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琛餃肯開口,一口吞掉銅錢,便是成功了,預示著吉兆,同時其肉質亦會更鮮美,更多汁可口。


    以往也有碰上過,被皇帝飼餵卻不肯開口的強餃子,當場便會被人夾出去,開場剖肚。


    但總歸暴力不是那麽的可取,總得給天人之姿的皇帝陛下留些麵子才是。


    因此宴會上一眾人皆屏住了唿吸,場內氣氛十分的焦灼。


    眾人緊張地看著蘇瀾,生怕這餃子拂了他的麵子。


    蘇瀾倒沒甚放在心上,一手支著頭,漫不經心地將那銅錢往餃子麵前一遞。那餃子稍微張口,自然而然地便將那枚錢咽下了。


    宴上霎時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鬆氣聲。


    於是乎,在一片恭祝陛下聖安的賀喜聲中,眾人圍在宴桌邊上,紛紛按次序餵起了餃子。


    今日倒是順風順水,宴上各位賓客連帶著侍女餵了一路,都討了個吉利,未曾碰上過不乖順的餃子。


    終於,輪到我了。


    我拿著那枚銅錢,剛一抬手,衣內便傳來異響。


    糟了,竟是那年獸約莫有些酒醒了!


    我心下緊張,一個不慎,便將那銅錢送歪了些。麵前的餃子緊緊地閉著口,不肯就範。


    眾人的目光此時都向我投來。


    我又試了幾次,卻怎麽塞也塞不進去,手心冒起了汗。


    ……定是這餃子體格太小的緣故!


    此時此刻,座上的蘇瀾亦留意到了我,一手支著頭,目光漫不經心地往我這邊掃來。


    我心裏焦急。


    衣下的年獸此時亦開始不安分起來,隱隱約約的似乎想一展歌喉,時不時傳來嘶啞夾雜著酒嗝的異響。


    過會兒,我的腹部傳來鋸木頭的聲音。


    再片刻,又漸漸轉為了野獸的哭嚎。


    大抵這歌聲有些過於嘹亮,在座的賓客們看著我的眼神也逐漸異樣了起來,一時議論紛紛,引起不小的騷動。


    我趁他們的注意不在我手上,悄悄提起那隻餃子,往裏麵使勁硬塞。


    謝天謝地,一番努力後,我總算是將那枚銅板成功塞進了餃子肚。


    我正滿意地拍了手,身側一個宮女卻詫異道:「咦?這餃子怎麽都漲得紫了?」


    果然,那琛餃竟由白變紫,身材也比旁的餃子大上了一倍。


    ……我幹笑兩聲:「它大概是……紫菜餡的!」


    話音未落,隻見那餃子「哇哇」幾聲,便將銅板全吐出來了。


    我頓時瞪圓了眼睛,朝它怒目而視,一時百口莫辯。


    周圍隱隱傳來一陣竊竊的私笑聲。


    這時,座上的蘇瀾卻淡笑一聲,麵不改色地將手中的碗筷擱了。


    「這餃子太淡了,去重做一盤。」他突然開口道。


    聞言,在座的傅卿們都傻眼了,紛紛看向蘇瀾。


    他麵上依舊雲淡風輕,手指叩了叩桌子,聲音不輕不重地再度響起:「衛晞,還愣著做什麽?」


    「遵命!」我愣了愣,隨即仿佛看見救星,興高采烈地接過旨意,奔向後廚。


    忙活了一炷香時間,我終於又端著一大盤餃子迴到主席。


    在座的賓客不動聲色地皺眉。旁邊的宮女亦竊竊私語,言下之意我做了這麽多,定然是吃不完的。


    我將滿滿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都添給了蘇瀾麵前的碟中,隻留下一隻,又雀躍地迴到自己的位置上。


    盤裏剩下的,赫然是一隻巨型餃子。


    這儼然已不是「琛餃」,而是「琛包」了。


    蒼天不負有心人,我胸有成竹地想:


    這迴塞一百枚銅錢都定然沒有問題了!


    這樣想著,我喜不自勝地不經意瞥向蘇瀾,卻見他似笑非笑,一副想要捉弄我的樣子。


    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上邊他卻已經緩緩開口:「討了吉兆,琛餃自然要吃得幹淨,才算應驗。」


    說罷,他一挑眉:「這些餃子也賞你了。」


    我:!!!


    那之後的數日,我一見到餃子形狀的物什,胃裏便一陣翻湧。


    蘇瀾大抵是同情心大作,過幾日,竟又給我帶了那日我因太撐沒來得及吃上的桃粽。


    ……若不是那粽子入口後竟是紫菜味的,興許我便放過他了!


    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發的有點晚了哈哈哈 祝大家大年初一快落!


    第18章 前塵15


    沐沐死了。


    宮裏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日出晚歸,似乎沒有人記得她的存在。


    有時我待在東流殿裏發呆,又翻出她生前最喜愛的書冊。


    裏麵還夾著沐沐的書箋。


    「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


    我又念了一遍。


    沐沐死後,蘇尋曾帶領密衛搜遍了她的房間,最後卻隻翻出了一堆灰燼。


    她什麽也沒留下。


    秦人誠不欺我,蘇瀾果然承襲了他父親的冷血,連大婚也可以拿來做餌引。


    身為刺客,宿命如此,我亦如是。


    我坐在空蕩蕩的寢殿裏,盯著未完工的遊鯉燈出神。


    已經入夜了。


    聽聞這五日朝局動盪不安,蘇瀾一直宿在清明殿,甚至連新婚夜都未留在衛薑公主身邊。


    於我而言,這一點也不蹊蹺。


    彼時蘇瀾對我說「君主不應為情所困」時,我還當那隻是句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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