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聽了他的經曆,笑得肚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滾倒在床上直叫喚:“哎喲,哎喲……”

    阿薑在窗外聽她叫的痛苦,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嚇得直發抖,飛跑去找顧嬤嬤。

    、親事

    “顧嬤嬤,今天武廟那邊有龍舟賽,大哥說今天要帶我們出去玩,你快些幫月兒妹妹梳頭發。譚大哥帶著雲妹妹跟我們一起去,再有三刻鍾就到了,動作可得快些呢。阿薑,你趕緊去給小姐找衣服,我去準備馬車。”這天月容和顧嬤嬤在屋裏裁衣服,光涵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傳話,一轉身又像風一樣刮了出去。

    顧嬤嬤停下手中活計,一邊給月容束發,一邊嘮叨:“很久很久以前聽小姐說,江南繁華,前幾年住在栗縣不覺得,如今到了江口,才能細細體會小姐的話,竟是一絲不差。如今北邊還在打仗,可是你看這江口,這半年多來舉行了多少場賽詩會、鬥舞會,不過也好,月兒能經常出去看看,倒是好事。當年在榮城,小小姐也想年節時候出去看看熱鬧,兩位少爺倒是答應陪伴,可老爺沒一次準的。”顧嬤嬤口中的小姐,是王家三兄弟的外祖母,而小小姐,就是他們的母親了。

    如今,福王的北伐依然轟轟烈烈,聽譚大哥說,福王已攻至距榮城兩百裏的冀州,目前雙方爭奪激烈,譚將軍推測,最多不過半年,京城大概就會落在福王手中了。然而,江南自古多繁華,盡管圍城戰爭結束不過一年,江口已經如戰前一樣熙熙攘攘起來,繁華甚至更甚於從前。原來,很多躲避戰亂的北方世家、富戶都遷到了江口。本來,江南奢靡之最莫過於江都,但福王目前駐守江都指揮北上勤王之戰,江都實際上是戰爭的指揮中心,講究奢華舒適的世家、富戶,自然把江口作為南下避難的第一選擇。

    人一多,熱鬧也多。象今天龍舟賽這樣的舞獅會啦、文鬥會啊,近半年來每隔十天半月就有那麽一場。江口的端午龍舟會曆來聲勢浩大,如今日子臨近,參賽隊伍不時會組織小規模的熱身賽事,算起來,這已是月容兩個月以來參加的第三次龍舟賽了。

    江口目前在譚吉德的控製之下,相熟的幾家人也不像以前那樣擔心女眷的安全問題,隔三差五倒是聚在一起出去看熱鬧。一年來,因為互相欣賞,月容和雲娘成了真正的閨蜜,兩人來往頻繁,看熱鬧的時候,也多半央了自己的哥哥一同出發。有時候,劉琨也會帶著妹妹跟她們混在一起,有幾次月容還看到羅佩雲也來了,最近兩個月倒是沒有她的消息。

    月容跨出大

    門,便看見雲娘的車如往常一樣靠在路邊等她,邊上一溜她的四個哥哥騎馬護著,雖然隔著兩層黑紗,譚哥哥們的英姿還是讓月容欣賞不已,不由對雲娘羨慕非常。就是上輩子,月容也是很想有一個哥哥的。光元他們雖好,到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哥哥。

    月容直接上了雲娘的馬車,剛坐下,就聽雲娘道:“你最近在忙什麽?上次廟會沒看見你,上上次花燈會也不見你出來?“月容一笑:“最近在學畫畫呢,總學不好,表哥不肯帶我出來玩。”

    最近不知光涵發了什麽瘋,非得讓她學畫畫,月容熬不過他,加之心底還是有些擔心他,也就由著他了,象模象樣學起畫來。這下光宇也來了勁,也要教她學雕刻。月容現在是早上練功、畫畫,下午繡花、雕刻,忙得不可開交。可惡的是兩個老師,互挑對方的刺,把月容的作品貶得一無是處,月容有時真想“啊啊”大聲叫喚一陣發泄鬱悶。

    有時她也想撒嬌蒙混過關,可是看到兩兄弟虔誠的樣子,她又不忍心,再說,在這樣一個古代,她還能做什麽呢?好歹繪畫和雕刻是高雅藝術不是?要在現代,還得花錢去學呢?於是又想開了。誰知一個月下來,月容反倒上了癮,癡迷其中,有時連飯也顧不得吃,更別說理一理兩位老師了。這下,換王小二、王小三鬱悶了,前兩天已經停了她的課。當然,月容並不清楚其中曲折,她還以為兩人良心發現,終於知道自己需要勞逸結合。

    雲娘同情的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湊近她,神神秘秘的道:“你知道為什麽佩雲姐姐最近不出來了嗎?”看月容搖頭,她又湊近了一點:“我聽我娘說上月她許給知州童大人家了?”

    “童大人?他家有幾位公子?許的是哪幾位?”一年來參加了四、五次婚宴,月容對一位新娘多位新郎的場景已經不陌生,現在說起“幾位”,也能做到麵不改色了。

    “是四公子、六公子和七公子,上麵三位公子娶的是童夫人的內侄女,去年已經成親了。”

    月容正納悶這五公子哪去了,雲娘兩眼突然閃閃發光,湊得更近了:“他們家五公子,喜歡上了姑表妹,但是童夫人不喜其姑姑,就另聘了佩雲姐姐。童五公子不肯娶,上月已入贅姑表妹家做第五夫郎。”

    真是一個勁爆的消息!月容眼前浮起那個古典美女看向劉琨的癡迷目光,不禁心有戚戚。這位五公子不願意了可以改投別門入贅,羅佩雲是一點選擇也沒有啊,好壞都得全收。

    龍舟賽如往常一樣很熱鬧,月容卻

    提不起什麽興趣來。迴來之後月容就開始憂鬱,她已經十二了,在大慶朝,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已經定親了。劉琨的妹妹,就已經定給了她祖母那邊的親戚,好像是什麽公府的世子。就是雲娘,譚夫人也在四處看人,今天看雲娘欲言又止的樣子,估計也差不多定下來了。那麽,自己的義父,也應該已經開始給她物色丈夫人選了。想想羅佩雲的婚事,月容哀歎,自己不喜歡,被選中的人也不一定願意呢。

    月容也不是沒考慮過嫁給王家三兄弟的可能,畢竟大家相處了七年,沒有愛情親情也是有的,未必就不能過下去。但是看那年光元拒婚的架勢以及大將軍對他的婚事的態度,月容清楚了一件事:王家兄弟或許有一定的選擇餘地,但是,最終拍板的還是大將軍。如今政治局勢複雜,大將軍必然對王家兄弟的婚事有所考慮。義父雖說是王家兄弟的舅舅,但教養他們卻是出於對亡妹遺孤的憐愛,並非出於大將軍的囑托,義父對他們的婚事是做不了主的。

    目前出現在自己周圍的未婚男人,有權利一夫一妻的隻有劉琨,他是侯府世子,將來會繼承侯府爵位,不需與人共妻。但是,別說自己對他、或他對自己均沒有好感,就是有,劉琨的婚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像他這樣的人家,須得聖旨賜婚。

    月容想了一圈,越想頭越大,索性不想,倒頭睡覺。顧嬤嬤看她自龍舟賽迴來,晚膳隻用了小半碗粥,話也說得很少,全不像以前從外麵迴來後嘰嘰喳喳、眉飛色舞的樣子,倒是沉思的時候居多,一會搖頭一會皺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拉了阿薑來問,阿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心下也著急起來,去找湯嬤嬤商量。

    “估計今天譚小姐說了什麽,讓她放心裏了,女兒家能有什麽心事?不就是自己的親事?小丫頭開竅了,是好事,是好事。”湯嬤嬤聽了顧嬤嬤的描述,一語中的。

    “可是已經兩年了,將軍那邊並沒有信迴來,喜歡月兒的人太多,我擔心夜長夢多呢。上次陳師爺家母親做壽你沒去,好多夫人拉著月兒問長問短,你沒看譚夫人的樣子,兩眼冒著綠光,就差沒把月兒綁迴家去了!”顧嬤嬤眼睛雪亮,沒有湯嬤嬤那麽篤定。

    “放心,舅老爺為了照顧哥幾個,自己都不肯成親,還能偏向誰?”湯嬤嬤很樂觀。顧嬤嬤想了想,也是,舅老爺偏誰也不會舍了自己護了十幾年的外甥,終於放下心來,自此照顧月容比以前更為盡心。

    譚府裏,雲娘腳步輕快地跑進後院,竄進譚夫人的起坐間:“娘,娘!”

    聲音透著無比歡快。

    譚夫人慢悠悠喝一口茶,看著女兒笑:“見到了?如意了?高興了?”一連三個問題,問得雲娘大窘,連耳根子都紅了。這一陣譚夫人給她物色郎君,終於選定了一家,但是父母溺愛,還是要她滿意才能放心,於是乘今天龍舟賽安排了一場不著痕跡的見麵,連月容這個活了兩輩子的人,竟然也沒有察覺。

    看雲娘害羞、嬌俏的樣子,譚夫人鬆了一口氣:“好了,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了,你去歇著吧。”揮手讓雲娘迴去,這種事情還是讓她自個兒悄悄迴味的好。

    雲娘行完禮出去,譚夫人鬆弛下來,軟軟靠在椅背上想心事。張嬤嬤站在椅後,慢慢揉著她的肩,輕聲道:“恭喜夫人,小姐的大事定下來,接下來就該忙公子們的親事了,大公子已經十八,四公子也十四了,是時候了。”

    譚夫人聽了張嬤嬤的話,立馬來了精神:“你說說,哪家閨女好?”張嬤嬤低頭:“奴婢哪有什麽想法,隻要夫人看中的,就是好的。”

    譚夫人輕哼一聲,自顧自道:“你就裝吧,你知道我的打算,可是張孝轅這個老狐狸,老爺試探了幾次,他就是不鬆口啊,輝兒幾個,我看也是喜歡月丫頭的,不管了,隻要月兒她一天不定下人家,我就等著!現在沒有戰事,最多不過兩年,到時輝兒也不過才二十,我不急……”

    、分離

    熱熱鬧鬧的端午過去不久,就是夏天了,王家後園的荷塘裏綠葉亭亭,粉色的荷花點綴期間,偶有蜻蜓落在新抽的荷箭上,一震翅膀,荷箭輕晃,正遊到荷下的魚兒便“倏”地鑽進水裏,蕩起一圈細細的水紋,穿過荷葉縫隙的陽光偶與水紋相交,瞬時波光粼粼。月容爬在荷塘邊亭子的圍欄上,聞著荷花的清香,看得入了神。

    亭外三丈處,光宇和劉琨也看得入了神。最後還是光宇輕咳一聲,道:“青岩兄,我們迴去吧,午膳應該已經準備妥當,用了午膳早點出發,晚上你們一行人還能宿在桐鎮。”劉琨“啪”的把扇子一收,往掌中一拍,道:“不急,不急,走了半個時辰了,我們也到亭子裏歇歇。”抬步當先向亭子走過去。

    月容這一陣都很煩,不想理他們,裝著沒看見,繼續盯著水麵,跟自己打賭什麽時候魚兒會重新浮上來。光宇先一步踏進亭子裏,在她身邊坐下:“月兒,看什麽這麽入神?湯嬤嬤讓我傳你用午膳呢。”月容懶洋洋抬抬眼皮:“那些魚兒自由自在,真令人羨慕!”

    劉琨嗤笑:“你怎麽知道它

    們自由自在?說不定晚上就成了盤中餐呢!”月容氣惱,終於迴過頭來,瞪著劉琨:“你怎麽總是這麽煞風景!”

    這一年多來,劉琨總是跟她過不去,氣死人的本領比光宇更甚,月容已經被訓練得對他毫無敬畏之心,有來必往,逢諷必駁。劉琨也不惱,尋了座位在她另一邊自顧自坐下,斜了光宇一眼,慢悠悠道:“我本來就是煞風景的人,不過,我今天下午就要啟程迴榮城了,你會放鞭炮慶祝吧?”

    月容怔了一下:“迴榮城?北邊不是還在打仗嗎?再說,樂華公主……難道你已經準備娶她過門了?預先恭喜了!”月容忍住笑,一本正經道賀。

    劉琨氣得牙癢:“你就傻樂吧!”起身竟拂袖而去。月容呆住,不過一個玩笑而已,他們這一年來類似的玩笑也沒少開,今天不知劉琨同學吃錯什麽藥了。

    邊上光宇樂了,開口卻道:“月兒還是那麽淘氣!”

    劉琨一家啟程北上,月容知道,福王的北伐戰爭就要勝利了。這半月以來,陸陸續續不斷有避難而來的世家離開江口,月容推測,他們打算在最後的塵埃落定之前表明立場,分到最後一杯羹。

    中秋節過後不久,果然傳來消息:吳王自縊,福王登基。

    九月下旬,一騎快馬停在王府大門前,馬上赫然是兩年半以前張伯派往邊疆的阿海。書房裏,張伯把阿海捎迴的信細細讀了一遍,又靜靜想了兩刻鍾,叫人傳了光元三兄弟過來,把信中夾帶的另一封信遞給光元:“元兒,你父親對你們兄弟三人的親事另有安排,百事孝為先,我之前說過的話再不作數。”

    光元腦子“轟”的一下,幾乎停止了運轉,一下呆住了。還是光涵催道:“大哥,快看看,信裏是怎麽說的!”聲音卻已抖了起來。光宇一個轉身,就要往外跑,他不想聽,隻要沒聽見,就沒有這迴事!

    “二小子你站住,大將軍是你們的父親,他不會害你們!”張孝轅及時喝住了他。

    光元抖著手,一目十行把信看完,裏麵關鍵的幾行字像張牙舞爪的魔鬼拽住了他的眼球:“……吳、福兩王相爭,清國乘機侵邊……五月黑山一役,餘中伏受傷,洪遠將軍以身作盾,中數十槍身死,餘得以突圍……洪將軍父子四人唯餘幼子,其一女今年有十三,居冀州,餘已聘為兒媳,與你弟兄三人為婦。爾等閱信後,即刻往冀州尋洪女,迎迴榮城擇期完婚……”

    “他欠的情,為什麽要我們來還?我不同意!”光宇雙眼通紅,大

    聲反對:“七年以來,他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想起我們來了,他有什麽資格!”

    光涵拉著光元的手,抖著聲音:“大哥,父親真這樣說了?我不信!”一把將信搶了過去,動手就嗤啦嗤啦開始撕起來。

    光元也不阻止,瞬時做了決斷,轉身撲通對張孝轅跪下,堅定迎上舅舅的目光:“舅舅,父親這事決定的太急,恐有考慮不周之處,我即刻往邊疆一趟探望父親。在我迴轉之前,請舅舅先不要把月兒聘給他人!”光宇、光涵迴過神來,也一並跪下:“求舅舅成全!”

    張孝轅不語,過得一刻鍾,長歎一口氣,道:“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是,百事孝為先,若事不可挽迴,爾等萬不可做出忤逆之事!”三人低頭應了。

    第二天起床,月容發現大哥已經不見了,問顧嬤嬤,顧嬤嬤說:“阿海昨天從邊疆迴來,說大將軍作戰受了傷,你大哥連夜出發去探望了。”邊疆也有戰事?那就是趁火打劫了,連大將軍都受傷了,估計戰爭的規模不小。元哥哥這一去,不知道會不會也受傷?月容開始擔心起來。

    光涵看起來卻有些蔫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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