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悲沒想他這麽直接,一時神色鬱鬱,但沒讓他掙紮太久,蕭漱華昨晚雖然喝得大醉,到這會兒卻也差不多了,不多時就走出洞府,和他倆撞個正著。


    孟無悲深吸了口氣,率先問:「無歡呢?」


    蕭漱華還在拍著宿醉的頭,那裏還疼得厲害,看見孟無悲神色微動,忽然想起以往宿醉時,孟無悲替他按揉穴位的手。


    「什麽?」


    孟無悲道:「貧道早上去看,無歡已不見了。」他又補充,「...地上有血。」


    馮輕塵心裏悚然一驚,暗叫不好,卻見蕭漱華的眼神已經掃到他這邊,馮輕塵咬咬牙,決定認了這樁,頂多再去把孟煙寒抓迴來,抓了再放不就得了。


    可沒等他開口,蕭漱華已平靜地說:「昨兒我就說得明白,孟郎太固執,會害了她。」


    「你什麽意思。」


    「你不是喜歡她麽?」蕭漱華冷笑一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真是郎情妾意,倒是我這個惡人,從十七歲就拆散了你倆,罪無可恕哪。」


    孟無悲藏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低聲復問:「她在哪兒?」


    蕭漱華抬起眼來和他對視:「你有其他要說的嗎?沒有的話就別來煩我了。」


    「貧道答應過送她下山。」


    「送不了了!」


    蕭漱華終於忍無可忍,怒道:「你不是看到血了嗎?還找?去找吧——陰曹地府,滾去找!」


    孟無悲身形一滯,怔愣地看著蕭漱華。


    他和蕭漱華昨天吵了架,蕭漱華再一次發脾氣說要殺了孟煙寒,因此他一晚上輾轉反側,今早才下定決心過來送孟煙寒下山,以圖得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和蕭漱華談心。誰知剛一走去,就隻看到空空如也的山洞,一地血色蜿蜒成蓮,哪裏還有孟煙寒的影子。


    他總以為蕭漱華刀子嘴豆腐心,可他也從不敢忘,蕭漱華是歡喜宗的出身,這些年殺過的人遠超過無歡數倍。


    撐到等蕭漱華睡醒當麵質問,已經是他最後的心軟了。


    「...蕭漱華,」孟無悲閉了閉眼,一字一句皆是咬牙切齒,「你這妖人。」


    蕭漱華不可置信地迴過頭,馮輕塵急得不行,當即道:「不是的,孟煙寒她...」


    但蕭漱華飛快地抬手,精準無誤地點住他的啞穴,馮輕塵慌忙迴頭看他,卻見蕭漱華一雙眼睛滿是血絲,一字一頓地問:「你再說一遍?」


    孟無悲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不再理會,迴身就走,蕭漱華在他身後怒喝:「孟無悲,你再說一遍!?」


    迴應他的隻有風聲。


    但孟無悲嘴裏的「妖人」仿佛鐫在風裏,也順帶著在蕭漱華的耳邊生生不息。


    馮輕塵知道,一切都完了。


    ☆、76


    孟煙寒走得匆忙,身上分文未帶,甚至沒來得及找馮輕塵要點錢,好不容易循著記憶趕迴那間客棧,滿心以為雞毛崽會乖乖等候在此,即便暫且不在,也應該就在不遠處。偏偏等店家被她那副衣衫襤褸的模樣嚇一大跳,端了一大碗麵條上來之後,雞毛崽依然了無音訊。


    她日夜兼程地趕來,褲腿上全是泥濘,任她輕功卓絕,也經不起這樣的奔波。


    然而外邊是明媚的日光,房間裏卻空無一人。


    店家的老闆娘格外熱情,給她煮了碗麵,才絮絮叨叨地和她解釋:「哎呀,女俠,這一路可辛苦了,不知您是做哪門行當的呀?那日說走就走,卻還包了這麽久的房,小店一直等著您呢。」


    孟煙寒囫圇吞了幾口麵條,含糊不清地問:「不是留了一個在這兒?他去哪了?」


    「您是說那位一直冷著臉的少俠?」老闆娘狀似迴憶地想了想,「記得記得,長得可真俊,店裏的阿玉可被他迷得不行呢...可他也早就走了呀。」


    孟煙寒動作一頓:「走了?幾時的事?」


    老闆娘給她倒了一杯茶,道:「和您前後腳的功夫...怎麽,他不是去找您了嗎?」


    倒不是老闆娘多嘴多舌,而是她對租下那間房的三人可謂是記憶深刻,最先來的那位爺長得一表人才,背著當時滿身是血的姑娘,剛到就丟了一錠銀,當夜請了全鎮的大夫來給姑娘治傷。他們這樣偏僻的小鎮,縱是見多了江湖人,也少見這樣揮金如土的江湖人,畢竟江湖那些個自詡風流的浪客,個個都像居無定所的流民,而且這三位非但長得不俗,氣質也卓爾不群,男俊女俏,實在讓人記憶深刻。


    孟煙寒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緊,又問:「他走時...留下什麽話了嗎?」


    老闆娘道:「不曾呀...不過是七八個兇神惡煞的傢夥一起來接的他呢。我們地兒雖然窮,可我早年也出去見過世麵,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些人穿的布料是一等一的好,對那位少俠態度可說是畢恭畢敬...哎呀,似乎是叫他『七公子』。」


    「七公子?」孟煙寒一聽這數字就頭昏腦漲,她最恨去記這些大家族的兒子孫子,一個賽一個的能生,得虧她沒生在那些地方,否則必定要讓那些男人都規矩點,一人隻準生一個,省得女人受苦,數兒子記名字也累人得很,「那他多半是迴家去了。唔,他和我本來也隻是萍水相逢。」


    老闆娘眨了眨眼,她在這裏開客棧開了不知多少年,早就學得一手察言觀色的好功夫,隻在一旁托腮覷著孟煙寒的臉色,就知道這位花容月貌的女俠多少是在為那名不告而別的七公子傷心,她性格雖然熱情,但也不至於太逾越,因此隻是輕輕一笑,一言帶過:「原來如此,原先我瞧著,還以為是您和您夫君,帶著您二人的弟弟...對不住呀,因為您三位實在生得太好啦,我在這裏開店這麽多年,可真是少見這樣好看的人哩!而且看您三位走起路來都和常人不一樣,您受那樣重的傷,卻能這麽快就恢復如常,必定武功高深,能招待您三位,是小店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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