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過後,楊侗和楊倓去東宮拜見楊侗的生母劉妃!


    劉妃和楊倓的母親大劉良娣是孿生姐妹,姐姐在楊倓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楊倓是她一手帶著大的,由於楊倓聰明機靈,而楊侗幼時非常頑劣,使她對楊倓的疼愛遠超楊侗,但是,她極喜歡的這個‘兒子’到頭來,居然算計把她的親生兒子逼去‘戰火連天’的河北道,這令劉妃非常受不了。看著意氣風發的楊倓,她覺得是那麽的陌生,這還是那個溫文儒雅、孝順仁義的兒子嗎?


    醉得差不多的楊倓沒發現劉妃眼中的失落、失望,當著劉妃的麵,目光帶著些許渴望的看著楊侗,用堅定的聲音道:“二弟,我想成為皇太孫,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楊倓說得很輕,可在劉妃聽來依舊猶如晴天霹靂。這不僅是他野心表露,而且此時的口吻,與其說是向楊侗發出請求,還不如說是在發布命令,這才剛剛走出一小步,就用這種態度跟弟弟說話,如若真的成功了,他會放過弟弟麽?


    此時此刻,劉妃感到冰寒徹骨、失望透頂。


    便是楊侗早有心理準備,這一刻也讓他嚇到了,好半晌才道:“大哥,你覺得你鬥得過三弟麽?”


    “皇祖父一直要立我為皇太孫,裴矩、裴蘊二相和王世充等人都會支持我!加上二弟,我一定贏得了三弟。”楊倓靜靜的看著楊侗,他在等著答複。


    “這……”楊侗還真不知如何迴答了。


    楊倓如此單刀直入的說,絕對不是腦殘。


    一直以來,楊侗麵對楊侑與他的拉攏,始終猶如泥鰍滑不留手。弄得兩邊都不敢得罪他,兩邊都保持良好關係。


    楊倓哪能不知楊侗打的什麽主意,存的是什麽心思。


    楊侗不是自己聰明,便是受到高人指點:打算兩不相幫,避開這是非風浪之中。


    楊侗既然察覺到他的用心用意,他要是再婉轉去說,不僅顯得虛偽,還讓楊侗假裝不知的逃了過去,現在這般幹脆索性的說出來,讓他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從而在他和楊侑之間做出選擇。


    如果換成是以前的楊侗,他或許會成功了,但是現在的楊侗又豈能如他所願?


    “第一、皇祖父春秋鼎盛,少說還有二十年光陰,這其中變數很大,伯祖父楊勇當那麽多年太子都被廢掉了,你所謂的‘想要立你為皇太孫’,更不是我支持你的理由;第二、裴矩、裴蘊是世家人,而世家曆來是見風使舵之輩,他們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二裴為了自身利益,今天可以支持你,如果三弟開出更高價碼,他們毫不猶豫的出賣你,這也不是我支持你的理由;第三、王世充是靠阿諛奉承上位的小人,他更不是我支持你的理由。”


    劉妃差點為楊侗的反應拍掌叫好:楊倓直接,楊侗更狠。古往今來,被廢掉的太子多不數勝,楊廣不到五十歲,皇儲變數極大,而且楊倓還不是皇太孫!楊侗沒必要擔十幾二十年風險。


    “你……”被層層剝開,隻剩下本質的楊倓臉色非常難看。


    被層層剖解後,他的優勢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庶長孫的身份,從身世上說,遠不如嫡孫楊侑尊貴;從能力上說,楊侑在西京指揮軍隊平叛了好幾年,而楊倓呢?掛著一個大哥身份,卻毫無建樹。你這樣一個無身份、無建樹,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楊侗憑什麽相信你、憑什麽覺得你當得了皇太孫、憑什麽覺得你守得住皇太孫的位子?


    “我知道你一直在皇祖父身邊,沒機會證明自己。”楊侗也不想得罪他太狠了,楊倓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輕浮躁動的政壇新丁,可怕是的他背後的二裴。


    “怎麽證明?”聽到這話,有了台階下的楊倓神色好看了許多。


    “兩年內平息中原叛亂,用戰績政績證明你是合格的大隋繼承人,這是其一;其二、三弟比你有誠意。”


    “誠意?”


    “他當是我是他二哥,並發自內心的尊敬我。而不是唿來喚去的狗。”


    “抱歉,我今天有點喝高了。”


    “我理解!”


    談了一會兒家常!


    楊倓繃不住那溫文爾雅的皇長孫形象,有點狼狽地走了。


    “侗兒,會不會……”劉妃很擔心的說道。


    “母親不用理他。”楊侗搖了搖頭,“裴矩、裴蘊這些年來,連皇祖父都耍得團團轉,有那麽好對付的麽?大哥很傻很天真。”


    劉妃點點頭:“不說他了,娘想聽聽你去河北道的理由!我現在看得出來,你不是普通人。你的心智、韜略已經超過了一般成年人,河北道那裏亂匪橫行,何必去那危險之地?”


    “母親,您看大隋前景如何?”楊侗沒有迴答劉妃的話,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這…”劉妃想了想,黯然道:“我大隋曆經幾次高句麗戰爭後,民不聊生,加上亂匪橫行,前景堪憂啊!”


    “母親錯了!”楊侗笑道:“我大隋國力依舊強盛,隻需開倉放糧,安撫流民災民,叛亂就會平息下去。百姓但凡有口飯吃,他們都不會造反。可怕的是皇祖父聽不到、不想聽一個真實的大隋,因此才放任自流,而他以暴製暴的決定,隻會引起更多的叛亂。”


    “哦?”劉妃一臉驚訝,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很聰明,可沒想到,兒子居然看的這麽通透:“那我兒說說,大隋為什麽會出現現在這種亂局。”


    “土地!”楊侗從牙縫中蹦出兩個字。


    “土地?”劉妃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麽是土地?”


    “我大隋王朝勝利代周,是先帝向關隴權貴妥協的產物,十分天下,我大隋皇室隻得其一,其餘九分盡在世家門閥之手。這一分天下平分給皇室宗親、開國功臣後,百姓得到的少之又少。”


    “有吃的,老百姓就不會造反。可是老百姓為什麽沒有吃的?因為土地兼並!是誰在兼並土地?世家大族!當土地都兼並到世家大族手中,百姓就沒有田地耕種,可國家的人口還在暴漲。原本一畝地要養活一個人,後來一畝地要養活三個乃至十個人。百姓沒有吃的,就必須起來造反。戰爭一起就要死人,而一些世家大族也因此被推翻、消滅。人口少了,土地迴到老百姓手中,國家也就平靜了。”


    劉妃傻了,她沒想到國家動亂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世家大族:“那怎麽才能抑製土地兼並呢?”


    “現在不可能了!”楊侗搖頭道:“我大隋建國是禪讓於北周,沒有用一種流血革命的方式將舊製徹底打爛,才導致以關隴貴族為代表的舊勢力強上加強。等到我大隋威嚴疲弱到了極致,他們就會跳出來推翻我大隋。目前的亂民起義,不過是前奏而已。”


    “現在的大隋已經病入膏肓了!若想拯救隻有破而後立!現在也許沒什麽,隻要我大隋威嚴盡失,天下必定分崩離析,那時候,就需要一個英雄橫掃天下,這也是收拾世家大族的好時機。”


    “唉!”劉妃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兒是想當這個英雄了?”


    對於自己的親生母親沒什麽好隱瞞的,楊侗幹脆利落的說道:“中原乃是四戰之地,無險可守,一旦攻伐他人,第三方、第四方勢力必然趁中原空虛而進攻,從而會導致占據中原的勢力疲於應命。而河北道東鄰大海、西接太行,北依燕山長城、南有黃河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一個王霸之地。經過多年戰亂,那裏已經沒什麽大世家、大勢力的存在,隻需消滅匪患,便可將廣袤的土地平分給百姓,從而建立一個沒有世家肘製的新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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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想不到我兒也有此大誌…難怪不會支持你大哥了。”


    “連身為皇帝的皇祖父都威懾不了世家門閥了,皇儲更沒有絲毫威力。而大哥看不清天下本質,居然與虎謀皮,注定他隻能成為別人手中的傀儡罷了。”


    楊倓跟王世充玩,那不是找死是什麽?


    “我兒有此大誌,可惜娘什麽都幫不到你……”劉妃慈愛的看著兒子,眼中閃著濃濃的歉意。


    “您千萬別這麽說,您給予孩兒生命,已經是天大恩賜了。”楊侗意誌極其堅定,但這一瞬間卻為劉妃這句話紅了眼眶。每一個父母,不都是這樣,恨不得將最好的給予自己的孩子麽?


    楊侗理想中的天下是以天下寒門為主力的天下,不需要世家門閥、也不需要外戚,劉妃和衛鳳舞已經沒有什麽嫡係親屬,這其實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楊侗理想中的天下是以天下寒門為主力的天下,不需要世家門閥、也不需要外戚,劉妃和衛鳳舞已經沒有什麽嫡係親屬,這其實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免得以後屠刀所向。據有天下九成人口的普通百姓中,不可能沒有人才,關鍵在於發現和使用。當這一代人老去、死去,義學的學子已經成形了。


    現在人才方麵,因為占了先機之故,武將方麵有秦瓊、羅士信、裴行儼、牛俊達這四個萬人敵,還有穩健的裴仁基、賈務本、王辯;政務人才方麵,已經逮到了有宰相之才的楊恭仁、楊師道,這兄弟二人是皇室宗親,現在已經上了賊船,與他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文教方麵,孔穎達被風傳河南道的‘義學’吸引了來,這人是孔子後裔,可以用這個名頭拉來一批基層人才。


    當二楊帶來的預備官員一一得到任用,那麽,寒門人才就會蜂湧而來。


    又陪劉妃閑聊一會兒,楊侗便迴了王府。


    衛鳳舞告訴他,王世充送了他許多禮物,足足有十大車,裏麵裝的合是各種各樣珊瑚瑪瑙、玉石金器、珍珠翡翠、祖母綠、貓兒眼……


    還有曆朝曆代的名人字畫,有顧愷之、董源的畫,有鍾繇、衛夫人、王羲之、王獻之的字,其中書聖王羲之的墨寶常人求一而不得,王世充手中卻有七副之多,而且是貨真價實的正本,而不是拓印本。


    當然,還有二十名江南美女


    楊倓也送了,不過比起王世充的大手筆卻是不如,隻有區區三車珍寶,江南美女十名。


    裴矩、裴蘊、虞世基也讓人送來了一些奇珍異寶。


    “哈哈哈,升官發財,好,非常好,隻管收下便是了!以後這些人送禮,一律全收,不要白不要。”


    衛鳳舞本已委屈得不行,聽到楊侗這麽說,更加不開心了。


    楊侗抱著她,笑道:“那些美人說不準是間諜密探,跟她們睡覺怎麽死都不知道,我才不會要。這下該高興了吧?,嘴巴嘟得都可以掛油瓶了……”


    “夫君又笑話我了。我哪有掛油瓶的嘴,那不是成妖精了嗎?”衛鳳舞嬌嗔不依


    “哈哈,你就是我最最心愛的小妖精。”楊侗寵溺的刮了下她小巧瑤鼻。


    “我才不是!”小丫頭喜歡得快炸開了。


    夫妻調笑了一會兒,登榻而眠。


    佳人在懷,楊侗下巴碰觸到柔軟的發絲,鼻間嗅著如蘭似麝的香氣,緊了緊手臂,感受到妻子那柔軟的纖腰驚人的柔韌,楊侗柔聲道:“府中的人願意和我們走嗎?”


    衛鳳舞翻了個身,爬到丈夫懷裏,吐氣如蘭:“這件事我跟管家溢伯伯說了,府中老人基本上都願意跟我去北下,新的沒幾個。”


    “那就好,不願走的就留下,那些江南美女,也一個不帶,我信不過王世充和楊倓。”


    “夫君,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聽到楊侗直唿楊倓之名,衛鳳舞柔聲詢問。


    “嗯!他變得非常霸道,成了權勢的俘虜。”楊侗將東宮中的經曆說了一遍。


    “啊?”衛鳳舞瞬間害怕了起來,沒有了楊侗的保護,她真擔心楊倓會將她們控製住。


    楊侗親了親她的芳唇,安慰道:“你和母親隨我一道北上!先在汲郡落腳,然後再去涿郡。”


    本來是想平息了河北道叛亂之後,再接她們去涿郡的,但楊倓的表現,讓他改變了主意,他不能讓自己母親和妻子在洛陽!將把柄留給為權而瘋了的人。


    “好!”衛鳳舞重重的鬆了口氣。


    楊侗輕聲說道:“安心的睡吧!我不會丟下你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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