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曼暈倒隻是因為氣急攻心,情緒過激導致的。


    將她安置在病房裏之後,季川跟霍霆在病房外麵討論起剛剛的情況。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迴事?這不是剛結婚嗎?本應該新婚燕爾的,怎麽忽然就吵起來了,真的是身體出什麽狀況了?”


    麵對季川的詢問,霍霆一時間也答不上來,他從兜裏掏出了那份檢查報告遞過去,


    “你看吧。”


    昨天晚上霍霆捏著這份報告,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狠狠的將報告揉成了一團,扔到了垃圾桶裏。


    今天早上起來,霍霆又把這份報告從垃圾桶裏撿起來,展開看了看。


    發現這一切都不是夢,是真實的,然後他把它折疊好,放到褲兜裏。


    所以此刻季川看見的,是一份揉得皺巴巴的報告。


    看著那些折痕,季川可以想象出來,霍霆看見這份報告時那份複雜的心情。


    知道了檢查結果,季川心裏也挺驚訝的,“你先別著急,檢查報告是正確的,


    不存在誤診,那就說明還有希望,你別太灰心,我讓這方麵的專業醫生過來幫她看看。”


    霍霆沉默的點頭,沒說話,轉身進了病房。


    季川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老友,可看他那蕭索的背影,終究還是把話又咽了迴去。


    這時候說什麽都沒什麽用,還不如趕緊找醫生來,看看具體的情況,以及商議治療方案。


    ……


    昏迷了半個多小時,李曼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便見到守在床邊的霍霆,


    “醒了?”霍霆輕聲開口,起身湊到床邊坐下,俯下身,低頭看著李曼,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李曼搖頭,隻是呆呆看著霍霆沒說話。


    霍霆捏了捏她的手背,緩和著聲音說:“對不起,剛剛不應該對你吼,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李曼沉默的點頭,始終沒有開口。


    她其實沒怪他,也沒能理解那種情況他的怒氣。


    霍霆自顧自的又說道,“醫生在外麵等著,我去叫她進來,她詢問你問題,


    你就乖乖的迴答她好嗎?不管什麽情況,我們一起麵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見到李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說話,霍霆低下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近乎懇求一般的說:


    “曼曼,為了我,你也要努力活下去,好嗎?”


    李曼還是沒說話,隻是眼裏卻氤氳著淚水,神色淒楚,又可憐兮兮的。


    霍霆看著就覺得很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柔聲道,“別哭,會好的!”


    李曼聽了這話,眼淚卻掉得更兇,


    一想到霍霆,要經曆當初自己和媽媽一樣的生離死別,李曼就覺得好像心被鈍刀子在一刀刀的割。


    “別哭了,看你這樣子,我心裏很難受,我們積極一點麵對,季川說了有希望的。”


    說完,沒等李曼反應,霍霆伸手按了一下,床邊的唿叫器,


    隨後,他拿了紙巾,給李曼抹去的眼淚,對她笑了笑,沒說話。


    按了唿叫器,不到一分鍾,病房外麵走來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跟在身後的是季川。


    中年女人看見李曼淚眼汪汪的,對著她笑了笑,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霍太太您好,我是您的主治醫生,劉醫生,接下來我想問你一些關於身體方麵的問題,你能夠詳細的迴答我嗎?”


    李曼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


    隨後,劉醫生翻開專屬於李曼的病曆記錄本,開始問問題。


    問完問題之後,又帶了李曼去做了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


    像癌症這樣的重大疾病,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忽然生出來的,


    而是由很多的時間經年累月積攢下來,小病攢成大病。


    李曼的卵巢癌也同樣如此。


    經過劉醫生的一係列詢問,初步懷疑,這個病的起因是因為五年前李曼那次流產導致的。


    當時李曼流產之後,心情不好,加上受到感情重創,流產期間並沒有好好的坐月子,沒有注意調養身體,恢複元氣,這才會落下了病根。


    而從那次流產之後,李曼的生理期就不太正常,並且,開始出現經痛。


    但當時的李曼卻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加上工作繁忙,有的時候需要應酬,


    她甚至在生理期會去喝酒,有的時候,遇到姨媽痛她就吃止痛藥來止痛,


    這樣,再三的忽略身體出的不舒服的信號,各種小毛病也就積攢成了大病。


    第一次流產,不僅導致李曼身體元氣大傷,還導致輸卵管黏連,


    女性在每一次生理期之後都會排卵,輸卵管這東西就是專門給卵子通過的,


    但如果堵在那裏,又或者排卵的時候不成功,卵子可能堵在輸卵管,也有可能堵在卵巢,


    這些卵子細胞一顆接一顆的積在那裏,就會造成身體的負擔,引發質變,變成疾病,


    比如多卵巢囊腫,又或者是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即俗稱的霏兒囊腫。


    其實最開始李曼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可能就已經發生了這種情況,


    隻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吃止痛藥來壓抑疼痛。


    止痛藥是麻痹神經的,隻能暫時製止痛感,但是,這會使得症狀越來越嚴重,


    在某種意義上像是掩耳盜鈴。


    也是因為這些種種原因,才會導致炎症囊腫變成癌症。


    若不是前幾天,李曼懷疑自己可能是懷孕了,才導致大姨媽沒來,


    李曼可能都不會想著要來體檢,也就沒有那麽快發現自己得了卵巢癌。


    慶幸的是,李曼得卵巢癌並不是晚期,而是早期,還有根治痊愈的希望,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及早發現,及早治療。


    但眼下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李曼的情緒太消沉。


    了解了這起病來的根源之後,季川單獨叫霍霆到病房外麵商談。


    “現在你也知道大概的原因,還有這個病的情況,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情緒,


    她現在這樣子顯得太消沉了,可能是因為之前她的母親也是得了癌症去世,


    給她造成很大的心理打擊,看樣子你的話,不太管用,不然,你跟石頭商量一下,


    看看能不能叫他家那隻小綿羊過來陪陪,說不定她的話,李曼能聽得進去。”


    霍霆點頭,“我知道了,迴頭我給石頭打個電話,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季川搖頭,“你先穩住她的情緒吧,不管是什麽樣的治療方法,首先要病人自己配合,要她自己求生意誌強烈,


    從身體來說,重症病人的情緒如果過於消沉會加速疾病的惡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讓她轉變情緒。”


    “我知道了!”霍霆點頭應著。


    ……


    劉醫生走後,病房裏隻剩下李曼一人。


    李曼呆呆的坐在床沿,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神使鬼差的,她想到了五年前第一次來這家醫院時的情形。


    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知道霏兒失明的那會兒,她開著車在地下車庫,不小心撞到了霍霆的。


    但是她還坐在車上,霍霆雖然下車,眼神淩厲看著他,但是,應該沒有看清楚她長什麽樣子。


    李曼卻隔著那麽遠的距離,隔著擋風玻璃,感受到了霍霆眼神裏的氣怒。


    後來見到他真人了,簡直是大跌眼鏡,她頭一迴見到這樣八卦的男人。


    正想著,忽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李曼扭頭看了一眼,見到進來的人是霍霆,


    她勉強對他笑了笑,沒說話,然後又默默的轉迴頭,麵對著窗口。


    霍霆走到床沿,順勢坐在李曼的旁邊,將她摟住,柔聲開口,“剛剛接到攝影師的電話,


    “讓我們去選婚紗照,季川說,你現在可以隨意走動,晚一點我們一起去選照片。”


    李曼似乎愣了幾秒,搖頭,“不用選了,反正用不上,婚禮也取消吧,霍霆,我對不起你。”


    這話說的消極,也透露出李曼心態的消沉。


    霍霆心裏自然很難受,也第一次覺得對不起這三個字,如此紮心,


    他略微側了一下臉,吻了吻李曼的額頭,“不管,你答應我的事情,我要你一起完成,


    下午跟我去選照片,你不去也得去,這是你答應我的,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明明是他對不起李曼,可李曼卻反過來和他說對不起,


    霍霆這心裏李曼在心裏真的是自慚形穢,悔恨不已。


    如果他當年有如今這般心境,也不至於造成現在這樣的情況,


    就算孩子沒了,以後慢慢調養總會有的,這樣就不至於讓他深愛的女人,得了這種病。


    是他對不起他心愛的曼曼,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現在是恨不得得病的人是他自己,該死的是他。


    ……


    稍晚一些,霍霆還是帶著李曼去當初拍婚紗照的攝影機構,選拍好的婚紗照。


    去的路上,李曼依靠著霍霆的肩膀,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速往後倒去,


    她語氣幽幽的問:“霍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霍霆轉過臉來看他,語氣認真又篤定,“當然,我會記得你一輩子,


    不過當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說不定我也剛好離開,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離開,曼曼,


    你別消沉,醫生說了,你這個病是在早期,治愈的希望很大,不管結果如何,我會和你一起麵對。”


    “是嗎?”李曼簡短的應著,閉上眼睛沒再說話。


    當初媽媽得了癌症的時候,在治療過程中,也是一次次抱著希望,但卻又一次次失望,


    經曆過的那種痛苦,那種折磨與煎熬,李曼再也不想麵對。與其在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交疊的過程中,備受折磨,還不如坦然麵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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