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一世飄零,半生離索(三)


    一大清早,吏部的官署衙門,便迎來了一尊大佛。


    整個吏部頓時炸開了鍋,大大小小的官員,也突然之間變得忙碌起來,致使原本輕鬆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


    能不緊張嘛,太子殿下親臨吏部,連久病在床的老尚書,都從家中急匆匆趕了過來,主持大局。


    反觀當事人,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手捧茶杯,悠閑自在。


    “喲,什麽風把殿下您給吹來了。”得到消息,吏部侍郎徐大人也趕忙放下手頭的活計,趕來覲見。


    容朝淡淡抿了口茶,將麵前的點心,朝對麵的容薊推了推:“閑來無事,便帶著六弟一起過來瞧瞧。”他漫不經心地問:“怎麽樣,案子查得如何了?”


    徐侍郎笑得討好:“已經差不多了,根據當日作弊的考生試卷來看,泄題之人,已經初步確定。”


    “不錯,徐侍郎不愧是國之棟梁,見微知著,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查清真相。”


    “殿下過獎了。”徐侍郎搓著手,興奮得臉頰通紅。


    “隻是孤很好奇,徐侍郎是怎麽發現這些舞弊試卷的?”容朝又不鹹不淡地問了句。


    徐侍郎得意道:“迴殿下,微臣作為此次春闈的主持官員,科考當日,一直守在考場,從未離開半步,巡視過程中,無意發現一名正在作弊的考生,於是立刻將其扣押,並從他口中,詢問到了其他參與舞弊的考生名單。”


    容朝飲茶的動作頓了頓,霧氣蒸騰下,曜黑的眸底,閃過一道流光,可隱在白霧之下,叫人看不真切:“那可真是辛苦徐侍郎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是微臣應該做的。”


    “阿薊。”正談論科場舞弊案的太子殿下,忽然將注意力放在了對麵的男童身上:“怎麽?這糕點不合你胃口嗎?”


    容薊搖搖頭:“不是,吃得太多,膩了。”


    孩童口中無心的一句話,卻讓向來溫潤親和的太子,頓時斂了笑,神色亦陡然間沉冷下來。


    徐侍郎見狀,心中猛地一咯噔,這是怎麽了?


    剛才不還好好的嗎?難道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時辰不早了,徐侍郎公務繁忙,孤就不打擾大人了。”容朝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走吧,阿薊。”


    容薊老老實實站起身,跟在了容朝身後。


    “微臣送您。”徐侍郎躬著腰跟了上來。


    “不用了。”二話不說,帶著容薊揚長而去,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徐侍郎。


    太子臉上的神色雖然很平靜,但從他突然消失的笑容來看,徐侍郎知道自己闖大禍了。


    事實上,容朝的確很生氣。


    徐侍郎為人謹慎,自己來之前,他就將慣常飲用的茶葉,換成了普通的東湖龍井,而自己也並沒有多想,直到容薊說了句吃膩了。


    為什麽會吃膩?


    那是因為,這裏的糕點,和皇宮的糕點,同樣出自禦膳房。


    和他所想一般無二,吏部果然和皇家之人有所勾結,否則,區區一個吏部侍郎,怎能吃得上禦膳房做出的禦/用糕點,喝得起每年隻產不過數斤的貢茶?


    正思索這個與吏部沆瀣一氣之人究竟是誰時,又迎麵撞上了疾步而來的段郎中。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六皇子。”段郎中似乎心情極好,上來便朝兩人分別行了一禮。


    容朝雖心情不悅,但習慣使然,還是輕勾唇角,露出了一貫的溫雅笑意:“段郎中這麽急急忙忙,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段郎中喜滋滋道:“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不過是此次科舉舞弊之事,微臣已經有了確切的證據。”


    “是嗎!”容朝也驚喜道:“不知段郎中可否透露一二?”


    這是個邀功的好機會,段郎中自然不會放過,“據微臣推測,此次春闈之所以會泄題,是有人秘密給考生們送信。”


    “段郎中的意思是,所有負責會試的官員,都有嫌疑?”


    “正是如此。”


    “可這麽多人,要從何找起?”


    “這不難,隻要找到所有參與舞弊的考生,再將負責這些區域的官員全部關押起來,一一拷問,便能找出真相。”


    容朝頷首:“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不過,孤很好奇,段郎中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無獨有偶,段郎中也如徐侍郎一般,開始自誇自賣:“科考當日,微臣謹遵皇命,負責入場檢查,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所有參加考試的考生,微臣都是親自查驗過的,沒有任何問題,但為何考試的過程中,卻出了舞弊之事?這便代表,有人等考生入場後,偷偷給他們提供方便。”


    容朝誇讚道:“段郎中分析的很到位,孤果然沒有看錯人,任何事情交給段大人,都能順利解決。”


    段郎中謙遜道:“不敢當,這一切都是托殿下的福。”


    馬屁拍完,容朝又不怎麽誠摯地誇獎了他幾句後,便帶著六皇子離開了吏部。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段郎中歡喜的心情中,又隱隱帶了絲不安。


    可左思右想,卻又想不出自己為何不安。


    上了馬車,容朝對車夫道:“去天香居。”說完,又對坐在對麵,一副出神模樣的容薊道:“天香居是奉天最有名的酒樓,裏麵的吃食不錯,和宮裏完全不同,你難得出來,我帶你去嚐嚐。”


    聞言,容薊轉過臉來,定定看著容朝,才七歲的孩子,卻滿臉的憂心忡忡:“徐侍郎和段郎中明顯在說謊,大皇兄為何不拆穿他們?”


    容朝放下車簾:“說謊?他們說什麽慌?”


    容薊一本正經道:“此次舞弊案分明是有人泄題,那些考生在入場之前,便已知曉題目,且早將答案背得滾瓜爛熟,按理說,徐侍郎當時並不知泄題一事,參與舞弊的考生,也並未夾帶小抄,既然如此,他又是如何發現端倪的?這一點非常可疑。段郎中就更是荒唐了,此次參加春闈者,共三千四百六十八人,每三十人一個考場,就算他能同時兼顧數個考場,也不可能做到每個人都親自檢查,除非他會分/身術,故而他適才所言,若非為了邀功,就是在掩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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