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城,楊侗看著張鎮周的來信,喜不自勝的大聲誇讚:“我把水軍交給張都督,真是對了。他帶兵有方,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把高句麗一萬水軍聚而殲之,自身隻損失了十艘朦衝!如今兩萬突厥奴隸已經全部上岸,把平壤四周的村鎮禍害了一空。”


    高句麗誅漢城的七萬大軍毀滅在了自己手中,差不多的時間內,張鎮宗又在貝水之上取得了一個偉大的勝利,殲滅高句麗有生力量的戰略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了。


    誅漢城目前還有四五萬左右,隻要將之拖住,高句麗全境將再也沒有救援平壤的力量。


    “太好了!”


    “隻要高句麗水師覆滅,張都督完全無懼高句麗。”


    “殿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從側麵支援張都督呢?”房玄齡笑著說道。


    楊侗笑道:“玄齡,你以為我們應該如何?”


    “派騎兵圍困誅漢城,對其圍而不攻,同時調迴五千水軍,截斷鴨淥水兩岸的聯係!將其徹底孤立,等宇文將作、李侍郎打造好大型器械,再來攻打誅漢城!”房玄齡說到這裏,又笑道:“在此期間,將奴隸運去攻打平壤城,”


    “沒錯!”楊侗興奮的大聲說道:“高句麗已經喪失了製海權,我們可以在晚上南下,而誅漢城的高句麗軍不知我們來援多少人,又畏我強弩的威力,他們根本不敢出戰了。”


    杜如晦眼中也帶著振奮,但是他卻有其他的想法,於是緩緩地說道:“殿下,我以為南下之軍應該在誅漢城守軍的目睹之下,大張旗鼓的登船。”


    楊侗雙眼一亮,會意道:“克明,你是說引誅漢城守軍出城?”


    “淵太祚在昨天一戰,五個兒子之中,死得隻剩下一個淵蓋蘇文,淵氏子弟也死了三十多人,他現在肯定是嚇破了膽,不管是為了保存淵氏實力,還是為了消耗高建武的嫡係,都不會再戰。但乙支文德卻不同了,此人是高建武的忠臣,一旦看到我軍南下,心憂平壤之下,必然要出城增援。到時候,一人不敢出城,一人卻要救援,矛盾自生。”杜如晦笑著說道:“誅漢城高大堅固,我們很難攻克,但如果他們出來,就好對付了。”


    “克明說得好!自今天起,我們以鴨淥水為界,分為南北戰場!我和羅士信、牛進達帶著玄甲軍,以及奴隸兵南下平壤。且會一會這個高建武,若是能夠將之生擒活捉再好不過了。”楊侗一拍大腿,命令道:“房玄齡!”


    “在!”房玄齡連忙起身。


    “房玄齡,我任命你為北路軍主帥,鄧暠、左天成、孟仲才、尉遲恭、薛萬徹為副將,杜如晦為軍師,全軍上下皆聽你調遣!另外,我留一萬奴隸兵給你使用。”楊侗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大聲道:“望大家同心協力,違令者,斬!”


    “喏!”


    眾人轟然應命。


    ……


    誅漢城官邸!


    淵太祚和乙支文德雙眼布滿了血絲,默默的看著地圖,連續兩次的慘敗,讓兩人憂心忡忡,兩人討論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想到一個破敵之法。因為隋軍強大的軍弩讓他們不敢輕易出城了。


    “父親、太大兄!”淵蓋蘇文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大步進了官邸,行禮道:“我已經廣派斥候,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淵太祚點了點頭,半晌才說道:“繼續盯著烏骨城、南扶餘城。想盡一切辦法,務必查出隋軍具體人數!同時,嚴令玄菟、國內城嚴防死守,隻要我軍以逸待勞,就不信他們能耐我何。”


    “是!”淵蓋蘇文領命下去。


    兩人無心睡眠,在城樓上鼓舞著士氣,說起了當初他們是怎麽戲弄楊堅和楊廣,說起了他們當初是怎麽小以搏大,吃掉大隋百萬大軍的往事。


    直到隋軍最新動向傳來。


    “啟稟莫離支、太大兄,隋軍大舉出動了。”一名士氣匆匆來報。


    “哈哈!”淵太祚放聲大笑道:“他們終於意識到用計不成打算強攻了,等的就是隋軍沉不住氣。”


    “隋軍沉不住氣,就是我們高句麗的機會,隻要他們前來強攻,我們就能再一次戰勝隋軍,讓隋軍知道我們高句麗就是他們的克星。”乙支文德亦是笑了出來,他也以為隋軍又陷入了當年的節奏,對於接下來的戰事胸有成竹。


    防守戰向來是高句麗的強項,誅漢城背鴨淥水而建,他們還特地挖了一條河渠,將鴨淥水引入護城河,使得誅漢城四麵環水,易守難攻。


    淵太祚和乙支文德對於誅漢城都有信心,就算隋軍有二三十萬大軍來戰,尚有六萬大軍的他們,也能夠憑借誅漢城打消耗戰,隻要中原諸侯有變,隋軍自會還朝。


    等隋朝主力離開遼東,高句麗完全可以在國內招募十幾萬有作戰經驗的士兵,隻要兵員就位,他們立即可以翻越大山,以奇兵襲擊遼東內部,到時候隋軍必敗。


    再次將斥候灑出,這才迴官邸睡覺去了。


    一夜無眠,淵太祚和乙支文德也有了困意,此時見隋軍遲遲未動,內心也是大安。


    但是睡不到三個時辰,淵太祚便讓士兵叫醒,隋軍的最新動向傳到了他的手中。


    睡意朦朧的淵太祚打了一個激靈,吃驚道:“什麽?隋軍兩萬五千餘,正衝向誅漢城而來?”


    “正是!隋軍正沿著城南而行。”士兵說道。


    淵太祚披上衣服,匆匆跑向城南。隻見乙支文德正憂心忡忡的遠眺,大聲問道:“太大兄,發生了何事”


    “莫離支請問。”乙支文德頭也不迴。


    淵太祚湊近一看,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浮現在他視野裏的是上千帆如雲,萬桅如林,船隊延綿百餘裏,浩浩蕩蕩,這些戰船雄壯魁偉,乍一看,如同是一艘艘水麵上的戰爭堡壘。


    幾萬名隋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井然有序的登上了一艘艘大戰。


    乙支文德慘白著臉,指著不遠處的大船,道:“這些戰船是從南方來的。”


    “不好!”淵太祚臉色蒼白,臉皮顫動道:“太大兄,我高句麗水軍完了…戰船是接應隋軍去攻伐平壤城…這可如何是好?”


    淵氏雖與王室不對付,但是每每麵臨生死存亡之際,總能緊密的抱成一團,這也是高句麗這個小國得以生存近千年的秘訣。因為他們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的國家跟中原這個龐然大物比起來,實在太渺小了,若是大敵入侵之時,還在內鬥,那麽高句麗必將亡國滅種,平壤城若是丟失,高句麗上下必將喪失膽魄,視隋軍如若洪水猛獸,也因此,哪怕是與高建武再不對付,淵太祚見此陣仗,一顆心也跟著戰栗了起來。


    淵太祚看著緩緩離去的巨大艦隊,沉吟了許久,問道:“你太大兄,你覺得平壤城能堅守多久。”


    乙支文德咬著慘白的唇,衣袖中的雙拳緊握,看了看有恃無恐的隋軍,若有所悟的說道:“不好說,平壤城是我高句麗第一城,比國內城、誅漢城更加雄偉,城中的兵卒雖不過三萬,但是城裏還有數十萬百姓。而且個個都是高句麗人,為了保護衛自己家園。關鍵的時候,百姓們未嚐沒有一戰之力。平壤高大堅固,錢糧豐富,大王若是堅守不出,一年半載根本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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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半載?”淵太祚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個數值跟自己計算的差不多,數值隻少不高,他緩緩的說道:“誅漢城全城皆兵,除了將士家眷,再無其他百姓,也就是說,平壤城能夠堅守的時間比我們的多。”


    “正是如此!”乙支文德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興奮的神采,鎮定的說道:“我們雖然失了先手,但優勢尤在。因為平壤是我高句麗腹心之地,隻要周邊城池得知平壤困境,必然組建勤王之師援助,而隋軍在那裏沒有得到足夠的補給,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我們現在考慮的不是擔心平壤如何如何,而是守住誅漢城,以免隋軍連成一片。”


    一旁的淵蓋蘇文恍然叫道:“太大兄大人果真高明,隋軍又犯了大意輕敵、孤軍深入的戰略性錯誤。隻要援軍一到,平壤方麵的隋軍自然不足為懼,隋軍這是取死之道。”


    “中原如此四分五裂,隋軍在時間上根本耗不起,而且自古以來,攻城戰都是用無數性命換取勝利的慘勝,也因此有了攻城為下這一說,巨大的傷亡,也不是如今的隋朝承擔得起的。”乙支文德冷笑道:“我料到隋軍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當他們看到自己開力破不開誅漢城,又不願犧牲過多兵力,這才故意在我們眼皮底下有恃無恐的登船。他們用意無外乎有兩點,一擾亂我們軍心,誘我軍出城決戰,在野外利用騎兵和箭弩優勢將我們殲滅;其二,讓我們因為恐慌而混亂、決裂。事實上,我也差點上了他們的當,打算引一部兵力救援平壤。”


    淵太祚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的巡視到了西城。極目遠眺,隻見不遠處的鳳凰山上,一棵棵大樹轟然倒塌,數以千計的隋軍正袒胸露臂的製作攻城器械,一個個幹得熱火朝天。


    兩人眼中相繼露出了憂色,如果說之前還覺得誅漢城萬無一失,但吃過大虧的淵太祚對城高池深的誅漢城的信心動搖了幾分,他的次子、三子都是被大箭擊殺在八百步之外。


    一步一尺,八百步就是八百尺,秦朝時期的秦弩射程可達八百尺,隋軍能的大弩能做到這一步,並不意外,但是對於守城一方來說,絕對是噩夢,隋軍遲遲沒有進攻誅漢城,等的就是正在製作的大型攻城器械。


    淵太祚凝重道:“絕對不能讓他們製作成功。”


    乙支文德默然點頭:“等他們建造到一定數量再行事吧!現在準備一些易燃的火油,然後,選出一支敢死之士。”


    “嗯!”淵太祚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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