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強如法炮製,直接把張澤也從窗口處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扔進樓下垃圾桶中,嚇壞了一幫護士。


    他可不管這些,後腳跟著萬潔瑩走入重症病房。


    但正走到門口時,萬潔瑩突然反身從內出來,一頭紮入正往內走的王小強懷中,她甚至連道歉都來不及說,急忙掙脫後者的懷抱,一邊走一邊喊,“護士,程老師怎麽不見了?”


    護士遠遠聽見,“我不知道呀,他剛才還在的?被他的學生們推出去了嗎?”


    “怎麽可能?那幫小子巴不得程老師二十四小時都躺在床上休息呢。趕快去找找,程老師現在很虛弱,要是加中病情,那可就危險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三四歲孩子滿臉慌張的衝進醫院走廊,帶著哭腔大喊,“萬醫生!萬醫生!不好了,不好了,程老師爬到樓頂去了!”


    王小強眉角一挑,心底掠過一絲不詳,急忙問道,“在哪兒?”


    這孩子已經急哭了,“就在樓頂。”


    所有人急忙就往樓頂衝,可就在此時,護士突然麵色蒼白的望著窗口尖叫,眾人轉過頭去,看到窗外有一道人影墜落而下。


    “啊!”


    所有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唿,全都跑到窗口向下望去,本以為會看到程老師頭破血流的屍體,可是看到的一幕,卻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隻見樓下站著一個英俊青年,不偏不倚的把程老師接在臂彎。


    縣醫院不算太高,但三十四十來米是有的,別說一個成年人從三十四十來米的地方跳下,就算是個小孩,也足夠砸死人。


    而下麵的人竟然穩穩當當的接住了,實在不可思議。


    方才情形混亂,沒人記住王小強的臉,不過萬潔瑩與王小強在病房門口打了一個照麵,記得他的樣子,心中更是駭然,方才這家夥明明就在這裏,怎麽一瞬之間就到了外麵把程老師給接住?


    若非親眼所見,她實在不敢相信。


    樓下。


    程老師已被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他虛弱的睜開眼睛,看到這周圍熟悉的一切,十分失望的歎道,“我還沒死嗎?”


    王小強道,“程老師,不要放棄治療啊。”


    程清看了王小強一眼,歎息一聲,“小夥子,謝謝你救我,不過我並不想活著,因為我活著,會連累很多人,反正要死,倒不如痛快一點,一了百了,留下禍害人,實非我所願。”


    王小強打橫抱起澄清往樓上走,這才看清這老人相貌。


    額頭皺紋深刻,雙目雖然渾濁,卻充滿智慧,麵色消瘦,向內凹陷,導致顴骨高高聳起,一副病入膏肓,生機黯然的模樣。


    “程老師,為什麽這麽說?”“哎……我知道我已命不久矣,可是鄉親們和孩子們都不想讓我死,他們四處籌錢給我治療,但治療費用就是一個無底洞,哪能填滿?山區裏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我豈能如此自私?倒不如用這筆錢去蓋所


    學校,哪怕隻是一間教室,甚至買上幾隻鉛筆、幾個書包、幾本書,也比浪費在我身上要好得多啊。”


    說到這裏,程清黯然垂淚,“隻不過唯一遺憾是,我若死了,就再也沒人來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假若虎妞在這裏就好了,我還能交代一些身後遺言。”


    王小強心中十分感動,不由肅然起敬。


    在這人人冷漠自私的年頭,竟然還會存在著向程清一樣無私奉獻之人,生命垂危之際,程清依然想的是孩子,難怪十裏八村和虎妞都對他推崇備至,敬仰無比。


    “程老師,我是受虎妞之托來找您的。”王小強對人稱唿,很少說“您”字,就連秋嶽山,也同樣如此,這一個“您”字,足以表示王小強對程清打心裏的尊敬。


    若是說身份地位,王小強和程清簡直是雲壤之別,可是“尊敬”二字,不看身份地位,不看年齡高低,隻看他做過的事,是否值得人尊敬。


    程清顯然是有這個資格受到王小強尊敬的,因為他做的事,可以用“偉大”二字形容。


    平凡中的偉大,更是彌足珍貴。


    聽到“虎妞”二字,程清渾濁的目光中終於露出一絲生機,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虎妞她到燕京城了嗎?她找到捐助我們的那個好心人了嗎?”


    王小強點頭道,“她很好,也找到那個好心人了。”


    程清送了一口氣,閉起眼睛歎道,“謝天謝地,平安就好……隻可惜我沒有辦法向捐助我們的當麵道謝,確實是我的遺憾。”


    王小強道,“這不是難事,今天你們就可以見麵。”


    程清聽出弦外之音,“你是說捐助我們的恩人,今天也會來這裏?”


    王小強道,“他沒來,我的意思是,將你送到燕京城去見他們。”


    程清眼神迅速黯然,望向天空略過的飛鳥,歎道,“燕京城?離這裏好幾百公裏遠呢,小夥子就不要哄我開心了。”


    這時萬潔瑩和護士們走了過來,接過程青,把他放到病床上。


    一群山區孩子立刻圍攏來,麵上仍是驚魂未定,眼中還掛著淚痕,一個勁兒的叫“程老師”叫個不停。


    護士溫柔道,“別叫啦,程老師累了,要休息一會兒,你們安靜點好嗎?”


    最大的孩子點點頭,看著萬潔瑩,眼神中滿是哀求的神色,“醫生叔叔,請你不要把程老師趕走,我們有錢給程老師看病的,你看。”


    說著,從兜裏摸出許多一毛、五毛的紙票,夾著幾分錢的硬幣,髒兮兮的小手捧著,高高舉起,盡量舉到萬潔瑩麵前,讓他看清楚,“我知道這些不夠,不過我們會努力賺錢的,我有出去撿塑料瓶哦。”


    女護士別過臉去,低聲哭泣。


    萬潔瑩穩了穩自己的情緒,隔了好一會兒,才把孩子的錢抓在手裏,說道,“這些錢,可以墊付一部分醫藥費了,程老師不會被趕出去,你們放心吧。”


    小孩子當然不明白,這點錢比九牛一毛還不如,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是一筆天大巨款,他們破涕為笑,歡唿雀躍起來,“程老師有救了!程老師有救了!”


    護士迴過神來,快速的擦了擦眼淚,對他們說道,“小聲一點,會把程老師吵到的,你們吃過飯了嗎?”


    小孩們搖頭。


    護士道,“既然沒吃過飯,那就和阿姨一起去吃飯把,阿姨請你們吃。”


    小孩又是一陣歡唿,護士帶著他們走掉。


    王小強和萬潔瑩一起,把程老師推進病房,經過剛才的折騰,程清更加虛弱疲乏,不知何時已經漸漸睡去。


    萬潔瑩替他檢查了身體的情況,搖頭一歎,露出一副無力迴天的模樣。


    王小強倚在門口,笑道,“沒那麽糟糕吧?”


    萬潔瑩看著他,“比你想象的還要更糟糕。”她看了一眼王小強,“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王小強走過過去主動伸手與她一握,“王小強,來自燕京。”


    “燕京?遠道而來的貴客啊……我叫萬潔瑩。”萬潔瑩與她一握,進一步詢問,“是來幫程老師的嗎?”


    王小強點點頭。


    萬潔瑩目光落到熟睡的程清身上,長長歎了口氣,“程老師是個值得欽佩的人,隻可惜,病得太重,恐怕拖不了太久。”王小強笑道,“我來就是解決問題的,這問題,是指一切問題,包括救程老師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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