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對了。


    這是他們的戰俘——雖然其實沒打算捉,是打算直接滅殺的。


    但那就是了卻了此番北冥的前因後果,大家費了這麽大勁,各自都有傷,輕影傷得還挺重的,總歸是給了最後的交代,親手了結。


    即使滅殺不了,要說徹底封印他,自己是不知道封印手法,可棒棒肯定會啊!


    用得著你這牛鼻子多事?


    理論上沒差別,自己錘滅了和被人封印了還不都是結束,本也沒打算從這惡靈身上得到什麽,可心裏就不爽。


    好像打了個半天就和大家沒關係了似的,有點空落落的。


    鶴悼仿佛看出了秦弈的不滿,笑了一下:“小友覺得因果未曾親自了結,心中不悅?”


    秦弈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道:“正是,真人這橫插一杠子可不地道。”


    鶴悼真人倒是很好說話,嗬嗬一笑,把瓶子直接拋到了秦弈手裏:“說是橫插一杠子,倒也未必,此事本就是我出手未盡全功,這又何嚐不是我的因果?小友若覺得不滿,封印可以先給你,若要問話,盡可問之,若要錘了瓶子再打一次,也由得小友。”


    這麽光棍……秦弈倒是愣了一愣,瓶子都拿在手裏了,心頭那點氣還真起不來了。


    要說把瓶子錘了再打一次,那是吃飽了撐的,沒人這麽幹。


    問話嘛……其實別的沒什麽好問的,最在意的冥華玉晶,已經看見了……


    就在流蘇手上,抱著不肯放呢。


    冥華玉晶是替代靈台用的,不是塑造身軀。這惡靈和混沌有身軀,必定是借助其他寶物塑造的,鯤鵬遺址和幽皇宗裏好東西多了去了,找點塑身寶物不稀奇。


    當身軀被流蘇的次元斬整個破壞,身軀崩毀,冥華玉晶卻被流蘇小心翼翼地避開沒毀,隨著身軀炸開而掉落。


    真正的“殺boss掉落寶物”,很真實。


    隻是裏麵曾經住過惡靈,不知道棒棒會不會有點潔癖,要拿什麽洗幾遍……那是另一迴事了。


    看棒棒抱著冥華玉晶不放的樣子,大家最重要的目標算是達成了,說來是沒什麽好不爽的。秦弈也就隻剩一個問題問那惡靈:“你到底是誰的惡念?”


    惡靈在瓶子裏桀桀地笑:“我若說是你自己的,你信不信?”


    秦弈差點就想砸了瓶子弄死他。


    卻聽惡靈悠悠道:“本座會天樞之法,會萬象之功,會巫神之術。本來就是諸多修士的雜念揉合,因忘川而聚,豈止一人所成?你便是搜魂索魄,也就是這個答案。”


    秦弈怔了怔,皺起了眉頭。


    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知道幽冥本就屬於主位麵的暗麵概念,“陰間”的原意如此,誕生各類魔物鬼類的根本之源,所以幽冥整合的時候各地魔物都隨之牽引而生。


    當幽冥崩潰之後,人間惡念無處可去,全部聚在陽間,感到了忘川之意,於是匯聚成靈。


    也就是悲願說的,本來是放逐自己惡念的地方,卻造成了更糟糕的結果。


    忘川根本不應該在主位麵出現,本就該歸於幽冥。


    當然他並沒有被這麽一說就相信,還真的動用了搜魂術。


    搜魂的結果:雜合之靈。


    無誤。


    既是人間高級修士們的惡念自發凝聚而成的惡靈,會各家流派的術法並不稀奇,而且這種玩意,好像歸於天樞神闕鎮壓封印也非常合理。


    秦弈隱隱還是覺得什麽不對,可左思右想確實好像還真沒啥好說的了。有點不舒服的感覺多半還是源於不是自己親手了結因果的別扭感吧,但人家光風霽月連瓶子都丟給你了,還糾纏這個有意思麽?


    算了。


    人家也是天下第一人,和你和顏悅色說這麽多,還非要找個話來和人衝突也沒意義。


    秦弈甩手把瓶子丟了迴去,正色道:“望真人善加看管。這忘川我們會挪走,從此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鶴悼眼裏倒是有些笑意:“小友是俠士,在乎的是將來還有沒有此事。”


    秦弈沒說話,拱了拱手。


    卻聽鶴悼慢慢道:“公事如此,我們天樞神闕會負起這個責任。如今我們該說說私事了。”


    秦弈一愣:“什麽私事?”


    鶴悼指了指明河,神色有些鄭重:“你如今,是天樞弟子明河,還是幽冥之主冥河?”


    明河行禮:“以今生名,行今生事。往事已矣,明河永遠是天樞弟子。”


    “也就是本座的師侄女,我天樞神闕嫡傳,下一任闕主第一選擇。是也不是?”


    “……是。”


    “所以你和一個男人卿卿我我是什麽意思?”


    明河臉蛋變得緋紅:“這個……那個……”


    “什麽這個那個?”鶴悼怒道:“你現在翅膀硬了,或許能與貧道做一場有情無情入世出世之爭?貧道不與你論道,隻告訴你,我們是一個宗門,宗門有門規!你若是幽冥之主,貧道沒有資格管你,你既是明河,貧道管得管不得?”


    秦弈忽然醒悟這個問題。


    道爭這種事另說,你能否說服他,那是另一迴事。單論人家宗門,那是有門規的!


    眼前這位,是人家的宗主誒!


    你道姑思春,和男子苟合,觸犯了門規,被宗主抓了個現行,這個怎麽說?


    當然鶴悼未必知道明河已經“苟合”過了,隻是感覺大家關係曖昧,這個就看明河秦弈願不願意撒謊表示自己隻是朋友關係了……


    要是在現代學校裏早戀,多半是會撒謊撇清的。


    可這倆經曆這麽多風風雨雨,好不容易確定內心,還要說“隻是道友”,這話自欺欺人已經欺得夠久了,還要再欺幾時?


    明河顯然不願意再欺下去,紅著臉捏著道袍衣擺,垂首不言。


    秦弈忍不住道:“喂,門規了不……”


    話音未落,明河著急地衝他死命眨眼搖頭,示意別這麽說。


    秦弈也就無奈地住了口。


    ——門規了不起啊,我們明河現在自己是一方霸主,守你門規?你天樞之法是哪根蔥,憑什麽服你管?


    這話沒法說,隻要明河自己願意認自己還是天樞神闕弟子,就沒法說……


    明河是個善良知恩的小道姑。


    此世受了宗門恩惠,宗門撫養長大,傾斜了多少資源培養,她確實沒法說“我都可以自立門戶”了這種話。


    隻能垂著腦袋挨訓。


    但秦弈明河沒法說這話,有人可以說。


    不和諧的聲音從附近悠悠傳來:“喲,天樞之主,好大的威風啊。魔物肆虐,沒見你出一分力,等自家門下拚死拚活打贏了,跑出來訓徒來了?”


    鶴悼轉頭看去,孟輕影抱著手臂靠在星龍身上,神色嘲諷無比。


    “牛鼻子瞅啥?”孟輕影嗤聲道:“本座今生是萬象森羅少主,專與你作對。前身為百鳥之皇,開天仙神。你那套門規能管臭道姑,還想管本座?”


    鶴悼麵色平靜地看了她好一陣子,才慢慢道:“見過鳳皇。本座倒也不是為了訓徒,隻是想讓明河跟本座迴去。長期與男子在外不清不楚,我天樞風評,鳳皇看不上,本座可是很在乎。”


    “撲哧……你天樞神闕還有風評?哈哈哈哈……”孟輕影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明河嗔道:“輕影!”


    “好好好,給你麵子。你要服管,那就服去唄,你男人我就笑納了哈……”孟輕影挨到秦弈身邊,樂嗬嗬地抱著秦弈的手臂,示威似的挺了挺胸。


    鶴悼轉過臉去看明河,那意思就是“你一個道姑真和魔女爭風吃醋,成何體統?”


    我們天樞神闕真的不要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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