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蒼茫的群山繚繞在一片白茫茫的晨曦之中,淵太祚、乙支文德正在準備出兵!


    淵太祚嚴肅道:“隋軍如今占了堅城之利,那冷水雖然傷不了人,可偏偏卻比弓箭、滾木、擂石令人恐懼,而一旦我們化整為零散開,但卻無法有效攻城,南扶餘城(丹鳳城)裏麵有隋軍兩萬餘眾。如今也不知來了多少援軍,我等十一萬人雖然不少,但如果強攻下去,就算收複南扶餘城,也必然損失慘重,如果隋軍再派來援軍,我等又該如何?”


    “莫離支大人所言甚是,強攻南扶餘城看來是不行了,看來隻能智取了。”乙支文德年近五旬,頭發斑白,臉上布了滿歲月痕跡,但精神非常好,他腰杆挺得筆直,論精氣神一點也不輸給四十出頭的派太祚。


    淵太祚目光一凝,“如何智取?”


    “雖說我們暫時失去了遼東,可這裏始終是我高句麗的腹心地帶,論起對地形的熟悉,隋軍遠不如我們!隋軍固然有了援軍,可每天消耗的糧食也不在少數,隻要我軍翻過鳳凰山,截斷隋軍的糧道,再多兵力也不攻自破。”乙支文德自信的說道。


    “我也想過,但我們都知道,隋軍在各個大小城池之中有都在軍隊駐守,若是我們一一攻克,那得需要多少時間啊?而且我們麵對的隋軍,有不下數十萬人馬,這個糧道能截斷嗎?”


    “莫離支大人勿憂,原本我也擔心這一點,但細細一想,隋軍與突厥一直作戰,需要防禦著漫長的邊境線,而且他們內部不平,這也麵要分兵防守,隋軍現在根本派不出多少兵力,否則,左天成就不會據城而守,而是直接與我們正麵作戰了。”


    “報!”


    就在此時,一道拖得長長的聲音在平靜誅漢城城樓上響起來,一名高句麗戰士衝了進來,行禮道:“啟稟莫離支、太大兄,兩萬隋軍步卒兵出南扶餘城(丹鳳城),正往北而去。”


    “往北而去?”淵太祚微微皺眉。


    “莫不是國內城?”乙支文德警惕道。


    淵太祚臉色為之一變,忽爾又興奮的哈哈大笑道:“國內城在一百多年前是我高句麗的國都,如今還是政治文化的三都之一,哪怕遷都平壤城以後,地位有所下降,但卻也是我高句麗的陪都之一。哪有那麽容易拿下的?真是可笑,兩萬步卒就想打下國內城?簡直是癡心妄想。”


    乙支文德皺眉道:“莫離支大人,那也未必不能啊!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攻取一城的確很難,若是全無防備的話,攻下一城並不是一件難事。別忘了,遼東就是在我們大意之下丟失的。”


    淵太祚眉頭一皺後,最終忍不住冷笑道:“區區兩萬步卒,竟敢出城作戰,隋軍好大的膽子!”


    乙支文德搖頭歎息道:“輕敵——是隋軍死不知悔改的習慣。”


    “哼!那就讓他們再嚐嚐輕敵的後果!”淵太祚看了乙支文德一眼,道:“請太大兄坐鎮誅漢城,待我點齊七萬大軍將之殲滅於城外。”


    “小心有詐!”乙支文德提醒道。


    “無妨!”淵太祚一揮手,率領著一眾子侄奔下城樓,隨著他一聲令下,七萬大軍旌旗遮日,刀槍如林,猶如一條黑龍般向著鴨淥水以北遊弋,肅殺之氣彌漫天際。


    連追十裏之後,卻愕然發現隋軍嚴陣以待。


    他們所選擇的地方是一處開闊地帶,且利於兩軍交戰,淵太祚在雙方相聚一裏之外就開始整軍,便在此時,一名騎士策馬直衝來,直到距離一箭之地才停了下來,大聲問道:“我家將軍派我前來詢問,你們是不是需要休息休息?我們可以等你們休息好了,再發起進攻也不遲。”


    “哈哈!狂妄!”淵太祚尚未說話,一群淵氏子弟已經炸毛了,隋軍分明是看不起他們。


    “那就告訴你家將軍,一炷香後再行開戰。”淵太祚冷冷一笑,有便宜不占那是蠢蛋。


    嗬嗬,輕敵自大,還真是隋軍的傳統。


    “一炷香後!等著去死吧。”騎士應了一聲,調轉馬頭狂奔而走。


    “欺人太甚,休走!”淵蓋蘇文麵色鐵青,摘下弓箭就想將這狂徒射死。


    “別中他們激將法!”淵太祚深吸一口,強行將胸中邪火壓下去,冷聲道:“命眾軍結陣,準備進攻!”


    高句麗將士聞言,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給隋軍厲害看看。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高句麗七萬大軍集結成七個方陣,開始向著隋軍進發。


    “殿下,這些蠢貨送上門來了!”楊侗中軍之處,一名士兵以旗語將信息傳達過來:“七個方陣,看樣子要合圍我軍。”


    “合圍?”楊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大盾兵結陣!”


    “喏!”


    隨著楊侗一聲令下,一道道旗語打出,從隋軍當中,走出一排手持大盾的戰士,這些戰士沒有其他武器,手中就隻有一麵比人高的長方形盾牌,隨著軍令傳達,迅速在陣前一字排開,盾陣之後,一排手持強弓勁弩的將士藏於盾兵之後,高句麗兵根本看不到盾牌後的狀況。


    “這是?”淵太祚驚訝的一麵麵巨大的盾牌!


    “應該是中原新盾……吧!”


    其他人也見過大得這麽誇張的盾牌,那些盾牌並在一起,仿佛銅牆鐵壁一般,跟小城的城牆沒兩樣。


    “射擊!”


    淵太祚一揮手,一排弓弩手迅速上前對那盾陣射擊。


    “砰砰砰砰!”


    漫天箭雨撞擊在盾牆之上直接被彈飛,大盾包裹一層牛皮一層鐵皮,一般弓箭根本無法破開盾牌。


    “推進!!”


    隨著楊侗一聲令下,盾陣如同一堵前移的城牆,向高句麗軍緩緩的壓了上去。


    淵太祚也下令道:“射擊!”


    箭雨劃破長空,如同雨點一般,籠罩著前麵的盾陣,帶著尖利的嘶吼聲落下!


    楊侗喝道:“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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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盾陣後排的士兵整齊劃一的將盾牌微微傾斜。


    箭矢如雨點一般落在盾牌上,撞擊一連串鳴響。


    第一波堪堪擋住,很快第二波箭雨又來臨了。


    四五輪過後,高句麗軍的箭雨才堪堪停止,而隋軍除了有限的倒黴鬼,幾乎沒什麽損傷。


    高句麗軍隻看得麵麵相覷。


    “拋射!”


    隨著楊侗一聲令下,一支弓弩手迅速出列,他們迅速分成六排,來到盾陣後麵一段距離的地方,這些人兩人一把強弩,每張都是有兩條弓弦,其中一條弓弦上還有兩枚滑輪,饒是如此,要使用這種強弩,還是需要兩個人才能使用,一人負責校準,另一人負責張弓,至於射程,最遠可達六百多步,相當於秦弩最遠射程了。


    這種新式強弩也是開天院的作品,隻不過是第一次在世人麵前亮相,至於滑輪,則是楊侗之倡議


    “準備!”


    “嘎吱~”


    隨著一陣陣沉悶的聲響,士兵們奮力將弓弦拉動,扣在機括之上,另一名士卒迅速將一支長達五尺的箭支搭在弓弦上,這新式弩機躬程遠,卻相當耗力。


    “放!”隨著發令官一聲令下,在淵太祚等人驚駭目光中,五千支長達五尺的利箭越過前排弓弩手的頭頂,落到了方陣當中,刹那之間,一蓬蓬血霧伴隨淒厲慘叫聲中,整個方陣隻是一輪齊射便射得四散。


    “放!”


    空氣中傳來一陣陣悶響,那是弓弦崩緊迴彈的聲音,如雲層後的悶雷一般迴蕩。而後數不清的大箭如同蝗蟲一般飛出,朝著另一個方陣撲殺而下!


    突如其來的箭雨將高句麗軍射懵了,五尺來長的箭支,別說尋常將士的皮甲,便是盾牌都直接穿透。


    淵太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卻見盾牆上,出現一排排手持手弩的士兵,一張張勁弩架在盾牆之上,對著高句麗軍就是通掃射。這一波則是五發連弩。


    箭雨瓢潑落下,兩三輪之後方才停下了雨點,許許多多的屍體被箭雨釘死在了地上,一雙雙空洞的眼睛中,還殘留著恐懼、絕望、和不甘和不解的神色。


    “舉盾防禦!”淵太祚也是一個久經戰陣的人,並沒有像那些士兵一樣被打懵,連忙下令。


    許多盾牌手圓盾,但這一次的弩箭雖然不密集,但卻帶著恐怖的穿透力度,那箭矢雖然不像之前那種五尺長的箭矢,但也有二尺來長,一支支箭矢直接穿透了木盾,將盾手釘死在地上,有些從縫隙中穿過的箭矢,貫入士兵的前胸後血跡飆飛,力度不減的再射穿第二人。


    “後撤!分散後撤!”看著一排排弓弩兵在對方的強弓勁弩之下,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淵太祚隻能指揮弩兵撤退,希望能夠退出射程。


    “嗡!”


    又是一波箭雨騰空而起,這一次直接掃向淵太祚的中軍,射程足有六百多步!淵太祚頓時臉都綠了,二話不說就爬到了地下,咆哮道:“爬下!”


    “噗!噗!噗!”


    弓弦再次響起,無數高句麗兵成片的栽倒在地上。


    幾輪箭雨過來,一聲鏑鳴在天空淒厲鳴響。


    “轟隆隆!”


    地麵突然激烈震顫起來,隆隆的馬蹄聲自南北雙方傳來,七零八落的高句麗軍視線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但見兩支騎兵鋪天蓋地朝這邊奔騰而來。


    隋軍騎兵氣勢正隆,挺著長槊,揮著鋼刀,在高句麗亂軍之中左右衝殺,所過之處鮮血飆飛,斷肢殘臂衝天而起,馬蹄之下一片妖魅的血紅。整片地方如若人間地獄,慘不忍睹。


    在隋軍肆虐高句麗兵的時候,另外一個戰場也有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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