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舞此時,正在飛機上,埋在趙晴的懷裏,低聲的啜泣著。 ?


    準確的說,從走出大廳開始,舒月舞的眼淚就再也沒停過。


    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看的趙晴又是心塞又是心痛,心都要被哭化了。


    她從沒想過,這沒心沒肺,從來隻顧她自己的女兒,會有哭的這麽撕心裂肺的一天,這是真的傷到心裏去了,才會這樣啊。


    舒月舞忽然抬起小臉,眼淚巴巴的哭泣道,“媽,嗚~~我好痛啊,好痛好痛啊~~,從來沒有這麽痛過的~~嗚~~”


    趙晴心都碎了,“哪裏痛啊,哪裏痛啊,寶貝,我幫你揉揉。”


    舒月舞哽咽道,“我的心好痛啊,心好像裂成兩半了,嗚,痛死我了~~”


    舒月舞說話間,一手緊緊的抓著胸口,連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傻丫頭……”


    趙晴苦澀的說了句,隻能努力的抱著舒月舞的腦袋,把她的小臉埋進自己的胸口。


    她已經感覺衣服都被哭的濕透了,這傻丫頭……是要把眼淚哭幹嗎。


    “唉……”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而坐在舒月舞另一邊的舒銳已經被急壞了,“寶貝,寶貝,你,你別哭啊,你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個誰,那個呆頭呆腦的那個,你告訴我,我迴頭就找人教訓他去。”


    “哇——”


    舒銳這不說還好,他這一提起夏新,就讓舒月舞哭的更悲慟了。


    趙晴狠狠的瞪了舒銳一眼,少有的嚴厲道,“你閉嘴,別添亂了,你想讓她哭死嗎。”


    難得平靜了點。


    “這,這……我,到底怎麽迴事啊。”舒銳完全是一頭霧水。


    他平時是最寵舒月舞,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什麽時候忍心讓她哭成這樣啊。


    從來是女兒說什麽是什麽的,他都記不清自己上次讓寶貝女兒哭是在幾年前的事了。


    趙晴壓低了聲音,一邊輕撫著舒月舞的後背,一邊瞪著舒銳道,“還不都是你們這些笨蛋男人做的事,你一邊待著去,別添亂,也別說話了。”


    舒銳一臉的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一個笨男孩跟傻丫頭的故事,唉。”一貫很少歎氣的趙晴,忍不住的再次歎了口氣。


    所謂當局者迷。


    當事的兩個懵懂的少男少女,估計還沒搞清楚事態,但她這個旁觀者卻是將兩人所有的表情動作,都盡收眼底,也清楚的了解到這對青春期的男女生心中真正所想。


    這傻丫頭,是真的傻,女兒家的心思九轉十八彎的,你讓一個懵懂的初戀的小男生去猜,他能猜出個什麽東西來。


    趙晴上學的時候,就見過一對男女生,女生想追男生,每次都故意去搶男生的冰淇淋吃,每次咬上一小口。


    女生以為這是很浪漫的事。


    殊不知,人家男生以為這是隻見人就搶東西的饞貓,覺得女生太不要臉了,老搶他東西吃,然後,跟另外一個常常把東西分他吃的女生好了。


    所以說,千萬不要試圖讓男生去猜你的心思。


    就趙晴這麽多年的經驗,1o個裏麵也就1個能猜中的,唯一能猜中的,還不知道交了多少個女朋友,經曆過多少女人呢,這能猜出來的反而更讓人討厭。


    當然,她也知道事情的經過,她清楚了解自己女兒的性格。


    她早就猜到,以自己丫頭這性格,總有一天會有苦頭吃的,也提醒過她,有些人,有些事,隻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就太晚了。


    這丫頭,這次的分手其實也跟趙晴說過。


    趙晴問過,知道是舒月舞主動提出的,當時舒月舞還是說的很輕鬆的。趙晴看過去以為沒事。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或者說,估計月舞她自己也是直到今天,直到這要離開的前一個小時,才明白自己的心。


    這丫頭,太驕傲,太自我,太任性了,從來隻想著讓別人來哄著她,不會去想自己心中真正所要的。


    她以為隻是普通的分手,然後,被傷到了!


    一次性,傷的實在太徹底了……


    “媽……”舒月舞扁著小嘴,苦兮兮的說道,“我不想的,我不想那麽說的,我不知道怎麽了,我想說的話,不是那些,可是,我控製不住,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嗚~~”


    趙晴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舒月舞的小腦袋,企圖讓她安心,讓她稍稍止住淚水。


    她懂的,身為過來人的她,是明白的。


    她看的出來,最後的最後,丫頭口是心非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氣那男孩。


    因為本不會過來的男孩,奇跡般的又跑過來了。


    這讓本來死心的丫頭又燃起了希望,她隱約覺得,這是緣分,心想著,兩人也許真的有未來。


    隻可惜,那男生說的,並不是她想聽的話。


    丫頭應該是感覺出了吧,男生口中的未來,並不是因為“愛她”的未來,而隻是“負責任”的未來。


    那男生對丫頭,隻是一種朋友以上的關心,可能無限趨近戀人,但,並不是愛。


    丫頭是感覺出來了吧。


    所以她氣啊,氣的說了些傷害對方,也傷害自己的話。


    可是,即使如此,趙晴也看出,在最後的時刻,丫頭已經妥協了,別看她表麵堅強,驕傲的仰著頭走了出來,事實上,那不過就是一層紙糊的驕傲罷了。


    她需要男孩給她一個理由,一個讓她留下來,陪男孩去走兩人一起的未來的理由。


    這個理由,必須是男孩給她的。


    讓她保留她最後的驕傲。


    哪怕,男孩僅僅是伸出一隻手,拉住這丫頭。


    哪怕,隻是一根手指頭,估計都夠了。


    隻要,當時能給這傻丫頭一個迴頭的理由。


    隻可惜,男孩沒有這麽做,他雖然奇跡般的來了,也走到了丫頭的身後,走進了丫頭的世界,兩人最近的時候,甚至相差不過一伸手的距離,


    然而男孩離開了。


    看的出來,那是個溫柔的男孩,可惜他沒有聰明到能讀懂少女心的地步,這個年紀的男生,又是那麽呆頭呆腦的,哪懂什麽女孩的心思。


    他以為自己的離開是對女孩好。


    所以,來了,又走了。


    從一隻手的距離,延伸到了兩人的兩個世界,走出了兩人各自通往不同方向的未來。


    直到現在,她迴想起舒月舞最後努力的昂挺胸走過的那段孤獨的路,那眼神,讓趙晴心痛的簡直難以唿吸。


    那是外表堅強,內在是多麽可憐而柔弱的眼神啊。


    她已經明白男孩並不愛她,可她還是願意放下一切,為自己的愛情,為自己第一次的愛,去做個努力。


    隻需要男孩給她一個理由,哪怕僅僅是一個伸手,一個擁抱,甚至是拍下她的後背都足夠了,都可以輕易的撕下這丫頭脆弱的驕傲,給她一個理由,讓她可以不顧一切的愛一次,去為兩人的未來努力,哪怕是重頭再來,第一次的去倒追這男孩,哪怕是委曲求全……


    但,沒有如果了。


    男孩沒能看到女孩的表情,更沒能猜透女孩的心思,男孩做了自認為正確的決定,離開了候機廳,也帶走了女孩最後的一絲希望,離開了女孩的世界。


    趙晴到現在都不敢去迴想舒月舞那從微弱的希望,到懇求,到可憐,最後到絕望的眼神……


    雖然早就知道這丫頭要吃大虧,但,這也傷的太徹底了啊。


    趙晴看著都有些受不了。


    她能清楚的了解到女兒心中的痛楚。那種一點點被撕碎的痛,從希望到絕望,才是最痛入骨髓的……


    她不能說是誰的錯,一個懵懂的女孩,一個懵懂的男孩,偏偏兩人又都是驕傲的,女孩的驕傲脆如紙,男孩的驕傲藏心底。


    唉!


    兩人都沒錯,可能,隻是欠缺點緣分吧。


    有時候,緣分到了,誰也攔不住啊。


    “寶貝,寶貝,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說話間,舒銳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故意裝瘋賣傻的,在舒月舞旁邊逗笑。


    這是個紅色的,圓圓的,大概籃球那麽寬的,扁平的小盒子。


    雖然看上去很老舊,很普通,像是1o年前的東西,但,這東西成功的吸引了舒月舞的注意力。


    舒月舞扁著小嘴,哽咽道,“你把這個也帶來了?”


    “恩,這次過去蠻久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怕你到時候想找找不到,就給你帶來了。”


    這不是普通的盒子,這是舒月舞的“珍寶盒”。


    她的性子一貫是喜新厭舊,對於新玩具喜歡的不得了,對於玩膩了的,就會直接扔。


    要說有例外的,就隻有被放進這個“珍寶盒”裏的東西了。


    這裏麵放的,都是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因為不允許自己丟棄,所以,她會在玩膩前,把東西藏進這個紅盒子裏,防止以後找不到了。


    這裏麵的都是她的寶貝。


    但,說是寶貝,其實也就是放在那而已,已經好久沒玩了,不過,也比那些玩膩就扔的玩具要好多了。


    舒銳打開盒子,故意作怪的拿出一個小撥浪鼓在臉邊轉了轉,撥浪鼓出咚咚咚的響聲。


    “還記得這個嗎,是最疼你的二姨送你的。”


    舒月舞小時候最喜歡玩這個了,後來二姨因病過世了,這就成了對方送她的唯一迴憶,舒月舞也保留了下來。


    “還有這個,大紅花,還記得是怎麽來的嗎?”


    那是小學生才戴的塑料紅花,是很普通的東西,但,那也是舒月舞小學5年的第一朵大紅花,那時,她的成績還很差,這是費了她好大的功夫才得到的,所以,她也藏了起來,生怕自己丟掉了。


    舒月舞抽泣著拿過了紅盒子,仔細的翻看著裏麵的東西,裏麵記載了她各個重要的迴憶,是對她來說,即使玩的再膩,也絕對不能丟棄的東西。


    “還有這個吃了一半的棒棒糖,這是怎麽來著,是跟那誰打架搶來的戰利品吧,怎麽也存起來了,哇,還有這鑽戒,你這丫頭,把爸爸給媽媽的結婚戒指都藏起來幹嘛。”


    舒銳在旁邊努力的插科打諢,想讓舒月舞開心,“還有這個,這個,咦,這個黑色勾玉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色澤這麽濃厚晶瑩的,好像是真玉?”


    舒月舞大部分東西,他都知道的,這算是少有的不知道的東西了,他是懂貨的,不會光看色澤,他感覺出這玉應該是挺名貴的。


    舒月舞伸過小手,拿過黑色勾玉,想了想,哽咽著語氣道,“小時候,一個男孩給我的。”


    望著這黑色勾玉,舒月舞也迴憶起了自己曾經的第一個朋友。


    “哪個男孩?”舒銳一臉不解,裝作疑惑的問道,其實他就是為了吸引舒月舞的注意力,讓她別傷心了。


    舒月舞吸了口鼻涕,扁著小嘴說道,“就是跟我一起,……在山洞被石頭壓死的那個小男孩。”


    “哦,那件事,我想起了……”舒銳說到這,忽然頓住了,“記得他的名字是……”


    舒月舞抽泣著迴答,“華安,我的第一個朋友,跟我約好,將來他要娶了我,才能把玉拿迴去,隻是他被……”


    舒月舞不想說下去了,這是令她傷心的往事,那也是在她悲慘的過去裏,唯一的一個朋友。


    不過,舒銳聽到這,忽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夏新”這個名字,自己第一次聽到就有點耳熟了……


    怎麽會忘記,月舞,就是從那件事之後,開始改變的……


    “都是……騙子”,舒月舞抓著黑色勾玉就想扔出去,但扔到一半,又把黑色勾玉放到了紅色盒子裏,埋進趙晴的懷裏,放聲痛哭了起來,“媽……”


    “唉……成長的路上,總有些事,是需要錯過,才能明白的。”


    緣分,是件很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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