沿途可有可疑之處?”


    “沒有。”


    “來儀宮那邊呢?”


    “也沒有。聽說白日裏進去的太醫們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銀花向來一句多餘的廢話都不說,朱芷淩非常中意這一點。


    “銀花……”


    “在。”


    朱芷淩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金羽雙花相伴多年,已是不言而喻的左膀右臂,當好好地犒賞一番才是。也罷,現在先不去說,待事成之後,再好好封賞她們罷。


    “你先下去吧,再過半個時辰,待醜時一到,隨我一同入城。”


    身影一旋,已悄然無息。


    “來人,將白沙營的三位統領喚來……”


    ******


    百年前,初代明皇朱蘭淳先築太液城,後修太液國都,前後共耗費十年心血。國都氣勢宏偉且不去說,那太液城中三島環一,各有奇巧,堪稱天下一絕。


    朱蘭淳本人不僅多錢善賈,且心思靈動,築城之前便尋遍了全國的能工巧匠,集思廣益。


    坊間相傳太液城中看似繁花似錦,實則機關無數,單是以易守難攻聞名於全國的碧波水牢,就是明皇本人構思的傑作,更不用說深藏三島之上的其他奧秘了。


    但當時負責築城的工匠中,再靈巧之人,最多也隻是負責城池修建的一小部分。真正對整座太液城了如指掌的,隻有明皇一人。


    皇城的秘密,隻能掌握在皇者手中。


    自二代明皇起,擔任起防衛皇城的九門提督之職的,就一直是陸氏中人。最早是陸行遠本人,那時他年不過三十五六,便深得明皇的信任,擔此重任。升任別職之後,陸行遠先是舉薦了自己的門生接任,過不幾年又讓自己的四子陸文驃續任。每一次的人選,都是陸行遠親自遞選,到吏部走個過場,便由明皇準奏下旨了。


    吏部很清楚,與其說是陸行遠選的人,不如說是明皇將欽選的人授意給了陸行遠,等他上奏罷了,所以其中的過場走得行雲流水毫無掛礙。


    事關皇城門戶,怎可不謹慎?當然是要欽選的。


    而且說到陸文驃,也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此人雖是陸氏一族,但與其兄陸文馳大不同,既不聲色犬馬,也不貪金愛銀,平日裏很是沉默寡言,除了守城之外,什麽都不關心。他此生似乎隻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明皇,一個是他父親。


    明皇吩咐他,非召不得入城,他便不踏入城門半步。明皇又下旨說,宵禁之後無論是誰一概不許出入皇城,他便誰都不準放入。


    這樣的人來守門,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麽?


    明皇自然是放心的,隻是苦了眼下的朱芷淩。


    她千算萬算,隻算了自己入城後拿白沙營來拖住陸文驃,卻忘了這條舉國皆知的規矩:宵禁皇城落鑰,一律不得出入。


    這其實也怨不得她,因她常年都不出城門,隻居於太液島上,早已忘了這條每日出入城門的大臣們用腳趾都能想到的規矩,何況她貴為監國,除了趙無垠,這些年來就從沒遇上過被誰攔過駕的事兒。所以她隻想著怎麽派兵打陸文驃,就是沒想過宵禁之後自己怎麽進去。


    於是當她坐著車輦帶著儀仗護衛浩浩蕩蕩地來到太液城門口時,忽然發現,她入不了城了!


    陸文驃聽說是朱芷淩的車駕,不敢怠慢,親自帶了護衛來到駕前拜道:


    “公主殿下,眼下已是宵禁時辰,皇城九門皆已落鎖,還請殿下等天亮後再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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