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唐心雨正呆坐在客廳沙發上。


    聽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唐心雨辨認出來是小澤,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


    然而小澤以為她是在房間裏麵,上了樓之後,一溜煙跑到了房間裏。


    找了半天,似乎沒找到人,才輕輕地喊了一聲:“小玉阿姨,你在哪裏?”


    唐心雨猶豫了一秒,正要迴應,不料,小澤小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麵前。


    見到唐心雨竟然在客廳,小澤似乎愣了一下,隨後滿臉歡喜的跑過來。


    “小玉阿姨,你怎麽在客廳啊?我還以為你在房間呢!”


    唐心雨順勢把小澤摟進懷裏,抱到了自己腿上坐著,微側著頭,看著他的臉問道,


    “爸爸接你迴來的對嗎?”


    “嗯!對呀,我剛剛還問爸爸,你什麽時候迴來呢?爸爸說不知道,結果,


    管家伯伯說你已經迴來了,小玉阿姨,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呀?我問爸爸,爸爸一直不肯說。”


    唐心雨愣了幾秒,幽幽的說,“沒什麽,阿姨去看望了一個朋友。”


    麵對孩子,唐心雨不希望把事情搞得太複雜,隻好撒個謊。


    “那你以後不走了吧?”


    “應該吧。”唐心雨有些怔忪的應著,盯著小澤的臉龐,不由自主的恍惚起來。


    腦海中閃過孩子剛出生的畫麵,雖然懷著她的那段時間並不怎麽好過,


    但是看到孩子出生那一刻,母性被激發,唐心雨還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可惜孩子在她身邊呆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被人搶走了。


    她那時候還在月子裏,不顧一切去追孩子,卻在途中發生車禍,因此,喪失記憶。


    等她再度醒來,不光名字變了,身份也變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她竟然還能夠跟孩子重逢。


    正怔愣的時候,忽然聽到蕭如白的聲音傳來。


    “先下樓吃飯吧。”


    聞聲,唐心雨一下子迴過神來,猛的轉頭看向蕭如白,


    就見到他和他的輪椅停在門口不遠處,那雙沉靜無波的眼,正靜靜的看著她。


    聽到蕭如白的話,小澤已經從唐心雨的腿上下來,順勢拉著唐心雨的手說:


    “小玉阿姨,我們快下樓吃飯,我好餓了。”


    唐心雨卻欲言又止的看著蕭如白沒有動。


    蕭如白仿佛能猜透她的心思,淡淡的說:“吃完再說。”


    聞言,唐心雨這才略微寬了心,牽著小澤到他跟前,輕聲問:“要我推嗎?”


    蕭如白似是有些驚訝她會這麽問,抬頭看了她一眼,很意外的應了一聲,好。


    隨後唐心雨對小澤說,“小澤,你自己下樓哦。”


    小澤幽幽的看了一眼蕭如白,好像是在責怪,父親大人竟然跟自己搶後媽。


    不過小家夥還是屁顛顛的,跑出客廳,從樓梯上往下走。


    唐心雨則是推著蕭如白,往另外一邊的電梯走去。


    一路沉默無言,到了電梯轎廂,依舊如此。


    隻不過電梯轎廂門,相當於一個鏡麵,反射出唐心雨和蕭如白的樣子。


    兩個人此刻雖然都沉默無言,但都不約而同的看著反射鏡麵,借此看著對方。


    透過反射鏡麵,見到蕭如白眼神裏帶著打量的意味,唐心雨不由得垂下眼簾,掩蓋自己的情緒。


    先前,唐心雨因為恢複記憶跟蕭如白鬧掰了。


    僵了兩天後,她便飛迴了a市。


    從那天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天。


    這十天,不管對於唐心雨,還是蕭如白都有點漫長,仿佛過去了十年那麽久。


    尤其對於唐心雨而言,更是煎熬。


    父親的死,對她打擊很大。


    眼下,唐心雨能夠想到的可以依靠的人,隻有蕭如白。


    可是現在見到他了,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打破僵局。


    ……


    吃飯的時候,唐心雨坐在小澤的身側,而蕭如白坐在主位,在唐心雨的右手邊。


    唐心雨為了避免尷尬,一直避開蕭如白的視線,故意不看他。


    她裝作專心吃飯的樣子,時不時會給小澤夾些菜。


    表麵上看起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但是,氛圍卻很微妙。


    小澤也感覺到了,不過見到父親大人麵沉如水,小澤不敢聲張。


    好不容易吃完飯,熬過了這尷尬的共處,唐心雨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上了二樓之後,蕭如白也沒有要跟唐心雨談事的意思,兀自推著輪椅進了書房,似乎是有事情要忙。


    唐心雨也不主動去說,默默的照顧小澤,帶著他洗澡,陪他玩,講故事哄他睡覺。


    ……


    快十點的時候,小澤睡著了。


    唐心雨卻並沒有迴房間,依偎在小澤的床頭,默默的盯著小澤看。


    剛剛有好幾次,她都想跟小澤說:其實我是你的媽媽,親生媽媽。


    可是想到自己當初是以那種方式生下他的,總覺得難以啟齒。


    而且這件事對於小澤而言,太複雜了。


    再說了,蕭如白沒提過要跟小澤說這件事。


    她如果自己提的話,好像顯得太自作主張,也太自作多情。


    萬一,蕭如白不要她呢。


    正當唐心雨心情複雜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蕭如白的聲音。


    “你今晚是打算在這裏睡嗎?”


    抬頭一看,蕭如白穿著一身睡衣坐在輪椅上,正靜靜盯著自己。


    唐心雨愣了幾秒,有些微的不自在搖頭,隨後磨磨蹭蹭的起身,緩緩的走到門口。


    而這個時候,蕭如白已經將輪椅轉向,慢慢推著往臥室那邊走了。


    唐心雨像個小媳婦一樣默默的跟在後麵。


    ……


    進了房間,她主動把臥室的門關上,並且反鎖。


    再轉身看過去時,蕭如白已經從輪椅上挪到了床邊坐下。


    蕭如白坐在輪椅上生活了這麽多年,早已經習慣如何自理,不管是洗澡還是把自己挪到床上,他都應付自如。


    見到唐心雨站在門背後躊躇不前,蕭如白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輕聲說了一句,


    “過來。”


    唐心雨又像個小媳婦兒一樣,默默的挪著小碎步過去,默默的坐下。


    她心裏明明有很多話要說,甚至連哀求蕭如白幫忙的話,都已經做了好幾遍的草稿。


    可是這會兒,卻反而什麽都說不出來。


    蕭如白側身看著她,“你想這樣沉默到什麽時候?”


    聞言,唐心雨心頭一動,默默扭頭看了眼蕭如白,依舊訥訥無語。


    她輕咬著唇,不知如何開口。


    最後,反倒是蕭如白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父親去世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聽他竟然主動提及的父親,唐心雨心頭一酸,眼淚不受控製的湧上來,默默的往下掉。


    見狀,蕭如白似是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將唐心雨攬進了懷裏。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跟我提這件事,於我而言,你主動提,說明你重新接受我了。”


    蕭如白的下巴就抵在唐心雨的額頭上,聲音沉沉的,仿佛透過唐心雨的頭骨,擴散到她身體的每一處。


    唐心雨心頭微顫,心底深處最脆弱的地方被輕撫了一下。


    她忽然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咽的哭出聲來。


    蕭如白不再說話,默默的摟緊她,任由她哭。


    感受到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衫,蕭如白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她的淚打濕了。


    許久之後,唐心雨借眼淚宣泄了自己的情緒,總算心裏好受了一些。


    她淚眼汪汪的抬起頭,望著蕭如白道:


    “如白,你幫我好不好?我要報仇……我不要讓慕彥磊好過!”


    “報複他,你心裏就好過了?”蕭如白反問。


    他這麽聰明的人,當然知道唐心雨打的是什麽主意。


    “是!”


    “這個答案,可信度不高。”


    “這麽說你就是不肯幫我,對嗎?”唐心雨又哭了,委屈巴巴的哭訴道:


    “我能依靠的人隻有你了,看在我是小澤親生母親的份上,不能幫我一下嗎?”


    蕭如白很是理智的迴應,“報複來報複去,什麽時候才能夠平息恩怨?”


    “我不管,我就是要報複他,我就是不要讓他好過!”


    話說到這兒,唐心雨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一把將蕭如白推開,有些氣惱的說,


    “你不肯幫我,我就去找別人,趁我還年輕有點姿色,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人幫忙。”


    蕭如白不說話了,臉色陰沉下來,盯著唐心雨的眼神,複雜難辯。


    唐心雨被他看得心虛,也被逼的有點跳腳,急道:


    “反正我已經做過你的代孕媽媽,去做別人的情婦也沒關係!”


    說完,她便起身準備衝出去。


    不料,蕭如白卻一個反手將她拽了迴來,順勢將她推到在床上,他高大的身影順勢欺身而上。


    唐心雨也不掙紮,淚眼模糊的盯著蕭如白,神情悲戚又帶著點兒小倔強。


    “激動什麽,我有說過不幫你?”蕭如白反問。


    “你……”


    唐心雨才剛開口,蕭如白卻冷不丁截住她的話頭,淡淡的又說,


    “現在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對嗎?這才是你原本的性格,前後差距還挺大的。”


    “……人是會變的。”唐心雨弱弱的迴答了一句。


    蕭如白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後又問,


    “你迴來,想找我幫你複仇以外,有沒有其他原因?”


    聽了這話,唐心雨一愣,總覺得蕭如白此刻的眼神好像在期盼著什麽。


    她張口就想迴答說,因為小澤,因為你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可以依靠的人,因為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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