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暴力打開隔間門後,陳歌看到了癱在地上的曲長林,他立刻蹲下身體:“你沒事吧?”


    見有人進來,曲長林第一反應不是求助,而是拚命往後爬,他害怕極了,雙手捂住了頭,似乎隻要自己看不見,門外的鬼怪就不存在一樣。


    “你怎麽了?犯病了?需要我幫忙打急救電話嗎?”


    陳歌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關切,在曲長林印象當中,鬼怪應該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擋住了臉的指縫露出了一條縫隙,曲長林透過縫隙看見了陳歌。


    那是一張平凡樸實的臉,眼中透著一絲焦急。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壞人?


    曲長林擺了下手,他正要向陳歌求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被暗室裏倒吊的人嚇出來後,第四個隔間外麵一直有人在敲門,場景裏應該還有第二個鬼存在!


    壓下心中的不安,曲長林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說話的聲音依舊在打顫:“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一種奇怪的敲門,他有固定的節奏,跟我們平時敲門的聲音完全不同!”


    “敲門聲?”陳歌眉頭皺起,然後又漸漸舒展開:“我知道了,你聽到的是這個聲音吧。”


    陳歌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抓著懸掛在半空的假人,輕輕晃動起來,人偶的頭一下一下撞擊著門板。


    “我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假人前後晃動,頭顱撞擊著房門,你剛才聽到的應該是這個聲音。”


    聽了陳歌的話,曲長林若有所思,從門板傳來的聲音確實是人偶撞擊發出的,但是現在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陳歌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很熟悉,剛才他被鬼怪威脅的時候,對方好像就是在用這個語氣說話!


    “我們先出來吧,這廁所氣味好重。”陳歌抓住了曲長林的胳膊,想將他攙扶起來。


    “別過來!”他猛地甩開陳歌的手,坐在暗室和單間中央。


    “不是,你在害怕什麽?難道這是你們鬼屋的劇情之一?那我該怎麽配合你?”為了不給曲長林製造壓力,陳歌讓開身體,將出口給他留了出來。


    “演戲?”曲長林在地上趴了將近一分鍾,這才重新冷靜下來,他看陳歌確實沒有想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慢慢放下了戒備之心:“你是遊客?”


    “你覺得呢?難道我是鬼屋裏的鬼,你才是遊客?”陳歌語氣頗為無奈,他看曲長林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賞行為藝術一樣。


    曲長林雙手撐地試著想要站起來,可惜卻沒有成功,他想要嚐試第二次,但轉念一想,當著遊客的麵這麽嚐試會不會有點降低逼格?


    為了維護自己鬼屋員工的尊嚴,曲長林幹咳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沒錯,你很幸運,發現了這個場景裏的隱藏劇情!我就是廁所的關鍵人物,現在我被冤魂打傷,你需要將我攙扶到院長辦公室去。”


    “你是廁所裏的關鍵人物?我看了鬼屋新生儀式上的日記本,還有廁所隔板上寫的那些話,這個場景的主角不是應該叫做小林嗎?”陳歌也不是在故意拆台,他隻是對什麽都好奇而已。


    “嗬嗬,其實,我就是小林。”曲長林硬著頭皮說道。


    “但隔板上說小林隻是個孩子,你看起來快奔三了吧?頭發都這麽稀疏了。”


    “你……”曲長林剛被嚇的半死,現在還沒緩過那股勁,再加上他本身嘴笨不愛說話,此時被陳歌問的啞口無言,憋了滿頭汗。


    “你別說話了,院長辦公室是嗎?我帶你去。”陳歌抓住曲長林的胳膊:“能站起來嗎?”


    曲長林扶著擋板,他腿有些麻,看起來跟剛學會走路一樣。


    “你這也太入戲了吧?”陳歌二話不說,做了個讓曲長林都感到驚訝的動作,他將曲長林背了起來:“你給我指路。”


    “好……”曲長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就在幾分鍾前自己還收到老板的短信,準備好好嚇唬一下眼前的遊客,結果僅僅隻過了幾分鍾,自己卻被這位遊客救助。


    口袋裏的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幾下,曲長林偷偷將手機拿出,他和老板之間的電話早已掛斷,上麵是自己老板發來的幾條信息。


    “你在幹什麽!大哥!我是讓你去嚇唬他,不是讓你去感化他!”


    “你平時吹噓的改裝人偶呢?你不是說廁所裏被你布置下了無數機關,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進來也會被嚇尿嗎?”


    “你怎麽還被他背起來了???”


    看著手機上的一條條信息,曲長林心中更加的苦澀了,他不愛說話,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怎麽去迴答自己的老板。


    老板還在不斷發來新信息,但是曲長林卻沒有再去看,無奈、委屈、擔憂,他感覺自己就是個什麽都做不好的廢人,將頭埋的更低了。


    “你們這鬼屋可真嚇人,剛才我進入廁所的時候,被那個倒吊在半空的人偶嚇了個半死,尤其是人偶的那雙眼睛,跟真的一樣,做人偶的師傅真是太厲害了。”陳歌好像是閑著無聊,隨口說道。


    “你覺得那個人偶很恐怖?”曲長林低下的頭慢慢抬起。


    “我玩過那麽多鬼屋,這還是第一次被假人嚇到,做人偶的師傅真是個天才,他肯定專門研究過這方麵的東西。還有廁所這個場景設計的也很棒,遊客知道第四個隔間有問題,打開隔間會被鏡子吸引,就在遊客注意力放在鏡子上時,人偶突然從天花板上落下,聲東擊西,這一招玩的漂亮。”陳歌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聽到陳歌的話,曲長林眼睛稍微有了一抹色彩:“還行吧,其實廁所裏一共布置了七個機關,這次出了點意外,就觸發了一個機關。”


    “豈止是還行,這個場景在我玩過的所有鬼屋場景裏都算是恐怖的了,隻不過背景劇情讓我有點不爽。”陳歌就仿佛是在跟朋友交談一樣,聲音語調都非常的自然。


    “劇情?我覺得還好吧……”


    “我結合日記和隔板上的字,大概弄清楚了廁所怪談的背景,小林是個存在感很弱的孩子,沒人和他做朋友,所以他喜歡通過惡作劇的方式來吸引別人的注意,最後全班所有人一起跟他做了個惡作劇。”


    “這個劇情有問題嗎?”


    “不是有沒有問題,我隻是覺得小林的悲劇完全可以避免。”陳歌看似是在和曲長林討論小林這個任務,其實是在把自己心裏的一些話說給曲長林聽:“一個人刻意的去追求合群,隻會讓自己活得很累。為了迎合別人,放棄自己的愛好和習慣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曲長林微微點頭,沒有迴應。


    陳歌絲毫不在意,又繼續說道:“不好意思,我扯得有點遠了,其實我從小林身上看到我曾經的影子,以前的我也像他一樣,害怕孤獨,想要和每一個人打好關係。直到後來我向自己喜歡的女孩表白,她委婉的拒絕了我。”


    曲長林聽著陳歌的遭遇感覺有些耳熟,他心裏不知不覺產生了共鳴:“被拒絕,一定很難受吧。”


    “當然,我痛苦了好久,那段時間我一直鼓勵自己,想讓自己堅強,想要走出來,可這事隻有真正經曆過才會明白,想要走出來有多難!”


    陳歌這句話簡直說到了曲長林心坎裏,他重重點了一下頭。


    “感情這事情很難說明白,直到有一天我偷聽到了朋友之間的對話,我深愛的那個女孩原來很討厭我刻意迎合別人的樣子。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應該重新找迴自己。”陳歌聲音中帶著一絲和年齡不相符的滄桑:“我換了一家新的公司,在那裏我開始了新的生活,我不再迎合別人,我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努力做最好的自己。現在我事業、愛情雙豐收,自己還做了老板,更不需要去在乎合不合群了。”


    曲長林光是聽陳歌這麽說就有些羨慕,他由衷的說道:“你好厲害。”


    “不是我厲害,隻要願意改變,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包括故事裏的小林。”陳歌特意強調了改變兩個字:“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主角,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時間和精力花在能夠強大自己的事情上。”


    雙眼變得明亮,陳歌的話讓曲長林深有感觸:“老哥,其實我也有你相似的經曆,我也喜歡過一個女孩,但現在有點迷茫……”


    “不要迷茫,你記住一句話就行了。”陳歌頭也不抬,從小蝶所在雜物倉庫門口走過:“做最好的自己,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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