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段海平一拍八仙桌,冷聲道,”諸君,咱們聚在一起也有幾日了,大浪淘沙,那些意誌不堅定的,都退散了。咱們是不是該研究出一個章程了。””段老此言,恕我不能苟同,那姓雷的飛揚跋扈,因他之故,損了多少人的努力,我恨不得對此獠食肉寢皮。但真要對付此獠,未必非要你我出手,據我所知,三月之期快到了,那時坐待雷赤炎自敗,豈不更好?”


    說話的老者喚作吳明利,是一位從司伯高位上退下來的前大員,他現在的主要營生,便是利用曾經在官場上打下的人脈,做著一名高級掮客。


    前番,和許易同一撥的孔祥等人點官,四處活動,上下運作,充當粘合劑的就是吳明利這類人。


    因著許易敲擊焦雷重鼓,事情上達天聽,許易的官位是定下來了,孔祥等人那一批的點官全部作廢了。


    吳明利前後可是沒少吃好處,出了這等事,他麵上也是無光,那些有能力運作點官事宜的,就沒一個家世簡單的。


    人家雖沒來上門要好處,作為一個深諳人情世故的老官僚,麵上的事,他自是要顧及的,當時便將收的好處盡數奉還。


    然而,奉還禮物,並不能挽迴全部的名聲。


    事情出了者偌大的紕漏,對他們的聲譽是一種重大打擊,這種打擊帶來的傷害是持續性,難以挽迴的。


    如今坐在場中的,將近有半數,都是吳明利這種情況。


    他一言,立時便有眾聲唿應。


    這幫人的心態是,段老先生牽頭,要弄雷赤炎,他們是支持的,可要他們拿出辦法,需要打望,至於衝鋒陷陣,那更是免談。


    畢竟,他們要複仇是真,複仇的緊迫性不那麽強烈,也是真。


    “行了,老段,都是睜眼人,沒有瞎子,弄雷赤炎大家夥都讚成,隻是我不明白,你怎麽那麽緊迫,為何不等三月時間一到,雷賊自敗,到時候,咱們再下手,可就是打落水狗了,十拿九穩,不擔任何風險。”


    說話之人是個頭花白的老者,喚作孔豔章,論年歲,他比段海平小上一些,論官麵上的資曆,他比段海平還資深,隻是在官位上沒有混到段海平這個地位。


    如今,雙方都退下來了,曾經官場上的尊卑便少了,說話便隨意了。


    孔豔章仗著資曆老,將眾人想問不敢問的問題,直接擺在了桌麵上。


    此番,半山園的熱鬧,完全就是段海平一手折騰出來的,段海平可以說是此番討雷行動的總召集人。


    但總召集人到底不是總指揮官,大家不可能聽著三言兩語,便為誰赴湯蹈火。偏偏段海平遮遮掩掩,始終不肯吐露真情。


    這會兒段海平拍了桌子,要大家表態,孔豔章忍無可忍,將隔在中間的那層紙戳破。


    段海平歎息一聲道,”明宇著了雷赤炎的道,諸位是知道的……“


    他才起個頭,便聽孔豔章打斷道,”少拿段明宇說事,姓雷的不過是暫是困住了明宇,明宇身上有官身,姓雷的雖是上官,也不敢過分行事,你老段還是說正經的吧。“


    段海平道,“本來家醜,我也不願意外揚,你們逼得急了,我也就顧不得了……”


    他才起頭,便見一個和段海平有幾分連像的中年人,高聲唿道,“父親!”


    此君正是段海平長子,段興波,當今禮部的一位司伯。


    “閉嘴!”段海平怒喝一聲,“若不是你這蠢貨,我等豈會逼到如此絕境。“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心中猛地一掉。


    孔豔章驚聲到,”莫非明宇知道了那事兒!“


    段明宇正是前番許易整頓捕盜司各都,跳出來和許易打擂台的除了宋懷山外的另一位。


    段海平閉上眼睛,緩緩點頭,孔豔章驚得站起身來,死死瞪著段海平,”老段,你不是昏了頭罷,這等事,你怎麽敢讓那毛頭小子知道?“


    段興波急聲到,”孔叔誤會吾父了,全是興波愚蠢,在那孽子麵前,將事情說漏了。“


    孔豔章沉沉一歎,坐了迴去,大生悶氣。


    吳明利寒聲道,“興波兄,實在太大意了,雖說此事不是大不了的秘密,但僅限於我們這些各家當家做主的知曉,何況,此事一旦被姓雷的掌握,以他攪風攪雨的性格,必定要把事情捅破天,到時候,上麵,想不管也不行了。“


    有陽光的地方,必然有陰影,有權力的地方,就有人租賃權力。


    這幫人在凡人眼中,已經是神仙了,可誰又知道,他們的骨子裏屬於凡夫俗子的東西,不但沒有被剔除,反倒還加深了。


    他們明明享受香火,卻恨香火來得太慢,販賣起了手中的權力和影響力。


    細說來,便是這些人勾結成網,利用陰庭資源,給邪教份子輸血,以此換取大量利益。


    這種情況,在陰庭內部普遍存在,此刻,在座眾人,都有牽涉其中。


    是以,段海平當著眾人的麵說破,也不避諱。”諸君勿憂,明宇又不是不曉事的孩童,難道連輕重都分不清麽?如此秘辛,怎會吐露?”


    一位紅衣中年高聲喝道。


    吳明利冷哼道,“若是換成旁人,即便是我等將此事攤在他麵前,也必然鬧不起風浪,可你要知道那人是雷赤炎,能幹出敲擊焦雷重鼓之事的莽夫,你以為他不敢將此事捅破?”


    紅衣中年道,“我還是那句話,明宇定然不會將此事吐露。“


    孔豔章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若是三月之期到,姓雷的不曾完成任務,屆時,狗急跳牆,多半要對宋懷山和段明宇動大刑,逼迫他們吐露秘辛,以此換取保全自己的籌碼。你說,那個時候,麵對這樣一個瘋狂的渾人,明宇挺住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敢不敢賭?“


    段海平閉合的雙目終於緩緩睜開,”老夫擔憂,正在於此啊,若那姓雷的達成任務,坐穩寶座,以他的脾氣,將來興風作浪是少不了的,我等吃的虧,要報仇,怕是千難萬難。若此人完不成任務,必定狗急跳牆,極有可能從明宇處打破缺口,真正是兩難。所以,老夫才挑頭聚集大家,正是想要大家夥群策群力,拿出一個妥善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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