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關,段元哲從李大亮手中接過了通交文書,隻是每想到這是身患瘧疾的封策所寫,就感到渾身不自在,段元哲看都沒看便扔進了皮囊之中,對李大亮笑著說道:“本將現在可以過關了吧?”


    “過關文書已至,將軍當然可以過關!”李大亮行禮道:“卑職已讓人打開關門,大軍可以隨時過關。”


    “如此甚好,軍情緊要,本將這就立刻出關,改日再去探望封將軍。”段元哲簡單應付兩句,便策馬繞開李大亮,匆匆忙忙的率領大軍穿過梓潼關,他在這裏耽擱了太多時間,急須趕赴白水關駐軍,好在之前是加急行軍,從未來的行程上說,大軍並未錯過交割防務的時間。


    而李大亮則是借著大軍過城的契機,安排人手暗中清點一番,發現段元哲果真是帶來了一萬大軍。


    等到段元哲的大軍離開梓潼關約有一個時辰以後,李大亮迅速派人關閉城門,將城中百姓盡數驅逐出境。同時再發信鷹,把唐軍士兵的數量再次上報楊侗。


    此時的楊侗,已經趕到了三關中部的葭萌關,他得到李大亮送來的情報之後,笑著說道:“段元哲隻有一萬士兵,這恐怕已是李世民的極限了。”


    “聖上,末將願率飛天軍打頭陣。”王雄誕興奮的拱手請命。


    “飛天神舟受限於工藝,導致飛天軍將士極為稀少,所以隻能用來當作奇兵,出奇不意才能獲得奇效,要是用得多了,很容易就能讓人摸索出對付飛天軍的法子。”楊侗看了王雄誕一眼,繼續說道:“要是什麽仗都要由飛天軍來打,其他軍種該有意見了。”


    “聖上,飛天軍也有辦法對付的麽?”王雄誕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從古到今都沒有無敵軍種,飛天軍也不是無敵的存在,要破解它的辦法其實也很多。”


    飛天神舟實際上就是熱氣球的原始版本,氣球雖用獸皮代替,但是在煤炭燒烤之下變得十分脆弱,不說大弩的弩箭就能把它射破,很多時候自己就把自己給點了,而且造價十分昂貴,沿途飛行的耗損也不低,這也是楊侗沒有大規模製造的原因所在。不過當著這麽多人,他不能揭自家之短。


    “不用飛天軍,那麽隻能出城設伏了,隻是時間比較緊湊,而且我軍對於周圍的道路、地形也不是很熟悉,倉促部署軍隊恐怕讓人看出端倪。”楊侗說到這裏,把目光看向了默默思索的房玄齡,問道:“玄齡可有破敵良策?”


    “聖上!”房玄齡拱手一禮:“微臣認為與其貿然出城設伏,不如就在葭萌關設伏。”


    楊侗一聽這話,大致明白了房玄齡的意思,問道:“葭萌關設伏可行嗎?”


    “可行。”房玄齡說道:“首先,段元哲尚未知道葭萌關失守;其次,關城之北的道路,左右兩側盡是懸崖峭壁,我們可以讓人在兩側懸崖峭壁布置滾木礌石,待那段元哲過關之後,立刻發起猛烈攻勢。”


    楊侗稍微想了一下,便有了決斷,下令道:“謝映登率領一軍於前方斷唐軍去路;王雄誕和程處默,你二人各領一支人馬伏於左右兩側,待那唐軍大亂之時,伏兵盡出,務必在第一時間擊殺段元哲。”


    “喏。”謝映登、王雄誕、程處默欣喜應命,各自前去部署。


    ……


    段元哲抵達葭萌關已是五天以後,因為他的軍隊在梓潼關擋了三天時間,所以段元哲這一次派人帶著印信提前來通知葭萌關守軍開關放行。


    這也省了楊侗再找理由和借口,要是兩道險關守將都出了問題,難免會惹人生疑,雖然死掉的夏侯詢已經不可能出去迎接段元哲,但葭萌關卻是城門大開,城中將士該幹嘛照樣幹嘛,和平時一般無二,這也讓段元哲隻是腹誹夏侯詢不懂禮數。


    他和夏侯詢都是李世民的老部下了,深受李世民信任,彼此之間關係也好,也因夏侯詢不來見麵一事,段元哲倒是沒有半點懷疑,再怎麽說,老熟人之間的一些虛禮可有可無,夏侯詢現在去勘察地形也符合他的性情。


    大軍順著官道徑自出城,後軍剛出城門,就見到城門轟然關閉,緊接著一支響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嘯聲射向天空,尖利的嘯聲遠遠傳開了出去。


    走在軍前的段元哲聞聲迴頭,正看到葭萌關城門緊緊關閉,心中不由一緊,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聽到隆隆巨響,無數滾木礌石從兩邊的懸崖滾滾而落。


    葭萌關北是一處峽穀,關城正好卡在峽穀中央,此刻後路被斷,除了往前衝之外,唐軍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一枚枚磨盤大小的山石、一根根粗如柱子的圓木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從天而降,下方的唐軍將士慌亂躲避,但這麽多人擠在一起,哪有躲避餘地?


    段元哲眼睜睜的看著無數石塊砸落,滿天飛卷的塵土中,有無數鋒利碎石飛濺四射,猶如一枚枚細小的利簇一般射穿無數唐軍將士的身體。


    僅隻片刻時間,葭萌關前的土地已被鮮血染紅,無數唐軍士兵被砸的血肉模糊,一些倒黴的士兵甚至被直接砸成肉泥,更有不少士兵倒在地上。


    刹那之間,一派人間地獄的景象出現在了關北峽穀,整條官道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周圍的唐軍士兵四處躲藏,兩側懸崖出現大量弓箭手,開始居高臨下的對著混亂唐軍傾瀉箭矢。


    段元哲駭然的看著這一幕,臉頰被一枚飛濺的碎劃破一道長長的血痕,但和心中的震驚相比,臉上傷口的疼痛並不能掩蓋他心中的驚駭。他豁然迴首,目光憤火的看向葭萌關,憤怒的咆哮道:“該死的夏侯詢,你到底想做什麽?”


    段元哲的怒吼聲猶如訊號一般,不等話音落下,便聽到遠處平緩一些的山巒後突然一陣號角之聲,兩支精悍的人馬齊齊殺出,撲向混亂不堪的唐軍士兵。


    “隋軍?”看到殺出的伏兵裝束,段元哲麵如土色,他知道葭萌關在唐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已被隋軍拿下了,甚至極有可能是夏侯詢投敵叛變,把這大唐門戶獻給了隋軍,以作晉升之功。


    “大家休要慌亂,通通集結禦敵!”看著混亂奔逃的眾多將士,拎著長槍的段元哲怒喝連連,企圖把散落周圍的將士召集起來,至於夏侯詢是否投敵,此時已經不重要了,先解決眼有難關才是關鍵。


    下令之間,王雄誕、程處默各領一支人馬,高喊著“降者不殺”的口號齊齊殺來,兩人猶如兩把尖銳的匕首一般,將本就混亂的唐軍士兵截斷,使其首尾不能兼顧。


    嘶喊聲,淒厲的哭嚎聲在葭萌關北響成一片,謝映登已從山穀之北的官道殺來,而葭萌關的城門也在此時洞開,羅士信領著一支人馬踩著碎石出城,咆哮著殺向亂成一團的唐軍。


    許多唐軍將士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何事,便被打得暈頭轉向,隻能跟著混亂的士兵一起,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晃著,有一些比較聰明的士兵連滾帶爬的躲到角落裏,丟掉兵器,跪地請降。


    但更多士兵卻是相互擁擠、衝撞、推搡,一些人甚至咆哮著對擋在自己麵前的同袍揮下了屠刀,致使不少士兵死在了自家將士之手。


    段元哲帶著親衛已經聚集起了一點人,隻是在亂兵的衝撞下,根本就難以結成陣型,隻能帶著士兵沒命往前衝,葭萌關顯然已被堵死,隻有往前衝才有一線生機。


    人的潛能到絕境之時,最容易爆發,但見段元哲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所過之處,少有兩合之敵,緊跟其後的唐軍士兵眼見自家主將如此神勇,也拾起了一些士氣,跟著段元哲往外衝去,如此人人拚命,倒也殺開了一條血路。


    不過段元哲如此搶眼,很快就吸引了王雄誕和程處默的注意。


    王雄誕讓程處默率軍清繳段元哲部下將士,他自己則是帶著一隊親衛,拎刀向段元哲所在方向殺去。


    此時一名隋軍隊正攔在段元哲身前,卻被段元哲一槍刺倒在地,緊隨而至的馬蹄踩斷了那軍侯的大腿,接著又被隨後而來的唐軍一一踏過,很快就成了肉泥。


    見到這一幕的王雄誕大怒,厲聲喝道:“混蛋東西,竟敢如此虐殺我將士,找死。”


    他這話顯然很不講理,畢竟戰場之上,是你死我活的生死較量,你不殺敵,便被敵人所殺。此刻的段元哲一心逃命,哪有功夫跟王雄誕廢話,眼見對方衝來,手中長槍如毒蛇一般直奔王雄誕胸膛。


    此時的段元哲已被逼出潛力,這一槍刺出,倒也極為精妙,若是遇到尋常的將校,恐怕很難抵擋這閃電一槍,隻可惜他遇到的是天天被楊侗和羅士信操練的王雄誕,在與這些蓋世猛將的不斷交手過程中,王雄誕如棉花吸水一般的吸取經驗,自身的武藝、眼界和作戰經驗都得到了飛速進步,和降隋之前相比,判若兩人。


    眼見對方長槍刺來,王雄誕也不躲避,伺機一刀劈出,段元哲隻覺手中槍杆一顫,隨後就是一輕,駭然發現自己手中長槍已被斬斷下一截。


    正自驚駭間,王雄誕手中大刀一輪,第二刀已經狠狠的斬到。


    段元哲不及細想,連忙將槍杆往上一頂,準備架住氣勢磅礴的一刀。


    “嗤”的一聲輕響,他的槍杆竟被王雄誕一刀斬斷,刀勢未消,繼續朝段元哲落了下來,段元哲匆忙間將身子一仰,避開了腦袋,但鋒利的刀鋒卻已經將他胸前鎧甲斬裂,也多虧了之前的招架,卸去了王雄誕這一刀的部分力量,否則的話,就算有這鎧甲保護,也難免遭到開膛破肚之下場。


    “將軍慢動手,段元哲願降!”眼見王雄誕重新掄刀斬來,而段元哲已是避無可避,他麵色大變的連忙大叫。


    “現在才想著要投降,已經很晚了。去死吧混蛋。”王雄誕冷哼一聲,刀光在段元哲驚怒的目光中掠過,人頭衝天而起,關禿禿的脖子如噴泉一般,飆出一道數尺高的鮮血,陽光下顯得淒豔而驚悚。


    殺得一身是血的王雄誕在眾多唐軍士兵驚駭的目光中,冷漠的收下了大刀,兇狠的目光掃視著唐軍將士,大聲說道:“賊首已誅,降者不殺!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我等願降,請將軍饒命。”連主將段元哲都掛了,唐軍士兵哪還有繼續作戰的勇氣?一個二個都依言丟下手中兵器,紛紛跪地請降。


    ……


    王雄誕指揮士兵收繳俘虜的武器,目光看向了其他幾處戰爭,發現羅士信、謝映登、程處默的戰事也都接近了尾聲。


    這場短暫而慘烈的戰爭打到這步田地,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唐軍士兵膽敢反抗了。所有唐軍盡都驚慌失措,被兇悍的隋軍將士殺得潰不成軍,除了少數負隅頑抗者被一一撲殺幹淨,餘者大多棄械投降了。


    這也意味著李世民派來的一萬唐軍士兵已經全軍覆沒,連主將段元哲都已戰死,這也使得北部隋軍的入蜀之路被生生打通。


    戰爭結束之後一清點,段元哲帶來的一萬名士兵折損了近半之多,這還是楊侗沒有準備過多滾木礌石的所致,若是一直從懸崖兩側放下滾木礌石,這支唐軍定然沒有一人活得下去,除了死去的唐軍士兵,餘者大多選擇了投降,至於那些已經殘廢了的重傷敵軍士兵,則被負責清理戰場隋軍將士就地格殺。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隋軍的舉動或許十分殘忍、殘暴,但在這個戰亂年代卻是十分尋常的事情,這些重任敵軍就算招降了也已沒用;以後要是不管他們死活,會落下一個兇殘、暴戾的惡名,要是去管他們吧,光是醫治他們的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而且救活之後,朝廷還要花錢去養這些毫無用處、無法自給自足的人一輩子,與其在悲慘的哀號至死,倒不如一刀令其得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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