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月容的手:“妹妹,你來了我就有玩伴了,隨姐姐進去吧。”

    月容照過水麵,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慘,看到譚姑娘鎮定自若的樣子,心裏大為佩服:這才是大家閨秀啊,熟視無睹、麵不改色、笑容可掬。便也含笑上前,屈膝一禮:“勞煩姐姐了。”由譚小姐牽著手進了院門,往花廳行去。

    譚夫人是個麵目柔和的中年婦人,身量苗條,瓜子臉長得很周正,笑起來竟然還有兩個酒窩,看得出年輕時定是個美人。她看見月容,拉了她的手,笑了起來:“我年輕的時候總是想著,有一天能如小子一般出去玩耍,奈何到了如今也不得法。倒是你,小小年紀,便闖蕩江湖,雖苦雖累,心裏也是快活的吧?”

    月容心情一下放鬆下來:這一家子人各有各的妙處,真是一家妙人啊。答道:“夫人說的是,不過月容這般形容便來打擾,真是失禮之極,還請夫人莫怪。”

    譚夫人又道:“小孩子家家的,那麽多禮做什麽?不過,我還真想見見你的真容呢。後麵你姐姐處已經備了熱湯,去了一身乏,也到午膳時候了,我們三人好好喝些熱湯。”

    譚小姐名雲娘,比月容大一歲,今年已經十二,除了體形稍豐一些,身高倒是和月容差不多。沐浴過後穿了雲娘的衣服,腰帶一勒,月容覺得自己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由著嬤嬤擺弄自己的頭發,月容表麵若無其事,內裏卻不得安寧:大哥他們到底去哪兒了呢?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重新出現的女裝月容讓大家一愣,譚夫人拉了她的手不斷揉捏:“仙童似的,我的雲娘真被比到泥裏去了。”雲娘在一旁笑:“娘,初見妹妹,我原以為自己要鑽地洞下呢,誰知隻是在泥裏,還好,還好。”眾人笑,月容不好意思,低了頭淺笑,並不說話,心裏對這家人有了真心的好感。

    午飯後月容小憩了一迴,養足精神之後便和雲娘說笑起來。雲娘少有同年玩伴,自己性格爽朗,向來便喜歡爽利之人。月容性子雖柔和,卻不是那等扭捏之人,掐頭去尾,略去驚險,撿了些有趣的路上見聞講給她聽,時不時還會道出一個雲娘從來沒有聽聞過的笑話。一個下午,隻聽得東廂裏笑聲不絕,連隨身服侍的嬤嬤,也不時被逗笑,雲娘由此也真心喜歡上了月容。

    兩人真心相對,繡繡花看看草的,日子一晃便過去了幾天,期間有嬤嬤傳話說,譚大公子使人去兵營裏見了將軍,已打聽明白王家在京城的住處,隻是多年不曾住人,還得修繕一番方可搬進去。於是光宇

    月容兩人隻得在譚府住下,兩人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但到底是在別人家,期間光宇月容也隻見過兩次麵。

    這天,月容與雲娘關在在房裏繡花。月容在月白的綢布上隻用黑灰兩色,隻是蝦眼睛部分用了紅顏色,勾勒出兩隻小蝦,活靈活現。雲娘覺得稀奇,兩人說話正說得高興,有人來請,說是前廳有人請見。

    認識月容的人不多,月容猜測肯定是大哥他們尋來了,也顧不得在別人家裏,拔足飛跑出去。雲娘在後麵大叫:“月容妹妹,小心腳下,別摔倒!”雲娘的隨身嬤嬤看著她們的舉動,心裏暗自高興:“這位秦小姐倒是個性情中人,與小姐一個脾胃,小姐終於有了位可說話的手帕交。”

    進了前廳,看到含笑而立的義父,月容懸了大半年的心終於放下,偽裝的堅強也一下崩潰,大叫一聲“爹爹”,便不管不顧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腰,又哭又笑。

    張孝轅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對主座上的人笑道:“我這女兒被我寵壞了,將軍還請見諒。”抽抽噎噎的月容這才發現屋裏還有其他人,而且不隻一個,而是一屋子,一屋子男人!瞬時收住淚,不好意思放開義父,手卻還是抓著他的袍腳。

    “哈哈,老張,原來老陳沒有騙我,你真有一個漂亮女兒!怎麽樣,許了人家沒有啊!”上座的譚將軍大笑,居然開口就問婚事。

    張孝轅一笑,這老譚一如既往的直接啊,不由道:“就許你有兒子女兒?我就不能有女兒了?”並不迴答他的話,拉過月容給大家見禮。月容迴過神來,終有些不好意思,不動聲色擦幹眼淚,在義父引導下,規規矩矩給將軍行了大禮,又跟譚家四位公子見了禮。

    譚雲輝也是第一次見到女裝的月容,前後相差太大,不由怔了一下。其他三位公子,瞧著月容也是稀奇,這位漂亮的秦表妹,一時哭一時笑的,收放自如,倒比自家妹妹有趣多了。

    光宇重逢舅父,也很高興,不過看到廳上一溜四個譚家兄弟,個個麵目俊朗、人人精神抖擻,胸口便有些悶悶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玉連的地雷。初次寫文,每天一到晚上十點,就禁不住手癢碼字,此文絕對不會棄坑。在此鞠躬謝謝大家支持。

    、情敵

    如今江北戰火正烈,父親駐守邊疆,南北訊息不通,也不知舅舅遣的人能否到達邊關?如果到了邊關,父親會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如果父親答應了,複命的人能否安全迴返江南?如果安全迴到江南,知不知道他們在

    江口?找到他們的時候,月兒已經被舅舅許出去了,那該如何是好?光宇把種種關節想了一遍,覺得那一環都有可能出問題,心下忐忑,越發覺得胸悶氣短。

    寒暄過後,譚將軍雖很想跟張孝轅好好敘一迴多年離別之情,但是想到他們三人因戰事離散,八月未見,恐有許多話要談,便帶了兒子們去後院見夫人,一陣風似的走了,把客廳留給他們三人敘話。

    光宇自顧自想得出神,不妨舅舅拍了拍了他的肩:“宇兒,這幾個月真難為你了!”原來,月容已經嘰嘰喳喳把他們八個月的經曆述說了一遍。光宇這才迴過神來,忙道:“這是宇兒應該做的,況且表妹很懂事,很多時候還是她照顧我,宇兒不敢居功。”

    月容在一旁答:“爹爹,這幾個月都是宇哥哥照顧我,洗衣做飯都是宇哥哥在操持,不過,我有幫忙挖草藥。對了,宇哥哥還幫我擋了一支箭,受傷了呢!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謝謝宇哥哥。”

    張孝轅凝望著她,似笑非笑:“那你說,怎麽謝謝你宇哥哥才好?”

    “把你煉的那顆青陽丹送給宇哥哥好了。”月容理所當然的答道。

    張孝轅捏了捏她的鼻子:“人家的救命之恩,一顆青陽丹就想結清,你這個小丫頭太摳門了!”說完大笑著走出門去。

    月容追在後麵:“爹爹,那,我們再加上‘紅素’?爹爹,等等我……”

    光宇慢慢跟在後麵,隨著他們往後花園走。舅舅的話,他聽懂了,頓時便覺得神清氣爽,於是嘴角慢慢上彎,微微笑了起來:四月的春光真好。

    王家府邸還需半月才能住人,因此月容她們還是住在將軍府,不過因為張孝轅這個長輩在,一早一晚,月容都要去給義父請安,月容與光宇倒是每天能見上兩次。

    原來避禍當天,張孝轅出發之後才想起,還有兩顆‘紅素’悶在爐子裏,於是勒馬便迴去取。這‘紅素’專為月容煉製,月容身體雖然比以前好了許多,但是多年為她把脈之下,張孝轅發現月容似乎不是體弱這麽簡單,她體內似乎有一種說不清的毒,他也隻知道此毒至陰。‘紅素’可解此毒,是他尋了幾年才找齊藥材煉製的,煉製過程極為複雜,他不想讓大家擔心,對光元他們也隻稱‘紅素’為練武之人得用之物,有助功力提高。

    月容得知義父竟為了‘紅素’迴去,不禁責怪:“爹爹,以後可不能再這般行事了,須知人命隻有一條。‘紅素’是死物,丟了就丟了,還可再煉,若爹爹有所閃

    失,可叫月兒如何是好?”張孝轅聽了大感欣慰。

    半月之後,三人搬進了自家的府邸。盡管一再推辭,譚將軍還是堅持撥了二十個下人給他們使用,譚夫人憐月容年幼,除了送她兩個粗洗嬤嬤外,還把自己得用的一位張嬤嬤撥了給她,照顧她日常起居以及教導她閨閣禮儀。月容以為義父會推辭,不想他很爽快的接受了,連光宇也都很讚成。不過義父說:“待湯嬤嬤她們迴來,備重禮送返嬤嬤們。”譚夫人笑著應了。

    新居也是三進,月容還是住最後一進。後麵是很大一個園子,裏麵摳了半畝大小的一個荷塘,五月荷葉尚未鑽出水麵,但是荷塘周圍楊柳依依,樹下繁花盛開,姹紫嫣紅,月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安頓下來,義父張羅著打探光元他們的消息,月容忙著布置新居,期間譚雲娘還來拜訪了一迴,對她房間的布置心儀不已,嘖嘖稱奇,拉著月容問個不停,還非得畫下來不可。月容隻得答應她,過些時候也給她布置一個差不離的,這才作罷。

    搬進新居後半月,劉琨來訪,月容也被叫到前廳見客,她現在算是半大姑娘,張嬤嬤一直在身旁作陪。劉琨一改以前的吊兒郎當作派,搖著扇子,看樣子已經改走風流倜儻路線。盡管前世訊息發達,已見慣美男,王家三兄弟也是少見的俊朗,月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位劉琨青岩同學,自成一派,的確妖妖。鳳眼那麽斜斜一挑,不知道會迷倒多少粉絲,如果他穿到現代當明星的話,月容暗自腹誹。

    大慶朝被他迷倒的也不少,其中,居然包括那個有八位丈夫的樂華郡主,現在已經是樂華公主了。拜訪當天,劉琨離開之後,光宇把劉琨的遭遇當著笑話講給月容聽。原來,劉琨竟是逃婚逃到江口的。樂華公主當年被光元拒婚之後,發誓要找一個不比他差的,瞄來瞄去盯上了劉琨,可惜人家劉琨是侯府世子,既不會入贅,更不會與人共妻。到得先帝登基,吳王得勢,樂華公主便放話,要休掉府內夫君,嫁入常勇侯府作世子夫人。劉琨借口守孝,急急便下江南,一路上遊山玩水,剛好在江口解圍之後到了江北,既避過江南烽煙,也逃過了北伐之劫,不得不讓人感歎他的好運。話說,他為誰守孝呢?據說,他祖母的表姐,那陣子正好去世了。

    劉琨臨走時,邀請他們三人到他府上做客,先是對光宇拱手:“敝府雖蓬蓽,幸有十畝後園,栽得各種花草,現正值賞玩之期,盼同賞,”又對月容拱手:“家妹也在江口,久聞秦小姐賢淑,欲得一見,本欲今日與某同來,奈何祖母身體不

    適,伺疾在家不得同來,臨行有囑,務必請小姐擇日與兄同往敝府賞春。”月容看他一臉魅惑之氣,卻一派文縐縐、很鄭重其事的樣子,很想大笑,不過還沒來得及笑,光宇已經在一旁替她答應了:“改天定當叨擾。”

    劉家的後園二十畝都不止,奇花異草也還真不少,站在一大片杜鵑花叢中,月容覺得真應該找借口多來幾趟。身旁陪著的是劉琨的唯一的妹妹劉暇,很乖巧的小姑娘,比月容小兩個月。有妖孽哥哥在前,劉妹妹長得自然也不差,很精致的小巧鵝蛋臉,不過不是鳳眼,是更曖昧的“含情目”,上輩子看紅樓,月容根本想象不出何所謂“含情目”,可是第一眼見到劉暇,月容馬上對“含情目”有了感性認識,媽呀,我要是賈寶玉,別說摔手指頭大的一塊胎玉了,就是被專家鑒定價值一億的漢代玉凳,我也肯摔,隻要逗得劉妹妹高興。

    月容自顧自yy,哪曾想劉暇也在偷偷打量她:這個月容姐姐,的確與人不同。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當年五弟看新娘後迴到家裏,根本不談新娘,一直對壓床童女姐姐念念不忘,發誓說秦小姐是他見過的“最漂亮姐姐”,大家當時付之一笑,他才見過幾個姐姐呀?如今,劉暇不得不承認:五弟是對的。然而更吸引人的是她的說話行事方式:她懂得很多,但絕不誇耀;她很調皮,時不時會小小作弄一□邊的人;她很健談,快樂的象一隻小鳥;她也很安靜,不說話時就是一株幽蘭。劉暇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月容,不過她確信一點,跟她呆在一起很舒服。

    月容她們在園子裏呆不到兩刻鍾,劉府來新客人了,是聞名已久的羅佩雲,劉暇兄妹的姨表妹。羅佩雲也是個美少女,細致的瓜子臉,大眼,柳眉,櫻桃小口,古典美女的形容詞可以全用在她身上。後來,月容鑒定,她還是美少女中的戰鬥機。

    互相見禮之後,大家繼續逛園子,逛著逛著,月容便與羅小姐走在了一起,羅小姐問:“妹妹長得真好,不知哪裏的水土能如此養人,妹妹可否告知祖籍何處?”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麽?月容才不信羅佩雲不知道自己的養女身份。不過羅佩雲下輩子也不會想到月容是穿來的,人家才不會在乎父母是誰呢。月容答:“姐姐過譽了,妹妹從小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後來得義父收留,或許正是博采眾長,才長成如此這般的。”暗諷羅佩雲小氣。

    羅佩雲又道:“據說,妹妹曾流落外邊大半年,期間還被賊人抓住過一次,吃了不少苦,以後出門可得當心啊。”貌似很關心,其實是很陰毒地

    諷刺月容德行有汙,以後恐怕嫁不出去呢。

    月容想不通羅佩雲為什麽對自己懷有如此大的敵意、處處針對,難道是壓床童女爭奪後遺症?也太小氣了吧。迴道:“謝謝姐姐關心,不過,當時哥哥一直護佑在側,苦倒沒怎麽吃,隻是有些擔驚受怕罷了,姐姐以後最好不要出門。”月容特意把“不要出門”四字咬得特重。

    羅佩雲還待開口,前麵花牆處突然拐出一群人,原來是劉琨陪著光宇、譚雲輝他們到了,雲娘跟在後邊,正向她招手。

    月容迴以微笑,站住不動,等著雲娘他們走過來。眼角餘光撇向羅佩雲,發現她突然雙頰暈紅,目光癡迷,月容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薔薇花旁,妖孽男正含笑看過來。

    月容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被羅佩雲當成了情敵。真是躺著也中槍啊,自己才十一歲好不好!

    、遊園

    月容若無其事撇開頭,扭身、彎腰,伸手去撫身旁的一叢杜鵑,好像發現杜鵑花叢裏有什麽新奇東西似的。對麵劉琨笑容慢慢收斂,身邊羅佩雲卻已經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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