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月容品出了她話裏另外一層意思:“別怕,有我呢!”心下大定,把手放到顧嬤嬤手中,由她扶著穩穩下了馬車。

    車前已有一位衣著體麵的老嬤嬤候著,看她下車,上來牽住她的另一隻手緩緩朝大門行去。四周寂靜無聲!月容不禁覺得奇怪,不動聲色瞄了左右一眼,發現兩旁居然滿滿都是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十五、六的少年郎。漸漸她就覺得不對,她發現大家都盯著她看,象看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好在有羃離!月容不由佩服顧嬤嬤的先見之明,雖說在現代自己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但被這麽一群人意味不明的盯著,她還是有點不安。

    進得大門,便有軟轎來接,顧嬤嬤並沒有放開月容的手,與她上了同一乘軟轎。轎子穩穩的過了四道門,終於停了下來。顧嬤嬤跟先前一樣牽她下了轎,走進一間裝飾的紅彤彤的屋子,月容知道,這就是新房了。直到這時,顧嬤嬤才把她的羃離取下。

    屋裏還有另外一位小姑娘和兩位嬤嬤,小姑娘年紀看起來跟她一般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見月容進來,站起來屈膝一禮,月容趕緊迴了一禮。先前的老嬤嬤引她坐到圓桌前的鼓凳上:“秦小姐辛苦了,先喝口茶歇歇,一會時辰到了就壓床。”月容點點頭,一小口一小口抿茶。

    月容算是明白了,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次社交活動,以王家表小姐的身份。難怪顧嬤嬤那麽為難,過去三年她根本就是野孩子,哪裏正經學過什麽禮儀!也不對,顧嬤嬤盡責教過她,是她沒好好學。不由微微冒汗,禮到用時方恨少啊,可別捅出什麽漏子來!她今天可得打起精神,像林黛玉初進榮國府一樣,步步小心、時時在意。

    過了約一刻鍾,屋外有人傳話,老嬤嬤出去了,一會迴來說:“是時候了,就麻煩兩位小姐了。”顧嬤嬤示意月容站起來,然後牽著她走到婚床前,扶她坐到床沿,脫了她的鞋,讓她麵向外盤腿坐在床上,先來的小姑娘也在她的嬤嬤的引導下坐好,兩人肩並肩的坐著,一言不發。四位嬤嬤也坐在一旁靜靜陪著。

    就在月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老嬤嬤終於說:“好了,請童女壓床。”月容知道滾四滾程序要到了,可是,直著滾還是橫著滾?兩個人,誰先滾?還是兩人同時滾?正糾結,老嬤嬤說話了:“葉小姐年略長,請先壓床。”顧嬤嬤走過來,把月容扶下床,兩人站在床邊看葉小姐壓床。葉小姐顯然經過訓練,熟練地按從床頭到床尾的順序滾了四遍。月容覺得很簡單,葉小姐下床後便躍躍欲試,卻聽到顧嬤嬤幾乎微不

    可聞的聲音:“從尾到頭”。有了葉小姐的示範和顧嬤嬤的提醒,月容也滾的很順利。

    兩個小姑娘整理好妝容,又坐了一刻鍾,屋外忽然熱鬧起來,有大人小孩的聲音“來了來了!”原來新娘子已拜完堂,朝新房來了。嬤嬤帶著她們站起來,靠牆立著。月容瞪大了眼睛,新娘蒙著蓋頭看不見,新郎總歸是可以參觀的吧。

    然後,月容看見了兩輩子都沒見過的震撼場景:五團紅雲飄了進來,四位新郎,一位新娘!

    作者有話要說:一章寫不完了。

    、婚俗(下)

    月容懵了!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迴事?月容的震驚大過對婚禮的好奇,接下來的婚禮,月容雖然麵上還是保持著鎮定,心中卻是萬馬奔騰。她怎麽這麽遲鈍!七歲之前她經常和大毛小毛他們玩在一起,知道他們有四個爹爹,平時聽他們大爹、二爹的叫自己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據月容所知,中國西南部分地區嫡親伯伯叔叔們按排行分別稱為大爸二爸三爸的,伯娘嬸嬸們則相應稱唿大媽二媽三媽。現在想起來大毛他們好像並沒有二媽三媽的,原來如此!此大爹二爹三爹非彼大爸二爸三爸,原來是是真的有好幾個爹爹!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社會?月容真是等不及去慢慢了解了,她必須盡快弄清楚,上輩子她都沒想嫁,這輩子她絕對不要給幾個古人共妻!

    月容還在神遊,忽然顧嬤嬤輕輕推了她一下,抬頭一看,原來合巹禮已結束,新房裏隻剩下四個嬤嬤、兩個小姑娘和已揭下紅蓋頭的新娘。新娘也是紅彤彤的一身,衣服上繡著精致的百蝶穿花圖案,頭上四根式樣各異的鳳釵,發色烏黑,梳成傾髻的式樣,模樣溫婉柔和,靜靜的坐在床上。月容一抬眼,目光與她碰個正著,不由朝她微微一笑,新娘似乎怔了一下,不過馬上便迴以羞澀一笑,那笑容真的很淺,月容幾疑自己眼花。邊上葉小姐卻已走上前去,對新娘微幅一禮,便由自家嬤嬤牽著往外走。月容醒悟過來,這便是任務完成,該告辭了。如法炮製,行了禮由著顧嬤嬤牽到東廂房。

    東廂房擺了兩桌精致的席麵,先前迎她進院的楊家老嬤嬤安排她們坐席,卻是兩位小姐一桌,兩位隨身嬤嬤一桌,道:“兩位小姐辛苦,兩位嬤嬤也辛苦了。家主母前麵待客,臨行有吩咐奴婢,兩位小姐不便露麵,就在此用膳,請慢用。”吃飯期間,大家寂靜無聲,楊家嬤嬤站在小姐這桌旁,不時給她們布菜。好在月容雖然學藝不精,臨場發揮還不錯,總算小心翼翼把這頓飯給吃了。

    用過膳,楊家嬤嬤請大家移步到飯廳隔壁的小花廳喝茶,開始了小範圍的交際活動。在顧嬤嬤的示意下,月容站起來走到葉小姐麵前微福一禮:“妹妹月容,姐姐好。”葉小姐站起來,也是端莊一福:“姐姐珍和,妹妹有禮了。”一來一往交談中,月容得知這位葉珍和小姐是本鎮亭長女兒,排行第四,上麵三個哥哥,下麵兩個弟弟。亭長兄弟三人,娶隔壁蓮花鎮亭長女兒吳氏為妻。也就是說,葉珍和有三位爹爹。

    秦月容真的嚇住了,這是一個多麽和諧的社會啊!

    葉小姐熱情表示,希望以後兩人多多交往,月容含糊應下。卻再也坐不住了,她迴家後必須馬上進書房讀書,把這個國家的婚俗搞搞清楚。顧嬤嬤看出她的不耐,向楊家嬤嬤提出告辭:“家遠,望天黑前歸家,請見諒。”葉小姐一時也提出告辭。楊嬤嬤道:“稍候,容稟家主母。”說罷到前庭通知女主人去了。

    盞茶之後,楊家主母來了,身後跟著一托盤嬤嬤。進了屋,謝過兩位小姐,送上禮物:“今天辛苦兩位小姐,些小玩意請收下。”遞給每人一個荷包。兩人伸手接過、行禮,告辭出門。當然,出門之前,兩位隨身嬤嬤給兩位小姐仔細戴好羃離。

    出了楊家大門,張伯她們已經等在馬車旁,看得出來除了光涵,其他三人都不同程度喝了酒。月容上了車坐下,聽見敲窗聲,接著是光元的聲音,“月兒,一會我們的馬車會從東門巷經過,你可撩簾看看街景。”邊上光涵得意一笑,月容知道他已經幫她爭取過了。也迴以一笑:“謝謝涵哥哥。”可是,她現在哪有什麽心情欣賞街景!

    但是,她也不能情緒太過外露,在顧嬤嬤的督促之下,隔著羃離欣賞了一刻鍾的街景。光涵興致勃勃給她解說這是華家的綢布莊,那是段氏開的酒樓……,不一而足。月容含糊的“嗯”著以當迴應,她的注意力全在行人身上。她發現街上行走的幾乎都是男人,偶有婦女,也是前唿後擁跟著幾個男子,丫環什麽的根本不見。碰上戴羃離的,身邊多了一個嬤嬤外,圍著的是年齡不等的少年,看樣子就知道是兄弟之類。月容隱隱明白了什麽,答案唿之欲出。

    迴到家進了屋,月容借口“累了”,一頭撲床上,晚膳也不起來用。顧嬤嬤慌了神,趕緊請來張伯,張伯診脈之後道:“無礙,隻是累了,熬點粥喝喝,休息兩天就好。”

    第二天早上月容獲準在家休息,顧嬤嬤寸步不離照顧她,月容雖過意不去,卻還是對顧嬤嬤耍賴:“嬤嬤,我想吃上次你做的桂花糕。

    ”顧嬤嬤眉開眼笑:“有想吃的就好,等少爺他們迴來,我就去摘桂花,晚上就有桂花糕吃了。”月容嘟嘴:“好嬤嬤,我下午就要吃。”顧嬤嬤為難:“現在去摘桂花,下午倒也趕得及,可是隻留你一人在家……”“嬤嬤我不要緊,頭不疼,肚子也不疼,你快些迴來就好。”顧嬤嬤還在猶豫,月容抓住她手臂搖晃:“嬤嬤,月兒真的好想吃桂花糕,求你啦,求你啦!”顧嬤嬤終於動搖:“好,你趟床上哪也別去,我一個時辰後就迴來。”

    顧嬤嬤出門兩刻鍾之後,月容一骨碌爬起來,飛跑進書房。還好王光元把書整理得很有條理,她一下就找到了《大慶史》、《大慶風物誌》、《大慶律》三本書。

    大慶開國已逾一百二十年,目前執掌天下的是第八位帝皇,號宏德,已登基三年,現今年號明熙,今為明熙三年。史書中也提到三皇五帝,但自周而下則朝代更迭有所不同,目前生產力大致相當於北宋前期的發展水平,但是由於朝代改變,中國曆史上眾多風雲人物已不見蹤影。

    大慶地勢也是西高東低,西麵崇山峻嶺,東麵平原丘陵。大河漣水發源於西部高山鷹嶺,橫貫大慶東西,其下眾多支流織成大慶水係網絡,灌溉大慶萬萬頃良田。

    大慶東麵臨海,隔海兩千裏為東江國,北麵為清國,西麵鷹嶺以西稱番羅,南麵為越蘭國。清河鎮隸屬栗木縣,歸楚郡管轄。楚郡位於大慶國中部,漣水以南,郡都濱河,稱江口。另距江口五百裏,有大城江都,為吳郡郡都。國都榮城位於江左八百裏,與江都間有建成於前朝的運河,是為榮江水道。

    瑞華端明二年以前,大慶實行一夫一妻多妾製,瑞華端明二年以後,大慶實行一夫一妻製,再十年,大慶實行一妻多夫製,除皇帝一後四妃外,餘隻有二品大員以上可行一夫一妻婚配,二品大員以下者則需與人共妻。另,富戶年繳稅十萬銀者,可行一夫一妻婚配。

    “夫女少,蓋有女,十四始婚配,可嫁可娶,逾十六不婚,則官配。”月容臉色慘白,還不能不嫁!除非嫁給二品以上大官,否則隻有被人共妻!月容急急尋找有利條件,終於眼睛一亮:“夫婦不和,妻可休夫,”再接著看,大汗淋漓:“休夫之後,夫數之缺須一年之內補足。”休夫不行,當寡婦可不可以?“夫盡亡,須再嫁多夫,也可招多婿。”簡直路路斷絕啊。最後一條:“夫可休妻,夫須償以半數家財,棄妻可不再行婚配。”

    “棄妻可不再行婚配”,這是最後的曙光,可是,什麽樣的情況下,才

    可能發生休妻事件,幾個丈夫需統一意見,還得奉上半數家財,休妻後說不定再也娶不到老婆。妻子惡劣到人神共憤、再加上丈夫們腦子有病才會休妻吧。

    不對,二品大員如果休妻,年繳稅十萬銀以上富戶如果休妻,此後再娶不就可以一夫一妻了?

    “夫女少”,女少,女少,原來症結在這,難怪村上與她同齡的女孩一個都沒有。隔壁大毛小毛三毛一溜弟兄三個,村頭黃屠夫家的兒子更是從大牛排到八牛,可湊成兩桌麻將,去年生了一個女兒,居然放了一整天的爆竹慶賀。她出門當個壓床童女,全家護送,那麽,自己到底是誰,會不會是王家的童養媳?

    瑞華端明二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竟使得“女少”而變更婚配製度?“瑞華端明二年”,月容急急翻史書,原來是六十年前。六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下周很忙很忙,更期不敢保證

    、窺月

    月容還想再看,瞟了一眼漏壺,卻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再過兩刻鍾,顧嬤嬤就要迴來了。隻好站起來打算迴房,有心拿一本迴去藏著讀,想了一想,還是把三本書放迴原位。剛推門出來,院牆外突然跳進來一個人,不由貼門站住喝問:“何人!”

    剛落地的人顯然沒料到院裏有人,反倒被嚇了一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待聽出是個小女孩嬌俏的聲音,方緩緩站直,仔細打量麵前的小女孩。小女孩此時貼門站立,瞪著黑水銀似的大眼睛,警惕的盯著他看,對,是警惕,不是驚慌,仿佛一頭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小豹子。頭發隻用一根紅綢鬆鬆束在腦後,齊眉劉海,襯的眼睛亮得像秋夜的星芒。蛋形臉,臉色略顯蒼白,櫻色嘴唇緊緊抿著,上身是粉色短衣,下著湖綠裙子,整個人看起來像六月的一箭水芙蓉。不由微微怔住,馬上又嘻哈一笑:“我道是誰搶了佩雲表妹的壓床童女,原來是這麽個小女孩啊,也不怎麽樣嗎?當不得五弟所稱‘最漂亮姐姐’!”

    原來隻是個找茬的登徒子,不是自己以為的綁架小女孩的綁匪,月容鬆懈下來,上下打量麵前的少年:大概跟元宇差不多的年紀,鳳眼,五官很精致,穿著騎馬裝,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禁冷冷開口:“既如此,還不快走!”

    少年似乎覺得被忽視,有點惱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月容也很惱火,這人誰啊,平白無故闖人家裏,還頤指氣使當起主人來了:“這位公子,我不認識你,不過,嬤嬤說

    過今日會來一位客人拜訪,不知您是否貴姓梁,名上,字君子的?”

    少年沒想到還歪打正著了:“對啊,對啊,我就是你家的客人梁尚,均梓!你真是王元宇的表妹麽?”

    月容大樂,拚命憋住笑:“我真是宇哥哥的表妹,你真是梁上‘君子’?”

    少年覺得這丫頭無邪,怕她不信,急急肯定:“我是梁尚均梓!”

    月容突然又一皺眉:“我還是不大相信,要不,你大聲說三遍‘我是梁上君子’?”

    少年毫不猶豫:“我是梁尚均梓!我是-”

    “咯咯……,哈哈……”月容笑彎了腰。

    少年醒悟過來,狠狠一跺腳,伸手指著她,氣急敗壞:“你個壞丫頭!枉劉嬤嬤還誇你貞靜呢!不許笑!”

    月容捂住肚子,好容易才止住笑:“可不是梁上君子麽?誰請你來了?顧嬤嬤就要迴來了,你快點走吧。”

    少年還待刺她兩句,聽她提醒嬤嬤就要迴來,覺得她待自己也不是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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