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深入,空氣中多出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垃圾長時間堆積在一起,沒有人處理。


    越是往裏走,那股臭味就越重。


    許音和櫻紅走在前麵,陳歌和惡臭並排走在隊伍中間。


    體型肥胖的惡臭竭力收斂身上的氣味,他似乎是擔心被身邊的陳歌嫌棄。


    這個孩子在陳歌眼中一直是這樣,他擁有一具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臭味的身體,但是他的內心卻幹淨的讓人不敢想象。


    “如果你感覺不舒服,我們就不往前走了。”陳歌小聲說道,他不斷的跟惡臭交流,他很少會去強迫自己員工做不喜歡的事情。


    滿是肥肉的頭顱左右搖動,臉頰上的肉輕輕顫抖,惡臭沒有拒絕,越是靠近走廊深處,他臉上的表情就顯的越忐忑。


    “不要勉強自己,比起獲得真相,我更希望你能做一個快樂的孩子,生前沒有感受過快樂,死後若是還被執念折磨,那可就太痛苦了。”


    走了幾分鍾,眾人來到長廊盡頭,很多鬼校的學生都捂住了口鼻,這地方實在是太臭了。


    那種臭味很難形容,已經不是垃圾腐爛能發出的臭氣,它仿佛不是飄散在空氣中,而是直接鑽進人身體裏,讓一個人從心裏覺得厭惡、抗拒。


    所有“人”都有些受不了,唯有惡臭不僅沒有感到不舒服,它原本虛幻的身體還在一點點凝實,這裏的臭味仿佛本來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曾經將那些臭味拋棄,現在那些臭氣正不斷朝他的身上匯聚。


    惡臭身邊的氣味最重,很多學生都遠遠避開了他,就像很早以前他上學時那樣,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大家都離他遠遠的,他隻是大家用來取笑的對象,是別人活躍氣氛的一個笑話。


    “你沒事吧?”陳歌的手輕輕搭在惡臭肩膀上,隨著身體一點點凝實,陳歌的手臂已經不能穿透惡臭的身體,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惡臭體溫——涼到刺骨,跟惡臭憨厚的外表完全不同。


    不管別人躲到多遠的地方,陳歌都選擇站在惡臭身邊,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這是他的員工。


    陳歌手下其實有很多鬼怪員工,但他並沒有因為厲鬼數量變多,就忽略了他們的感受。


    這些鬼怪員工每一個對陳歌來說都非常重要,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不管是什麽原因,那些厲鬼現在把恐怖屋當做了自己的家,這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家。


    “別怕,不管遇到什麽,我都會跟你一起麵對,現在的你已經有了很多朋友,大家會永遠和你站在一起的,你再也不用去獨自承擔什麽東西,有事咱們一起來抗。”陳歌想要摸摸惡臭的頭,但是他發現惡臭個子太高,他實在碰不到。


    就在他準備收迴手的時候,高大肥胖的惡臭十分費力的彎下了腰,藏在肥肉當中的小眼睛輕輕眨動了幾下。


    “你這家夥。”陳歌隻是想要安慰惡臭,他輕拍惡臭的肩膀,站在惡臭身邊,一步也沒有走遠。


    “這地方能被當做禁地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要是把裏麵的東西放出來,咱們估計都要遭殃。”一個後來加入的學生小聲說道,很多人都在議論,老校長也過來希望陳歌慎重。


    大家都認為隊伍的核心是陳歌,這件事隻要聽從陳歌的意見就可以了。


    但讓他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陳歌最後帶著惡臭停在了宿舍門口,他把選擇權交給了惡臭:“開門,還是離開,你來選擇。”


    很多鬼校學生都在猜測惡臭和陳歌之間的關係,唯有白秋林和許音不同,他們隻是心裏有些感動。


    站在走廊最深處,長相醜陋,體型肥胖的惡臭停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樣。


    他抬起手掌,抓住了門把手,但是卻沒有轉動的勇氣。


    迴頭看去,幽暗的走廊,自己站在最角落裏,這一幕很多年前也曾出現過,自己很多次想要走出這個房間,可是隻要抬頭看見外麵幽長的走廊,想起那一張張臉,他就會猶豫。


    這個小屋曾經是唯一屬於他的地方,是讓他覺得最安全的地方,直到自己最尊敬的父親死在了這間小小的宿舍裏。


    空氣中的臭味變得濃重了許多,惡臭猶豫了很久,五指用力,推開了宿舍門。


    刺鼻的臭味從房間裏湧出,很多人下意識朝遠處躲閃,此時還站在門後的隻有惡臭、陳歌和許音。


    最後這間宿舍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很多都已經腐爛,還有的早已認不出形狀。


    門一開,垃圾就直接灑落到了走廊上,屋內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嘩……”


    惡臭進入屋內,他踩著屋子裏的垃圾,雙眼盯著屋子角落裏的一個衣櫃。


    陳歌知道那櫃子裏裝有什麽東西,他攔下了身後的人,沒有打擾惡臭。


    這屋子裏的一切惡臭都非常熟悉,他停在自己床邊,揮動手臂掃掉床單上的垃圾,看著隱藏在垃圾下麵的床單。


    破舊的床單上滿是黑紅色的汙跡。


    身體顫抖,他一直迴避的東西再次出現在眼前。


    床單上的紅映在了他的眸子裏,讓他的雙瞳之中也多出了一點猩紅。


    喉嚨裏發出古怪的聲音,惡臭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跟人說話,已經忘記了怎麽說出完整的句子,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雙手抓住床單,像是瘋了一樣將其撕碎。


    帶著黑紅色汙漬的床單碎片,像是黑色的雪在房間裏飄落,惡臭站在自己床鋪旁邊,一幕幕迴憶在眼前閃過。


    他喉嚨裏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無力的哭喊。


    看著屋子裏無助的惡臭,陳歌輕輕關上了房門,惡臭應該不想讓太多人看到自己這樣。


    狹窄髒亂的宿舍裏,隻剩下惡臭和陳歌。


    安靜的站在門邊,陳歌任由惡臭宣泄自己的情緒,他覺得自己應該在這種時候陪著那孩子。


    屋子裏的臭味能把活人逼瘋,惡臭失控了很久才終於清醒,不過他小小的眼睛已經發生了變化,雙瞳之中滿是黑紅色的血絲。


    肥胖的雙手抓住衣櫃,惡臭緩緩將櫃門打開。


    但讓陳歌感到驚訝的是,屋子裏的臭味並沒有變得更加濃鬱,櫃子裏也沒有掉出纏滿保鮮膜的成年人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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