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以後年節都會派人過去問候,父親不必擔心。”

    王雲翰傷感了一會,扶了光元坐下:“元兒,我已經見過你那位表妹,品貌的確不差,你趕了那麽多路,身子剛恢複,先去歇著,明天爹爹就向你舅舅提親。”

    光元還待開口,王雲翰已經轉了話題:“你與弟弟們和妹妹也有很久未見了,晚上我們全家一起用膳,你也多關心關心他們。光匯都已經十三歲了,你妹妹光韻也有十二了呢……”

    光元三兄弟與四個異母弟妹並不親近,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親近,而是繼母薛氏防他們跟防賊似的。猶記得妹妹光韻剛出生那會,弟兄三個稀罕的很,每天眼巴巴等在繼母屋外,就是想乘奶娘抱她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看上一眼。那是光宇隻有五歲,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有一次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妹妹的小臉蛋,恰好妹妹醒來大哭,這一幕被薛氏看見,以為光宇掐了女兒,心疼得不得了,午膳時便向王雲翰抱怨了幾句。那時王雲翰生了四個兒子才得一個女兒,以後也不知還會不會再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加之王雲翰清楚光宇向來淘氣,便不顧光宇辯解,也不顧光涵和光元兩人求情,竟讓光宇跪了一夜祠堂。

    其時三兄弟分別隻有七歲、五歲和四歲,哪裏又說得清楚?不過從那以後,兄弟幾個便與異母弟妹漸漸疏遠起來。三弟兄由湯嬤嬤、顧嬤嬤陪著住在以前自己娘親住的主院沁園,繼母帶著弟妹們住在東院香園,王雲翰則宿在城外大營,偶爾迴家。因此,除了年節,兩房人各過各的,竟像兩家人一般,一直到光元十一歲,王雲翰讓他們迴祖籍磨煉、小舅舅護著他們離開帝京。

    兩年前光元迴京抗婚,曾今見過幾個弟弟妹妹,雙方都很冷談,沒有一點親近的感覺。光匯對自己似乎還很是防備。光元清楚期間的來龍去脈,也不以為意,自己三弟兄的前程,得他們自己爭取,這將軍府,不迴也罷。

    晚上一家人和和氣氣吃了飯,期間一直是王雲翰說個不停,光元隻是偶爾附和一兩句,再就是給父親滿上酒。光韻已長成少女,父親依然溺愛,繼母更是一直把她摟在身邊。最小的弟弟光良也已經八歲,倒是很熱切的望著他這個大哥哥,望久了,便被邊上他的五哥、自己同母哥哥,光全,一拉袖子、一瞪眼,光良便趕緊低下了頭,眼睛卻還是偷偷往光元瞟。光元看他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特別可愛,不由對他展開一個和煦的微笑。小家夥得了鼓勵,也迴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他的五哥,馬上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小家夥眼中蓄

    了淚,卻不敢言,光韻偶爾瞅見,狠狠瞪了光全一眼,大家這才作罷。

    晚上,歇息之前,王雲翰把光元兄弟欲求張氏女為婦的事跟繼妻薛氏提了,薛氏笑道:“將軍既然也覺得好,那就好。本來妾身還想把我哥哥家的貞兒聘給他們呢。”頓一頓,又道:“將軍,妾身以為,還有更好的呢,他們舅舅無子,不若讓大公子他們入贅,豈不兩全其美?”

    王雲翰“蹭”的站起來,披了外袍就往外走:“你這蠢婦,我將軍府原配所出大公子,豈可入他門為婿!我自有計較,你不必多言,我今晚在書房睡了!”

    薛氏也不惱,微微一笑,喃喃道:“原配到底不同呢。”

    同一天晚上,張孝轅把月容叫到書房,讓她坐下,斟酌了一會,道:“本來這個話不該由爹爹來問,可惜我們府裏沒有老太太,也隻得由我開口了。一會爹爹要問的話,你也不必羞惱,務必據實迴答,你的答案會關係到你一生的幸福。”月容點頭,這大概,是要談自己的婚事了,心想這義父還是挺開通的,居然許人之前還知道要過問自己的意見。

    張孝轅緩緩開口:“月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是個很好的姑娘,這一陣有很多人家上門求娶。提親的人中不少是為京中優秀子弟,然爹爹皆認為不堪匹配。前兩天常勇侯親來為世子求娶,明天你姑父也會上門為元兒三弟兄提親,爹爹認為這兩家皆為良配,隻不知月兒意下如何?”

    月容一愣,劉琨,那個妖孽,什麽時候看上自己了?低了頭,慢慢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要邪惡一把,明天才定親!另,親們別吵了,靜下心聽故事。我不保證什麽,隻是埋了不少伏筆。

    、定親

    張孝轅知道月容一點就通,也不催,自己泡了一壺茶自飲,慢慢等她作決定。

    月容隻沉思了半刻鍾,就抬起頭對張孝轅說:“但憑爹爹做主。”她知道自己這句話意味著什麽,毫無疑問,義父必然會選擇王氏三兄弟。

    聽到她的迴答張孝轅怔了怔,他以為,月容需要時間沉思,就表明她對劉琨並無男女之情,可是,月容對自己三個外甥也並不見得就有什麽男女之情。如此一來,雙方都不能以情重勝出,那麽,外在條件便會成為選擇的最重要籌碼。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月容不喜劉琨,也會選擇常勇侯府,畢竟,那意味著一生富貴,而且劉琨本人的條件也非常好。

    月容也不作解釋,其實也不需要她做解釋。她之所

    以做出這種選擇,的確也有違自己“不被古人共妻”的初衷,但是,她現在有了別的考慮。

    常勇侯府雖好,劉琨也很好,可是,自己並沒有愛上他。選擇他固然可以實現一夫一妻,可是現任常勇侯夫人明顯對她不喜,而且看樣子再活個三五十年也不成問題。月容上輩子完全靠本事吃飯,溜須拍馬一類的完全沒有學會,這輩子碰上一家好人,也不需她費力討好,因此,月容承認自己宅鬥技術很差。如果選擇劉琨,免不了被他母親挑刺,一迴兩迴她可以忍,可是十迴八迴之後,她肯定不能忍,那個二十一世紀的驕傲的李瑚,鐵定會跳出來對罵。就是現代,因婆媳關係不睦導致夫妻關係緊張的也海了去了。在這個孝道至上的大慶朝,她如何才能熬到婆婆歸西?鬧得厲害了,如果劉琨能休了自己,那倒是正中下懷,可是選了他,常勇侯必得請皇上賜婚,聖旨一下,離婚是想都不用想。隻能看婆婆臉色過完大半輩子,到自己四、五十歲的時候也許能夠熬出頭來。劉琨再好,月容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何況她現在也沒有愛上他。

    王氏三兄弟,月容覺得跟他們相處沒有壓力。王大將軍雖然無情,但是卻有義,隻要她大麵上沒什麽錯,他絕不會為難自己。雖然三兄弟有母親,但那是個繼母,奈何不了她。最重要的是,月容覺得如果她不嫁他們,王將軍不知下次又會把他們塞到誰人手裏。光元第一次差點做了前樂華郡主的第九夫郎,這一次,三兄弟差點又被當作報恩禮品送給洪將軍的女兒。哥幾個幼年喪母,已經夠可憐的了,如今長大了,還被送來送去的,月容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們一把,畢竟他們一直對自己很好。成了親之後光元他們對自己的婚姻就有了自主權,憑他們的家世和資質,兄弟三人早晚會有出頭之日,月容有信心,到那時自己便勸服他們休了她,他們一向聽她的,到時肯定會同意。

    可憐的月容,枉活了兩世,還是個感情白癡!她自以為了解三兄弟,可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男孩和男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她要為她的選擇,付出一生的代價。

    張孝轅怔了一會就迴過神來,他大約隻能猜出月容對三兄弟還是有感情的,不管那是什麽樣的感情。這也讓他鬆了一口氣,他固然有私心要把月容許給光元三個,但是又不願違了自己的良心擅自為月容做主,這下私心和良心和諧到了一起,皆大歡喜。

    他喝了一口茶,道:“既如此,明天你姑父上門,我就把你許了你元哥哥他們。你元哥哥一向懂事,必不會欺負你;你涵哥哥與你一起長

    大,他的性情你最是了解,最易於與人相處了,成婚後想來也無礙;就是你宇哥哥,對別人橫眉冷眼,對你也是和顏悅色的,這是一樁好姻緣。”

    月容低了頭,不語。

    晚膳後張孝軒與張老太爺說起月容的婚事,誰知張老太爺摸著胡子,慢悠悠道:“和王家結親,為父很是讚成,但是,元兒哥幾個必須入贅。”

    張孝轅道:“父親,元兒為王家原配長子,此事恐不可為。”

    老太爺發飆:“他不是還有繼配長子嗎?他什麽時候這麽看重元兒了?丟到楚郡七年不聞不問,一關心就要把他哥幾個隨便送人,有這樣愛重長子的父親!”

    張孝轅道:“妹夫他駐守邊關,也是不容易……”

    老太爺不管:“你們都有苦衷,就我事事如意?你,還有你大哥,給我惹了多大的糟心事!我們這一支就要在你們手裏絕了後了。我由著你們鬧了二十年,現在也得我鬧一鬧你們了,無論多難,這事你必須得給我辦成!”

    張孝轅苦笑:“父親,月容是養女,招婿恐怕族裏不會答應……”

    老太爺一揮手:“這你不必擔心,元兒幾個是你的嫡親外甥,這婿就招得!”

    張孝轅想了一會,的確,族規裏是有這麽一條的,馬上便頭疼如何去說服王雲翰,便提出告退:“父親,承祖這便去想辦法,明天妹夫上門時務必把這件事定下來。”

    張老太爺卻已換上了非常正經神色,道:“不是為父逼你,現今族裏的情形你也清楚,自五十年前實行婚律新政以來,我們張家人口數不增反減,如今人口已不足鼎盛時一半。不獨我們,京城的各個世家也是如此,放之整個大慶,也是如此啊。這幾天我仔細查看了一下戶部文檔,發現大慶戶數隻有六十年前的一半,人口也隻有六十年前的三成,如此下去,不用外力,大慶亦危矣。”

    張孝轅默然,這些年他在外麵漂泊,接觸了社會的方方麵麵,他知道還有更嚴重的問題。現在社會治安混亂,女子根本不敢獨自出門,盡管政府有令禁止,女子在不少地方已經成為貨物被販賣,因為女子太少,不能婚配的男人太多了。即使朝廷頒令女子須配三夫以上,仍有不少男人婚配不了,因為大慶的男女比例遠不隻三比一。家有女,男方安於室,家中無妻,男人除了力氣,什麽盼頭都沒有,打架鬥毆的比比皆是,盜賊橫行已經籠罩整個大慶。另外,女子缺少,南方的紡織業、刺繡業和茶業也已經逐漸凋零。大慶現今男多女

    少,不止男人娶不上妻子那麽簡單,社會各個方麵都受到了影響,按他自己估計,若這種情形再延續三十年,大慶的確可以亡國了。

    想了一會,張孝轅問道:“父親,六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張榮知歎一口氣,道:“為父也不知,所有有關六十年前之事的文檔皆封存於皇宮恆元殿,非天子不能查閱。”

    第二天,王雲翰父子果然上門提親,張孝轅欣然答允,不過,他是這樣說的:“元兒三個甚得我心,得之為婿我心甚慰,奈何張門人口漸少,若小女許配元兒幾個,他們必得入我張門為婿,以延我張門之嗣,還請妹夫斟酌。”

    王雲翰“蹭”的站起來:“承祖欺人太甚!我大將軍府原配長子,豈可入你張門為婿?”

    張孝轅不緊不慢道:“元兒幾個說來也是我張家嫡親外孫,也算我張門之嗣,承祖不才,也堪堪教養了他們七年,也算是有養育之恩,如何便不能入贅?”

    王雲翰道:“承祖豈可挾恩圖報。”

    張孝轅道:“妹夫別忘了,為報相救之恩,你前些時日曾經把元兒他們許給洪氏女呢。我如何不能要求恩酬?洪氏女與元兒他們未曾蒙麵,你便可一語許出,如今小女為汝兒真心相求,你為何不能成全?”張孝轅是豁出去了。

    王雲翰詞窮,張孝轅可是當年的文比探花,他一個武將,縱有幾分文采,如何辯得過?不過,兒子是他的,與誰配婚還不是由自己說了算。當下立馬抬腿就走,邊走邊道:“憑你女兒天仙似的,我也不允元兒他們入贅!告辭!”氣籲籲走出門去。

    光元幾個等在東廂,看到父親急急黑著一張臉出來,覺得不妙,一下都跑出來圍住王雲翰。光涵最急,開口就問:“父親,小舅舅答應了嗎?”王雲翰氣不打一處來:“拉拉扯扯作什麽,迴將軍府,迴府再說!”當先抬步走了。

    兄弟幾個趕緊對舅舅作揖告辭,急急跟上,光元想了一下,迴頭看向舅父,卻見張孝轅笑呤呤站在門口,對他張口無聲道:“看你們的了。”知道舅舅已經答應,隻是還有些事沒有談攏,父親不願。心裏有了底,暗暗做了計較。

    王雲翰到底沒有忍住,迴府一進書房就大罵三兄弟:“三個孽子!是不是早就想入贅舅舅家?”

    這是從哪說起?光宇、光涵發怔,光元卻已經跪了下來,大聲道:“父親息怒,孩兒們也是今天聽了父親之言,才知道舅舅竟然打算要孩兒幾個入贅。將軍府再不好,

    也是孩兒們的家,況將軍府什麽都不缺,孩兒們怎麽會想著入贅?另外,府裏不單有我們兄弟三個,還有弟弟光匯他們三個,將來都成了家,一家子住在將軍府,和和睦睦,怎麽會想到別人家入贅?就是舅舅家,也不行……”林林總總,不斷述說母慈子愛,兄友弟恭。

    光宇、光涵跟著光元跪下,越聽越不對,大哥今天這是怎麽了?聽到後來,恍然大悟,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表起忠來,總結起來就是:將軍府這麽好,父母如此慈愛,兄弟如此友愛,他們根本不會考慮入贅。

    王雲翰開始還頻頻點頭,到得後來,皺起了眉頭,最後,頹然揮了揮手,道:“為父今天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王雲翰再度上張府提親,同意光元他們入贅,不過,成親那天,還是要月容從張府出嫁,到將軍府拜堂,三朝之後,再迴張府居住。這樣外人看來,王將軍不過是憐惜張老太爺年老無有安慰,外孫們暫住到一起替母盡孝道,也算全了將軍府麵子。

    這個結局張老太爺很滿意,張孝轅很滿意,月容很滿意,最滿意的當屬王將軍繼妻薛氏。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老大嫁作三人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胡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胡芩並收藏老大嫁作三人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