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的宣講,越來越順利。


    數術一道,最講硬功夫,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無疑,許易是行的。


    靠著口口相傳,他的名聲越來越大,尤其是誤入迷津道,青絲變白發的段子,流傳度極高,也順帶著為他打開了知名度。


    帶來的直接效果便是,來聽他宣講的修士數量,幾乎翻了一倍還多。


    每次宣講,童放三人都會輪流換班來站台,其目的正是為了讓有些人將旁的不該有的心思收起來。


    畢竟,當初對許易動過歪心思的,可不止曹達,童放,牧嶼,杜飛,整個兩忘峰大有人在。


    這日傍晚,許易宣講完畢,眾修士致謝離去,獨獨一名氣度雍容的中年修士,穩坐不動。


    其實,今天的宣講一開始,許易便注意到此人了,他雖看不出此人的修為,但看不出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再則,今天童放,牧嶼,杜飛三人,無一人前來站台,偏偏此人就來了,許易大約猜到這便是三人說的進入兩忘峰道場的機緣。


    “這位道友,今天的宣講已經結束了,如果還有什麽不明之處,咱們明日再討教如何?”


    許易文質彬彬說著言不由衷地廢話,心裏的小人卻在呐喊著,“快點出題考完,考完趕緊接收我。”


    宋正一微微一笑,伸手在許易未撤去的晶屏上,現出一道數術問題來,光題目便列滿了整個晶屏,而且還翻了頁數,題目不僅有詳盡的論述,還有三個數術模型。


    “此題困惑我多時,不知許先生可能解開,若能解開,我願意付兩枚黑源珠。”


    宋正一含笑望著許易道。


    兩枚黑源珠,便意味著兩百功勳點,許易一堂宣講,也不過掙這個數。


    不過,時下許易欲望根本不在功勳點上,他滿腦子都是通過了考核,好進兩忘峰的熱被窩。


    他仔細審視著題目,很快便從龐雜的線索中抓住了關鍵,這是個三曜鬥數的問題,從前,他借助修煉妖鬼相時,窺探漫天星河,終於打破了避障,修通了七曜鬥數,進而窺破妖鬼相的關鍵,成功修成妖鬼相。


    而眼前這道題目的核心難點三曜鬥數,不過是七曜鬥數的一層台階,他既已躍上了七層高階,迴撤到三層低階,不過是閑庭信步。


    許易並沒有揮手破題,他怕給人留下太過裝波衣的印象,裝模作樣,演算了半柱香,他才將最後的答案寫上。


    宋正一怔怔盯著他許久,將兩枚黑源珠放在桌上,並要過許易的講牌,錄入了影像,徑直去了。


    許易呆呆地凝視宋正一遠去的身影,默默道,“不會是拿錯了劇本吧,這個關頭,不該是他高唿天才,問我可願加入兩忘峰麽?怎麽這就走了?”


    ………………


    “正一兄,如何,此子可有那幫弟子傳得那般邪乎?”


    宋正一才踏上蒼然亭,鍾丙謙含笑問道。


    宋正一在他對麵坐了,嗟歎一聲,“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師,想我兩忘峰已是英秀匯聚,各位道兄、弟子,相互切磋,砥礪,數術一道,天下莫能與我兩忘峰一爭,今日見此子,才知天下英才並未盡入我兩忘峰彀中。”


    鍾丙謙正喝著茶水,聞聽此言,強行閉住口,才讓茶水沒噴出來,他放下茶杯,看著宋正一道,“正一兄對此子既有如此評價,緣何不將之納入門下。”


    他深知宋正一的脾性,絕非好大言之人,許易能讓宋正一說出這番話來,讓他心裏生出一股不安。


    宋正一搖搖頭道,“正因其人太過出類拔萃,我尤不能拔苗助長,你我生平所見天才,何止數十,中道折損者,十之八九,不經磨礪,便有天才亦難成才,且磨礪他兩年,到大比之期前,再將之收入門下,宋某就不信,我看中的人,還有誰敢搶不成。”


    鍾丙謙哈哈一笑,“多少年了,都不曾聽宋兄如此氣概萬千地說話,單憑此一點,我便知曉我兩忘峰又當出一絕頂天才了。行了,我也不敢再閑坐了,你正一兄即將得一佳弟子,我門下的那幾個劣徒,也更當好好鞭笞鞭笞了,總要趕得這些笨鳥先飛起來。”


    話罷,一抱拳,徑自去了,才轉身,臉色瞬間晦暗下來。


    ………………


    “不應該啊!”


    “不可能啊!”


    “是不是哪裏出了紕漏。”


    “正一上師最是惜才,難道是許兄那道題解錯了?”


    “胡咧什麽,許兄何等天才,怎會解錯,何況正一上師連兩枚黑源珠都交了,若不是解對了,以他老人家的脾氣,犯得著麽?”


    “可這到底是為什麽呀,咱們費了這麽大勁兒,才替許兄把聲勢造起來,正一上師這是什麽意思。”


    “…………”


    童放,牧嶼,杜飛三人圍著許易,說得唾沫橫飛,麵目表情豐富,簡直比許易這個當事人還急。


    許易擺擺手,道,“行了,各迴各家,各找各媽,煩死了。”


    他下了逐客令,三人隻好退走,一步挪一步,慢騰騰到不行。


    許易實在看不下去,歎聲道,“你們仨急什麽,也不過兩年時間了,咱們是盡人事聽天命,你們的計策不靈,便按笨辦法來,我先把講牌的功勳點充滿,靜待後年的入試大比,以我的本事,諸位不會以為連我都入不得兩忘峰道場吧。”


    他不願三人技窮思變,又折騰出幺蛾子來。


    而他這番話也是他真實的心中所想,若非萬不得已,他從不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反正先將講牌的功勳點充滿,迎接大比,乃是正道。


    得了許易的開解,兩忘峰三奴腳下這才快了些。


    三人一去,許久未返,許易的日子又走上了正軌。


    逢單日宣講,逢雙日便伺候靈田,偶爾研究數術大道,間或和晏姿冶遊山林,出海泛舟,日子過得極是愜意。


    三個月後,許易講牌中的功勳點超過了一萬。


    目的既已達到,他便在布道亭中掛牌,宣布閉關。


    對傳道受業解惑,他從來都沒什麽興趣,若不是為了賺功勳點,那些白源珠他還真不在乎。


    如今功德圓滿,他自然不願意再登上講台,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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