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治病,蘇末得以進入了竹樓,隻一眼,他就喜歡上了這裏。樓內陳設的一切物品,不是木質就是竹編,散發著淡淡的原始香氣,閉上眼睛就如同置身於竹林之中。


    沈清河看到蘇末臉上明顯的喜愛之色,對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鄉野之間難得有和自己一樣意趣相投的人,沒想到這第一個居然是個孩子。


    “小弟,你看這椅子也是竹子做的,做工真差!你不知道,我有次和爹在鎮裏看到一把描金雕花椅,可漂亮了……”


    蘭花也跟著來了,美其名曰照顧弟弟,其實多半是處於好奇。


    “……”


    再看看一旁的丫頭,沈清河心下暗自歎氣,這同是一母所生,差別怎麽就這樣大?這一個,活脫脫就是個野丫頭。他絕對不承認,他這麽想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做的竹椅被嫌棄了!


    “先生,可以開始了麽?”


    蘇末咬咬牙,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紮晚紮都是紮,這麽老懸著一顆心更加煎熬。


    沈清河點點頭,從竹箱裏拿出針包,上麵一排長短粗細不同的銀針,他抽出一根較細的用兩指夾住。


    銀針細如牛毛,在陽光下,泛著點點銀光,蘇末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克製自己想要逃跑的*。好在他是躺在竹床上,不然肯定腿軟的站不住。


    沈清河看準百會穴,銀針在手裏一閃,就要刺下去,卻發現床上的人麵色灰白,冷汗直冒。他微微皺眉,這下有些麻煩了……


    “竹樓前麵的花漂亮麽?那是我特意從京城帶來的種子。”


    蘇末有些訝異,不是要紮針麽,怎麽突然聊起天來?但是看到他收起銀針,心裏感覺好多了。


    再加上沈清河刻意放緩了語調,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


    不等人迴答,沈清河又接著道:“這花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月下美人……”


    “那花是很漂亮,我能摘幾朵給我娘和二姐帶迴去麽?”


    蘭花趴在桌子邊,百無聊賴,聽到這兒忽然振奮起來。


    “如果不怕死,就盡管摘。知道這花為什麽叫月下美人麽?每到晚上它散發出的香氣就會轉為劇毒,人一旦吸入就會麵若施脂,氣血翻湧,最後死於非命。”


    在蘭花行動之前,沈清河漫不經心地丟出這麽一句,立刻把她駭的一個哆嗦,發誓以後都要離那可怕的花遠遠的。


    什麽月下美人,月下死人還差不多……


    蘇末的反應倒不像蘭花那麽誇張,他有些出神地想,這人明明是個大夫,卻為什麽又要種這麽危險害人的花呢?他到底是什麽人?又為什麽隱居在這裏?


    正想的出神,忽然感覺頭上一陣細微的刺痛,等反應過來才驚覺,針已經紮下去了。


    沈清河手法神準,隻是幾秒鍾的時間,就連插了五根。


    蘭花在一旁看的傻眼,唯一的想法就是——“小弟有救了!”


    針灸之後,還有藥浴,蘇末看著那一桶烏漆抹黑的東西,二話不說跳了進去,奇怪的是,這些藥水並不難聞,隻餘淡淡的藥香。


    “先生,你能教我識字麽?”


    蘇末靠在藥桶裏昏昏欲睡,這要泡足半個時辰,什麽都不能做,實在無聊的很。見沈清河在桌邊拿著一本書看,忽然起了心思。


    “為什麽要識字?”


    沈清河沒有立刻答應,看著書頭也沒抬地問道。莊戶人家終日勞作,識字的不多,也沒有幾個有“餘錢”上私塾。那對他們來說,太過奢侈。久而久之,那些農戶對於不識字也就習以為常了。


    “讀書可以長見識。”


    那些什麽書中自有顏如玉啊黃金屋的,作為理由都不合適,蘇末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出身農家的七歲孩童,隻能找最淺顯的理由。再者,他本來就是識字的,總不能一直裝文盲。


    沈清河放下書,目光與他相對,可能是久病的緣故,這孩子並不像一般孩童那麽跳脫,性子裏反而有著一種淡然和沉靜,現在這雙眼睛裏隱藏著對求知的渴望,讓人不忍拒絕。這樣靈秀的孩子,就如同一塊璞玉,隻要精心打磨,就會大放異彩。


    也罷,在這裏遇到這孩子,也是兩人之間的緣分。


    “好吧,我可以教你讀書習字,就到你病好為止。”


    想到那人一直在找他,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這裏,到時候連累無辜就不好了。雖然,他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年,但凡事總有萬一。


    “謝謝先生。”


    蘇末發自內心地謝道,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上一世,他出身書香門第,自小受熏陶,與書做伴早就成了習慣,這些天沒有碰書,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沈清河到書房隨便拿了本類似說文解字的書,簡單地講解起來。


    這裏的書全都是繁體字,饒是蘇末功底不錯,也隻能連蒙帶猜認識一些,因此學的異常認真。


    沈清河發現,這孩子很有悟性,隻要稍加講解,他就能聽的明白,再教授就上心了不少。


    就這樣,一個教的愉快,一個學的認真,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蘭花在溪邊玩夠了才跑迴來,一眼就看到小弟坐在桌邊,手裏拿著的是“書”?她興衝衝地道:“咦,泡完啦?你們這是做什麽那?”


    “先生在教我認字。”


    蘇末看著蘭花還*的頭發,就知道她又下水遊泳了,和自己不同,二姐從小就很少生病,總是精力旺盛,跟個假小子一樣。


    “太好了,要不是你身體不好,爹娘一直想把你送私塾……這下連送私塾的銀子都省了……”


    說來說去,蘭花最高興的還是這個。這去私塾,可要不少銀子呢!


    以前的蘇末或許不懂,但現在他很能理解蘭花的想法,什麽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生活就是這麽現實。


    迴到家,蘭花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所有人,且越說越興奮——“等小弟病好了,就可以讀書當大官,到時候看大娘她們還敢神氣不?”


    “你這是做夢娶媳婦,光想美事兒。隻要你弟弟無病無災的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求什麽。”


    秀娘現實地道,當初想著把孩子送到私塾,也就是多認識幾個字,這考取功名哪有這麽容易?村裏的三爺爺考了一輩子,最後也隻得了個秀才。這莊戶人,還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好。


    蘇末聽了反而鬆了一口氣,他可從來沒有想過科舉啊當官的,無論放在哪個時代,他都無意“從政”,不然也不會隻是個大學講師了。


    “不說這些,一會兒我磨些麵粉做成糕點,不管怎麽說都要謝謝先生。”


    秀娘滿心打算著,貴的東西也送不起,看先生的樣子也不缺那些,不如親手做點兒糕點表示心意。


    “啊,最喜歡娘做的糕點了!”


    蘭花歡唿一聲,饞蟲一下子被勾了出來。娘做的糕點,比鋪子裏做的那些還要好吃,可惜自從弟弟生病就再也沒有吃到了。


    “這是給先生吃的,剩下的麥子還要拉去賣。”


    秀娘有些猶豫,這糕點無非就是零嘴,那些麥子換成粗糧可以吃半個月了。


    “今兒個高興,就多做一些吧!”


    蘇貴見媳婦猶豫,幫腔道,實在不忍看到孩子們失望的表情。


    本來,見識過上次那些,蘇末對所謂的糕點並不抱什麽期望,可當真看到秀娘端出來的點心,唾液分泌也忍不住加快。


    隻是最普通的方塊形狀,不如他見識過的那些糕點花俏,翠綠色的蒸糕,散發著淡淡的荷葉清香,在炎熱的天氣裏,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咬一口,香而柔軟,甜而不膩,比起他最喜歡吃的抹茶蛋糕毫不遜色。


    “娘做的蒸糕真好吃,要是拿去賣,肯定很多人喜歡。”


    秀娘搖頭解釋道——“做翡翠蒸糕要用新收的麥子,最新鮮的荷葉,過了時令,做出來的就失了味道。”


    隻是說話的功夫,蘭花已經吃了兩塊,正伸手準備拿第三塊。秀娘接著道:“再說,這東西又吃不飽,賣的便宜了又不劃算……”


    蘇末咬著蒸糕點點頭,剛剛還以為想到了賺錢的法子,唉,這賺錢哪有這麽容易?他能想得到,大家自然也想得到,想要做個小生意什麽的,這路子行不通。再加上他對這個朝代完全不了解,完全就是一摸黑。


    “小弟,你再這麽慢吞吞的,我來幫你吃吧!”


    蘭花吃完了自己那份,又開始覬覦其他人盤子裏的,爹娘和二姐分的本來就不多……見小弟才吃完第一塊,嘿嘿笑著把手伸了過去。


    “不敢麻煩三姐,還是我自己來吧!”蘇末飛快地把屬於他的那份移開,開玩笑,自己都不夠吃了。


    隻是看到她一臉哀怨的神情,明知道多半是裝的,還是分了一塊出去。


    “我就知道小弟最好了!”


    蘭花立刻眉開眼笑,吃的那叫一個滿足,幸福的表情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一家人受了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隻要有蘭花在,家裏就充滿了歡樂。至於那些愁啊苦啊,在她的笑容裏都算不得什麽。


    唇齒間還殘留著蒸糕的美味,那是幸福的味道,蘇末微笑著想,這樣簡單的幸福,他願意不惜一切去守候。


    作者有話要說:  木有收,木有花,連吐槽也木有。。。


    木有信心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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