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


    「梧桐鎮也沒有我家分署,得去鄰縣看看了,師父急用嗎?」沈重暄打衣服裏摸出一隻荷包,清點了裏邊的碎銀,一股腦地全塞給孟醒,「這裏有三兩銀子......」


    孟醒從善如流地把荷包往懷裏一揣,憤憤不平地迴絕:「為師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嗎?」


    沈重暄:「......」是啊。


    「嘁。」孟醒當然不理他這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自顧自地說得高興,「你生辰是大後天,對不對?為師哪能記錯...誒,前幾年可得賴你爹飛鴿催命,絕不是為師不肯給你過生辰。」


    沈重暄聽得發愣,忍俊不禁:「是,師父一直疼我得很。」


    孟醒聽慣了他的反駁挑刺兒,難得見到沈重暄服軟,一時竟有些心虛,忙欲蓋彌彰地輕咳兩聲,斜乜他一眼,振振有詞地接著問:「所以以後你聽誰的呀?」


    「?」


    「笨。」孟醒恨鐵不成鋼,少見地在白日裏清醒著也露出幾分著急的神態,屈指狠命地敲著沈重暄腦袋,咄咄逼人道,「誰是你師父?蕭同悲還是我?」


    沈重暄沒想到他會念著這點破事,更覺好笑,一邊伸手抓他,一邊偏頭去躲:「你活一天我就聽一天。」


    「嗤,誰稀罕?隻怕你還活不過我。」孟醒身法豈是沈重暄能相比的,單手舞得飛快,掠影如風,偏讓他捉不住,沈重暄隻好順著他:「活不過、活不過。」


    孟醒才揚起的笑霎時垮下,謫仙一般的麵容皺起一抹顯而易見的不悅:「為師養你可是要你給養老送終的,活不過還養你做什麽?」


    沈重暄的生辰既被孟醒廣而告之,彼時在場的也都不好再迴避,圓滑如封琳一早便親自帶著人去鎮上採買,蕭同悲猶豫再三,還是躊躇著擺出自製的粗陋小烤架,表明自己願意親手烤一條魚慶祝沈重暄十四歲的誠心。


    孟醒冷笑評之:「謀財害命。」


    但煮麵確實是難住了孟醒,接連幾天煮了數十碗麵,孟醒自己又不喜麵食,有事弟子服其勞,沈重暄隻得硬著頭皮上陣,在一陣酸甜苦辣的糾葛裏,就著孟醒滿是期待的眸光,艱難地吐出一句違心的人話:「好吃!」


    再一想蕭同悲那邊黑如焦炭的烤魚,沈重暄一麵替枉死的鮮魚垂淚,一麵不敢再期待這年生辰能過得太平,隻求能活過生辰之夜就是我佛慈悲。


    封琳亦不負眾望,搖著公子扇徐徐迴府時,隻從扇後露出狡黠的鳳眼,神秘莫測地牽過孟醒耳語幾句,沈重暄便聽得酌霜劍一聲輕響,驀然出鞘,映著孟醒一雙泛著溫和笑意的桃花眼,與他溫柔的問話映襯:「要麽掉頭投胎,要麽改頭換麵。」


    「你敢賭不敢賭?」封琳怒叱,「你不能這樣,元元肯定喜歡!」


    「屁!」孟醒收劍迴鞘,抬腿踹他一腳,封琳也一蹲身,一招掃堂腿如風盪落葉一般颯然而來,孟醒一掌拍去,恰和他交了一記掌,麵色微變,冷笑道,「不愧是梨花硯。」


    封琳退後半步,額上沁出幾滴冷汗,趕緊擺手:「平手、平手,不打了哈!」


    沈重暄當時還不知孟醒因何動怒,待到生辰當天,封琳刻意吩咐了府中張燈結彩,大舉慶祝,架勢不輸早幾年的沈家。


    紅綃朱綢,宛如大喜。


    沈重暄倒挺想顯得歡喜些許,但瞧見麵前蕭同悲和孟醒為他精心烹製的佳肴便忍不住苦臉,封琳猜出他想法,在一旁幸災樂禍地怪笑,公子扇搖得飛快,直把扇麵上的「琳」字甩得如同將要化形臨風。


    蕭同悲的魚仍是一如既往的樸素無華,與他為人一般有一說一,不能吃的特徵從外表就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唯獨蕭同悲本人毫無感覺,甚至自以為進步奇快。


    孟醒則是煮了碗平凡無奇的長壽麵,澆頭的麵湯灑了辣子,鮮綠的蔥花一撒,點綴恰到好處。但也正因其平凡無奇,反而使沈重暄高看一眼,畢竟孟醒先前連如此正常水平也難做到。


    「嚐一口。」孟醒也不多掩飾,沈重暄嘆了口氣,在心中暗暗誇自己一句視死如歸,便抄起筷子夾了一大筷麵,往嘴裏一塞,隻暗自決定無論有多辣都不能當眾吐出來——他也的確沒吐。


    這碗麵油色通紅,湯清如鏡,肉爛自香,麵細而精,確實一看就不似孟醒手筆,沈重暄怔愣著抬眼望向孟醒,果然見他眼眸含笑,菱唇微抿,儼然是早有打算。


    「讓廚子做的。」孟醒摸了摸鼻子,故作淡然,目光清遠,「咳,看你每天受刑一樣...為師又不是成心逼你去死。」


    疑似成心逼沈重暄去死的蕭同悲:「......」


    沈重暄一時不知所言,心緒翻湧的全是感動,竟莫名哽住,結巴道:「我...我想吃你煮的。」


    孟醒:「...你吃同悲兄的魚也是一樣的。」


    蕭同悲頷首,將盛烤魚的盤子往沈重暄再推了推。


    封琳與沈重暄多有睚眥,但封琳自詡明月入懷,心胸豁達,當即出手為沈重暄解圍,公子扇微微一搖,扇骨往桌上一抵,揚聲慢道:「來,我也給沈小叔備了薄禮。」


    他話音未落,已從門外款步踏入兩位姑娘,輕紗掩麵,各自懷抱一麵琵琶,蛾眉淡掃,杏眸明艷,顧盼之間恍如朗月流輝,星辰失色。孟醒居於上位,隻將酒杯一擱,嗤笑之聲自鼻腔哼出。封琳卻不管他這番作為,當即笑著下令:「今兒是沈小叔十四歲生辰,十四歲卻不算孩子了,我自作主張,替阿孟找了幾位美人——元元放心,我斷不會折辱了你,這兩名也是豆蔻年華,都是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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