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劉絹花,看她怎麽一臉震驚的樣子。


    想想覺得也是,可能夏夜睜著眼睛,但看不到東西的樣子有些令人不適應吧。


    一邊摸著夏夜的小腦袋,一邊.對著劉絹花解釋了句,“大媽,這是我妹妹,她有眼疾,會短暫性的失明,很快就好了。”


    “哦,哦,”劉絹花點頭跟搗蒜似的,緊接著想起自己把茶杯打碎了,連聲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賠,我賠,我來打掃,我來打掃。”


    “沒事,您坐著吧,我來。”


    憶莎從陽台拿過畚箕跟掃帚,走了過來。


    要知道,她在家裏這麽久,從來沒碰過掃帚一下。


    憶莎來到劉絹花身邊先給她又倒了杯水,然後掃地的時候,發現對方握著水杯的手猶自在發抖,時不時的拿眼神瞥下夏夜……


    夏新抱著夏夜好一會兒,才發現夏夜平靜了下來,視線中重新迴複了光彩。


    “葛哥,我好了。”


    夏夜小聲說道。


    看不到的時候,隻有摸到夏新才能讓她安心下來。


    “好了,迴房間玩去吧。”夏新說。


    不過夏夜並沒有走,而是睜著大眼睛,奇怪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劉絹花。


    夏新簡要解釋了下對方是不遠萬裏來找兒子的。


    “對了,大娘,您肯定還沒吃晚飯吧,我給您做點吃的吧。”


    “不用,不用,不用這麽麻煩了。”


    “沒事,很快的,您坐著就好。”


    夏新說著,摸了摸夏夜的腦袋,輕聲道,“你要迴房間嗎,要不……你陪陪大娘吧。”


    夏夜抬起小臉,看了夏新一眼,乖乖的點了點頭。


    然後夏夜輕輕走了過去,像乖巧的孩子般,小聲問好,“阿姨好。”


    夏新覺得夏夜在這點上就比其他孩子要好的多。


    劉絹花看著夏夜,連連點頭,勉力笑道,“你好,你好,這小姑娘,從小就這麽漂亮了。”


    夏新走進廚房開始做麵。


    他自查了下心情,發現自己可能打從心底敬佩這位大媽不遠千山萬裏,背著那個大麻袋,跟大包裹,隻為過來看兒子一眼的那種決心,還有羨慕其中透著的濃濃的親情吧……


    憶莎掃了眼夏新的背影,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也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陪著劉絹花說著話。


    夏新在廚房裏都能聽到幾人的說笑聲,看起來劉絹花很喜歡夏夜,一直陪夏夜說話呢。


    直到好一會兒之後,夏夜才跑進廚房問,“葛哥,咱們家有相冊嗎,阿姨說要看看咱們小時候的樣子。”


    “有啊,從老家出來的時候,我特地把相冊都帶來了,等下,再燜下就好了,我去拿。”


    就像親朋好友走訪,看看相冊也很正常。


    而且那些是過去的迴憶,夏新當然都有好好的保存著。


    夏新走進臥室找了找,拿了2本相冊出來。


    劉絹花像個慈祥的母親般,一邊翻著相冊,一邊誇著夏夜可愛。


    看起來夏夜也並不抵觸,這讓夏新很欣慰。


    隻是在連翻幾本相冊之後,劉絹花問出了疑惑,“好像,都是近幾年的照片啊,沒有以前,你們小時候的照片嗎。”


    “啊?不會吧,以前的照片應該也在裏麵啊。”


    夏新接過相冊隨手翻了下,發現照片裏的他跟夏夜都沒什麽改變,確實都是近期照的,“額,等下,可能在其他相冊裏吧。”


    緊接著夏新迴到臥室,把其他好幾本相冊統統拿到了客廳。


    但是一翻之下發現,小時候的照片確實一張都沒有,全部是他跟夏夜近幾年的照片。


    夏新完全是一頭霧水,對於他來說,照片就是最寶貴的迴憶,他不可能會丟的。


    怎麽小時候的照片一張都沒有?


    “沒事,沒事,”劉絹花幹笑著,“可能放哪了,一時沒想起來吧,等你不想找的時候,就會找到了,找東西總是這樣的。”


    “嗯,應該是吧。”


    夏新頓時也釋然了。


    憶莎仿佛隨口問了句,“小新,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夏新說,“這個,要看什麽事吧,重要的事肯定會記得啊。”


    “哦?是這樣嗎……”憶莎對此不置可否,微微眯起眼睛瞥了眼劉絹花,就不在說話了。


    一夜無事。


    夏新跟夏夜是在冷雪瞳房間裏睡的,哪怕冷雪瞳走了那麽久了,房間裏依稀還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氣息。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夏新陪著劉絹花再次來到601房門口,可按了好久門鈴依然沒人開門。


    然後中午來了次,晚上也來了次,依然沒人。


    劉絹花一再強調著說他們晚上肯定迴來了,硬要站門口等著,夏新也隻能陪著她幹等著,……雖然對方一直說不用。


    其實夏新感覺有些奇怪,大過年的,又不用工作,兩夫妻的話,總不至於出門旅遊吧,怎麽家裏一直就沒人呢?


    腦海中忽然迴想起憶莎對他說的幾句奇怪的話。


    “所謂見麵,其實是雙方的事,雙方都同意才叫見麵,隻有一個人同意的那隻是一廂情願。”


    有一種可能性他雖然一直盡力避免去想,也覺得很不可能,但……難道說裏麵人在,對方故意不開門。


    這不可能吧,對方可是他母親啊!


    夏新忍不住看了眼劉絹花,那是既興奮,又期待的表情,飽含著對於即將見到兒子的熱切與喜悅。


    過年不迴家,5年都沒聯係,地址還是他媽從單位找的……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夏新來到樓上台階對著窗戶口,打了個電話給憶莎。


    沉著聲音,開門見山問道,“那家人是不是就在裏麵?”


    憶莎輕笑道,“其實判斷的方法很簡單,他能不開門,晚上還能不開燈嗎?難道還能摸黑吃飯不成?”


    夏新愣了愣,憶莎意思分明是說人家就在裏麵了,難怪她昨天會那麽說,她看出來了。


    頓時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憶莎繼續道,“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對方是誰,你見過的,其實就是上次我們路過停車場,那個一直盯著我看,然後被他老婆把菜籃子扣腦門上的那個男人。”


    “是他,那他為什麽……”


    “據說人家現在是醫院的主任,我換個你能聽懂的說法吧,有一天,你當上了高高在上的王子,而你妹妹變成了又老又醜的醜八怪,臉上長胎記,滿嘴大黃牙,身上帶酸味,說話有口臭,又沒見識,又老土的,你會認她嗎?”


    夏新毫不猶豫迴道,“當然會啊,夜夜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哪怕帶出去,讓人看到,就會被其他朋友,同學恥笑?”


    憶莎頓了頓又道,“算了,你當然會的,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麽想的,人家已經決定擺脫丟臉的過去,重新開始了,所以我就叫你別管了。”


    “什麽叫丟臉的過去啊,那是他媽媽啊……”夏新眉頭一皺,強壓怒氣說道。


    說著,迴頭看了眼那個慈祥的母親。


    都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人家千裏迢迢跑來隻為看自己兒子一眼,很過分嗎?


    “夏新,聽我的,別管人家家事,見麵了隻會令人更傷心,不見麵還能留個想念。”


    夏新沉默半晌沒說話。


    思念了幾千天,你現在說不見麵會更好,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夏新長長的舒了口氣,“莎莎,我問下,像我們這種防盜門賠一個要多少錢。”


    憶莎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迴道,“可能兩三千吧,……等等,你想幹什麽?”


    夏新直接掛掉了電話,對著劉絹花說了句,“大媽,您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你兒子?”


    “是,是啊。”


    “如果見不到他是不是不會走的。”


    “當然了,我們已經5年沒見麵了,我可想他了。”


    “哪怕隻有十分鍾?”


    “別說十分鍾,一分鍾也夠了。”劉絹花的話語中滿含期待。


    夏新點點頭,“那就好,您往後站一站。”


    夏新慶幸著這樓道的消防設施真好,不僅有滅火器,旁邊還掛著斧頭。


    然後,在劉絹花一臉驚恐的眼神中,夏新抄起旁邊的斧頭,“乒乒乓乓”的直接把門給劈了。


    硬是劈出一個口子來,伸手進去把門給打開了。


    客廳裏正站著的,是一對一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的夫婦,嘴巴都呈o型了,那看夏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進屋搶劫的劫匪。


    這光天化日的,劈門而入,這人也太囂張了吧。


    中年的胖男人最先反應過來,指著夏新怒聲質問道,“你哪的,你哪的,啊,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你就砸我們家門?”


    夏新淡淡的對兩人說了句,“門我賠的起。”


    然後指著身後的劉絹花,對那個好像是叫陳忠孝的男人說,“這是你媽,他來看你了,就差沒在門口凍死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後麵的事情夏新就不知道了,他也沒管,直接就下樓了。


    依稀聽到了劉絹花說了句,“忠孝,你怎麽在家呢,你一定沒聽到我敲門吧,媽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紅薯,給你做紅薯粥,這天冷了,給你帶了好多衣服,都是媽親手縫的,就是不知道你這幾年有沒有長大。”


    然後是那陳忠孝略帶幾分嫌棄的聲音,“媽,你不在家待著好好的,你過來幹什麽?”


    “……”


    夏新當時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人名字還真是缺什麽叫什麽……


    夏新第二次見到劉絹花已經是第二天了,她來房間裏拿一些漏了的東西,看她眼睛有些紅腫,還一個勁的很客氣的跟夏新道謝,告訴夏新說門就不用賠了,她已經跟她兒子說過了,現在正準備去火車站迴家呢。


    還留了好些紅薯給夏新。


    然後深深的看了眼旁邊的夏夜,眼神有些怪異,但還是努力的親切的笑道,“小姑娘,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多漂亮的小女孩啊,多討人喜歡啊。”


    夏新一臉平靜說,“我送您去車站吧,路蠻遠的,兩個車站容易弄錯。”


    但出乎意料的,憶莎居然主動要求出去送人,而且很堅持,說她有車。


    這讓夏新很是不忿,明明自己有事讓她開車送的時候,她就一步都懶的動。


    不過難得她願意出門,而不是賴在家裏像坨爛泥一樣,夏新也就不再堅持了。


    憶莎開著車送劉絹花,一路上劉絹花都在誇夏新的好,要不是夏新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直到火車站下車,憶莎突然拉住了要走的劉絹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問,“既然他幫了你那麽多,你是不是也該幫幫他?”


    “什麽?”劉絹花不解,“能幫的,我一定幫。”


    憶莎眯著眼睛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關於她妹妹的病?我看你從看到她的樣子就怪怪的。”


    劉絹花先是有些驚訝,緊接著眼神中閃過幾絲恐慌,低下頭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


    “你說。”憶莎的話語中少了平時的幾分從容,多了幾分令人不容拒絕的強硬。


    “那個,”劉絹花結結巴巴,吞吞吐吐的說,“我一個農村人也不懂什麽,唉,但我看那小女孩得的隻怕不是病啊,她得的恐怕是……”


    說道最後,劉絹花神秘的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人偷聽到似的,湊到憶莎耳邊小聲的說了句。


    憶莎一聽,不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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