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士信得意洋洋的表情,李孝恭又是惱怒又是無奈,如今戰爭主動權全落在羅士信手裏了,他麾下清一色騎兵,來去如風,李孝恭不僅不敢追擊,連軍隊都不能解散,因為步兵一旦散開,很難再保持陣型,在這曠野之上,隻會成為騎兵的美餐,而且四周有隋軍騎兵遊弋,使唐軍全軍始終要保持警惕,時間一久,將士們的肉體和精力都會嚴重消耗,反觀隋軍可以輪流休息。


    “殿下,現在怎麽辦?”武士彠來到李孝恭身邊,苦笑著問道。


    “我怎麽知道?”李孝恭鬱悶的吐了口氣:“我們現在‘是進亦憂退亦憂’,連解散都不行。”


    武士彠歎息道:“唯一的辦法就是與羅士信決戰。”


    “我倒是想啊,問題是他現在不想打了。”李孝恭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樣,剛才應該上去與羅士信拚一把的,現在求人家打,人家都不會幹。


    “找幾個潰軍過來見我。”眼見羅士信率軍退到兩箭之外下馬休息,李孝恭鬱悶的吐了口氣,咬牙切齒的咆哮道。


    雖然惱怒這些潰兵丟城失地,但畢竟跟隋軍交過手,對於朝廷大軍底細,總比自己清楚一些。


    不一會兒,一名狼狽的將領跑了過來,拱手道:“末將鄧豹參見殿下。”


    李孝恭問道:“你是任城王的部下?”


    “不是!”鄧豹搖了搖頭,道:“末將是王君廓將軍的副將。”


    “如此說來,你經曆了一切,你且說說,你們是怎麽打的?”李孝恭頓時有了精神。


    鄧豹苦笑道:“啟稟殿下,晉王擔心伊闕關失守,使兩軍被隋軍分割在伊闕關南北,於是派王將軍率領一萬精騎協助任城王,誰想到我們在中途中了埋伏,任城王引軍援助,兩萬援軍,又陷入了羅士信另一路伏兵的埋伏之中,關上一萬守軍不敢見死不救,然後也被隋軍擊潰。”


    “呃~”李孝恭瞪著眼睛看著鄧豹,不可思議道:“伊闕關就這樣丟的?”


    “正是!”鄧豹接著介紹了承休失守的經過。


    羅士信攻打承休的辦法其實也相當簡單,就是把李道宗阻上嘴巴,押到城下逼降守軍,將領打怕李道宗被弄死,不敢放箭!可是不打也不行,當看到隋軍押著李道宗當一步步靠近,索性就棄城而逃了。然後被羅士信一輾到了這裏,跑不到的士兵早就投降了,堅持到現在的都是負隅頑抗者。


    “潰軍有多少人?”


    “到這裏的不足三千!”


    “有沒有人逃向了洛陽方向?”李孝恭滿是期待的問道。


    鄧豹道:“恐怕,恐怕是沒人了。”


    “知道了。”李孝恭長歎一聲。


    王君廓和李道宗四萬大軍,再加上承休縣的五千,最終還能收編迴來的,卻隻剩下三千,隻是短短一天時間,他們就損失了四萬多精銳人馬,就算是李孝恭,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止不住發寒。


    本以為唐軍可以和隋軍一搏了,可結果卻是這樣子。


    隋朝的兵馬,現在竟然生猛如斯?難道就得強得沒有底限嗎?


    這說來說去,還是騎兵的問題啊!


    李孝恭歎了口氣,李唐也有騎兵,數量還不少,但他們的皇帝從來不給他這個外人,一般交給李世民和李元吉,除了李世民帶走的六萬,李元吉還有三萬坐鎮襄陽。


    但這一次,沒有騎兵的自己,恐怕也很難打下去了。


    羅士信現在什麽不用幹,隻管輪流休息,輪流在四周襲擾,李孝恭這支兵馬就得困死在這裏。


    更讓他擔心的還是秦瓊,那家夥手頭有九萬騎兵,如果從屁股後麵追來,自己是沒有半點生路了。


    他與麾下將軍商議了一下,一致決定打上一場,如果這麽耗下去,恐怕誰也活不成。


    李孝恭縱馬出陣,走到一箭之地,大聲道:“羅將軍,可敢破我軍陣。”


    羅士信樂了,他上馬衝到了李孝恭對麵,揚聲道:“本將軍等你們精疲力盡再打。”


    “嘿!想不到堂堂大隋郯國公如此陰險。”李孝恭道。


    “李恭孝,你也是從軍多年的人了,難道不知兵不厭詐嗎?兵者詭道也,怎能算是陰險?”羅士信憐憫的看了李孝恭一眼,一臉奸笑的大聲道:“反正著急的不是我…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家聖上是讓我和秦大哥同時出兵的,我這裏三萬人,再加上他的九萬人,足夠玩死你。”


    李孝恭心中一怒,卻也知道這是羅士信在激怒他,在兩人說話間,兩支兵馬從軍陣兩邊殺出,從兩翼向羅士信合圍而來。


    “早就知道你會這樣。”看著唿嘯著向這邊撲過來的唐軍,羅士信不屑的撇了撇嘴,舉起百煉寒槍,厲聲道:“弩箭準備,左右準備!”


    隨著羅士信的命令,軍隊迅速上馬,在各級將校指揮下,迅速采取了最適合的陣式,此番急行軍,為了減輕負重,每人隻帶一架連弩和三個箭囊、一張騎弓配兩壺箭,利於野戰防守的排弩並未帶上,不過也已經足夠了,連弩兩百步的射程足以讓任何敵人絕望。


    “分段拋射!”


    隨著命令下達,前排的將士迅速將弩匣之中的箭矢射光,開始填裝弩箭,後麵的將士緊跟著放箭,形成密集的箭雨朝著對方軍陣傾瀉。


    “舉盾!弓箭手反擊!”身在中軍的李孝恭下達了命令。


    “砰砰砰~”


    密集的箭雨唿嘯而過,頂在前排的盾牌瞬間被箭矢釘滿,手中木盾頃刻間報廢,被緊隨而至的弩箭射殺。


    “衝!”


    對方弩箭威力遠遠超乎李孝恭的預料,羅士信雖然隻動了五千多人,但這威力卻比萬人以上的部隊還強,而且唐軍魚鱗陣的弊端也開始暴露出來,不算密集的軍陣,盾牌無法對後方弓箭手給予足夠保護,不少箭矢穿過盾牌縫隙,後麵倒黴的弓箭手不斷倒地。


    唐軍付出大半盾手代價後,終於衝進己方五十步射程之內,而此時羅士信老練的指揮著隋軍溜出了兩百步之外,然後繞著唐軍不斷放箭。


    “殺!”李孝恭麵色變得一片蒼白,羅士信這種類似於草原民族的打法讓全軍皆是步卒的唐軍無從應對。但此刻除了衝鋒,他們別無選擇。


    “對,就是這樣!撤,看見沒有!我們就當是在遛狗,溜著打……寧願少放一箭,也別讓他們追上!”羅士信悠哉悠哉的控製著雙方距離,將這種流氓戰術用到了極致,指揮各支騎士不斷的以弩箭射程和騎兵速度的優勢,消耗著李孝恭的兵力。


    李孝恭見追不上,又不斷減員,這如此追逃過程中,他們連隋軍一個人都沒傷到,自己卻折損了三千餘人,而且步卒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對方,給予了對方瞄準的機會,在隋軍眼中,己方簡直就是活靶子,再這樣下去隻有給耗光一途。


    “全軍出擊!”羅士信豪邁大笑,指揮著全軍壓上。


    唐軍行軍至此,本就疲累萬分,不高的士氣隨著隋軍的全部出擊開始崩潰,在隋軍的默契配合下被獵殺得七零八落,兩支兵馬交戰一起半個時辰就分出了勝負,毫無疑問的是唐軍敗得很徹底,麵對無論裝備還是戰鬥力都超出他們數個檔次的大隋鐵騎,在付出巨大代價靠近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對方根本不想和自己正麵交鋒,連射程都攻不到,這讓他們如何殺敵?看著隋軍的箭矢好像無窮無盡的放射,最後一絲僥幸被打碎,緊跟著,便開始狼狽的奔逃。


    李孝恭心中狠狠地抽疼,他一顆心在滴血,這幾萬將士是他的心血,是他幾年來傾力訓練的成果,可現在似乎沒有發揮出一點戰力,沒有收割一點戰果,就被羅士信玩完了,如果再這樣下去,結果是全軍覆沒,他此時此刻,終於明白王君廓和李道宗為何敗得那麽慘了,隻因他們根本沒辦法對付這種流氓戰術,換是神仙也不行。


    他仰天長歎,一咬牙的大叫一聲:“撤!能走多少是多少,走不掉的——立即向隋軍投降。”不是他的將士不賣命,相反,大家表現都很勇敢,可先天上的劣勢,注定他們的衝鋒是屬於絕望的自殺之旅。他實在不忍心,自己的將士白白送死了。


    他這命令一下,唐軍上下一個個都鬆了口氣,紛紛跪地投降。


    “走吧!”


    李孝恭和各將的親兵都是騎兵,加起來也有五千人左右,他們拋下步卒,衝開一條血路,朝西進逃竄。


    平心而論,羅士信也並不想為難這些唐軍將士,都是些同族,身在亂世不是不為一口飯而走上戰場。但這裏是戰場,他羅士信身負皇命,隻有將這支軍隊徹底擊破,才能完整的拿下襄城、淯陽二郡,才能保得住兩郡百姓的平安,和這千千萬萬百姓相比,四萬唐軍哪怕死絕了,也值得。


    仁慈,在戰場上是一個很奢侈的東西,羅士信經曆了太多戰陣,哪怕他心有仁念,可是一旦上了戰場,那些婦人之仁便會害死自己的將士,所以這些雜念都被他壓在心底。


    “大將軍快看,李孝恭要逃!”就在羅士信無情的收割人命的時候,一名副將突然大聲喊道。


    羅士信目光看去,果真見到一群唐軍騎兵自西進的空隙處殺出,原本遊弋在外的將士猝不及防之下,讓他們衝潰一支隊伍,朝汝南方向逃竄。


    “哪有這麽容易?晚了。”羅士信眼中閃過一抹寒芒,他留下一支軍隊收拾殘局,親率主力尾隨李孝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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