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賢含笑道,“既然女聖要看我等風采,諸君何必吝惜,但我以為今日既是流蘇盛會,當以樂為皮,以畫為骨,詩文之作,當不在其列,不然豈不辜負了這韶音亭中水色燈火,流霜月色。”


    武修賢此話落定,滿場稍稍沉寂,繼而,起了不少應和聲。


    許易暗罵,“萍水相逢,他鄉之客,老子沒惹你吧,怎麽上來就往老子頭上砸杠子。”


    他正搜腸刮肚,想著哪些詩句適合拿來裝十三,準備憋個大新聞,卻沒想到武修賢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


    “罷了,老子忍了,看這樣子,寧女聖的丹青並不好得,就等下一輪競爭便是。”


    事不可為,許易死心了。


    他又不瞎,當然看得出來武修賢擺明了是針對自己,多半是忌憚自己的文名,怕自己獲得寧女聖的青睞。


    歸了包堆,這是一檔子爭風吃醋的閑事,他沒拿武修賢當對手,奈何人家拿他當了對手。


    說破大天,不是多大的事兒,他犯不著硬結武修賢這個仇家。


    所以,他安坐不動,根本不出聲。


    寧無憂道,“武道友好雅興,卻不知今夜這流蘇之會,武道友又準備了什麽絕技,讓我等大開眼界。”


    武修賢笑道?“絕技沒有?但妙物有一個。”說著,他揮手一送?一盞玲瓏剔透的七彩琉璃燈漂浮於空。


    燈盞才現?便有人驚聲唿道,“洛神工的天宇七彩燈盞?此物早成絕響,想不到今日現世。”


    武修賢大手一揮?七彩琉璃燈盞淩空飄飛?緩緩點亮,頓時整個黛水河上,被煥然光彩鋪滿,淒美至極。


    見此光景?所有人的心意都忍不住變得空靈起來?忽地,武修賢身形一晃,一人變作兩人,一人持簫,一人撫琴?簫聲、琴聲一並傳出,時而簫聲悠揚?琴聲低吟,時而琴聲婉轉?簫聲渺遠。


    一曲琴簫合奏,配著七彩琉璃燈盞幻出的光影世界?不知覺間?讓人沉醉。


    簫聲、琴聲落定?場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高台上紗帳內,寧女聖站起身來,“敢問武道友此乃何曲,竟是如此動人心神,我竟不曾與聞。”


    武修賢笑道,“此乃空虛客為徐胭脂所作,名喚《笑傲江湖曲》,我沒的說錯吧,許易。”


    許易心中罵娘,這姓武的分明是盯上自己了,這檔口,弄這《笑傲江湖曲》也就罷了,竟把徐胭脂也搬出來了,這等於是想寧女聖說,這小子行為不端,自命風流,處處留情。


    本來,他也沒想怎麽著,武修賢這反應未免太過度了吧。


    然則,許易是小瞧了自己,他空虛客的名頭,實在太大。


    若隻是文名驚天也就罷了,靈鼇島一戰,他三千年來第一人的名號可是叫出去了。


    武修賢的確對寧無憂有意,滿座諸君,他皆視作嘍囉走狗,唯有這許易,他極為忌憚,認定他威脅極大。


    故而,在聽說了許易在望北樓折騰出的動靜後,武修賢就開始做準備了,所以,才有了此刻的冷箭頻施。


    武修賢笑道,“寧道友音樂造詣不輸丹青技藝,不知在下有沒有幸和寧道友琴簫合奏一迴。”


    寧無憂道,“抱歉了武道友,我尚沉浸在笑傲江湖曲的玄妙意境中,無心撫琴弄簫。”


    武修賢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也罷,這盞天宇七彩燈盞,便送給寧道友了,還望道友不要嫌棄。”


    寧無憂道,“那就多謝武道友美……”


    豈料,寧無憂話音未落,整個天宇七彩燈盞陡然爆開,而這時,整個天宇七彩燈盞正從武修賢身前劃過,飄至許易身邊。


    “好大的膽子,敢毀我寶物。”


    武修賢拍案而起,死死瞪著許易,雙目幾要噴火。


    滿場一片嘩然,。


    “姓許的,你也太猖狂了吧,不要以為靈鼇島上滅了幾個蹩腳蝦,便敢欺我北天庭無人。”


    “姓許的膽大包天,敢在此作亂,簡直欺人太甚。”


    立時有人高聲喝罵起來,三言兩語,便將許易的罪名給坐實了。


    許易緩緩起身,凝視武修賢道,“武道友何必咄咄逼人,許某和閣下不過初見,實在不知如何得罪了閣下,要閣下如此處心積慮地針對。”


    武修賢冷聲道,“不要自視甚高,以為偷下暗手,便神不知鬼不覺,不就是武某提議今晚不提詩詞,你銜恨在心,悄然破掉某的天宇七彩燈盞,敢做不敢當麽?”


    許易笑道,“也罷,便當是我毀掉的,但此物閣下既已送給寧聖,便歸寧聖所有,我便是賠償,也該賠償寧聖,何勞閣下如此逼迫。”


    說著,衝寧無憂抱拳道,“如何賠償,還請寧聖明示。”


    武修賢處心積慮,又有一幫狗腿子搖旗呐喊,碰到的又是這難證之案,與其浪費口水,不如將皮球提給寧無憂,他也借此機會和寧女聖發生關係,免得連話都搭不上。


    白紗帳內傳來消息道,“空虛客乃當今名士,我若真讓空虛客賠我玄黃精,說不得要貽笑天下了。世人重空虛客詞章,今日流蘇盛會,自不能無空虛客詞章助興,空虛客若心有虧欠,便留下墨寶吧。”


    寧無憂話音方落,武修賢的臉宛若被烈酒泡過一般,他當眾提了今日不提詩文,寧無憂卻還要許易詩文墨寶,擺明了沒把他的提議當一迴事,就差把他空氣了。


    許易也詫異至極,寧女聖再是自己的粉絲,也不至於如此折辱武修賢吧。


    一時間,場中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武修賢長身而起,“寧道友所言極是,旁人的詩文自然不值一提,但你許易的詩文向來名重天下,今日既是盛會,隻做一首如何夠,聽聞你曾經一曲新詞酒一杯,日作名篇數十。今日群英薈萃,想來你也不曾參加過如此高規格的盛會,若是沒有三五百首佳作,怎能叫人服氣?怎麽,堂堂空虛客不會辦不到吧。”


    許易道,“三五百首算什麽,便是千首又何難。隻是,我為什麽要聽武道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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