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符何等珍貴,若是上拍,往往能拍出千萬靈石。


    春合盟窮極數十年之力,也不過曾搜集到一張,而為了組織一場盛大的拍會,此張天魂符更被用作壓軸之寶。


    自此而後數十年,春合盟都再未搜集到一張天魂符。


    無有天魂符,陰尊之境,便是包括他父親在內的江家一眾強者,所能觸及的修行之路的頂峰。


    江玉郎自問天資過人,十年之內有望跨入陰尊頂峰,可要想再進一步,隻有搜山窮海,尋覓機緣。


    而如今,梅家小姐竟將這天大機緣獻於身前,豈非天賜之緣。


    至於梅家小姐是否說謊,他根本想也未想,他相信隻要不是腦子壞掉了,就不會開如此天大玩笑。


    才壓下心頭的狂喜,江玉郎便迫不及待開口道:“勝負已判,高下已明,又何必再做評點。”


    言罷,冷冷盯著文家小姐道:“念在你乃是女流之輩,今日又是我父華壽,出此奇醜,便不計你過,速速退下。”


    話至此處,江玉郎又衝梅小姐躬身一禮,誠懇道:“小姐畫作不凡,可否贈予江某?江某必作珍愛之物保存。”


    此番話出,頓時化作無數寒冰凝聚的利箭,瞬間將文小姐一顆已千瘡百孔的心房,射成無數碎片。


    適才,畫作遭汙,文小姐一顆心已絕望到了極點。


    場間的每一道聲音,每一道眼光,都讓她恨不能尋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她緊緊捏住籠在寬大袖口的雙手,指甲深深攛進肉裏,卻未覺絲毫的痛感。


    她死死咬住牙關,通紅的雙目蓄滿了淚水。


    之前,她心中還存著最後一點僥幸:江郎知我,定能明晰究竟,不會見責於我,我先前展現的畫藝,他當能看得出來。


    故而,當紅衣女郎要江玉郎作評之際,文小姐那顆哀哀將絕的心便高高吊起,像似在等待命運的判決。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心中溫良如玉,視作摯愛的玉郎,竟會吐出如此無情之語。


    她隻覺自己的精神殿堂在一寸寸崩塌,她終於支撐不住,身子一軟,便要倒下,一道身影撞進場中,穩穩將她托住,赫然正是文家大公子。


    文家兄妹一卵雙生,自幼相伴,感情甚篤。


    文家大公子早知胞妹心意,這才不惜耗費重金買通了華服中年,為自家胞妹一展畫才創下了機會。


    然而,事到如今,他哪裏還看不出深淺。


    自一開始,人家根本就未將他文家放在眼裏。


    那華服中年與其說收錢辦事,不如說順水推舟,想看他文家人如何丟醜。


    見得胞妹成了這般模樣,文家大公子心頭狂恨如海。


    然他到底知曉輕重,一把托住文小姐,便要離開。


    便在這時,一聲傳來,“好熱鬧啊,大家都在圍看什麽,老夫也來湊個熱鬧可好。”


    聲音方落,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見禮聲,卻是江家家主江庭玉到了。


    文家大公子心如擂鼓,他分明瞧見自家父親正和數人,伴著一身黑服的江庭玉,快步朝這邊行來。


    “中道兄,久聞你家的女公子精善畫道,今日老夫壽辰,能得她一幅畫也是意外之喜,看此間的轟動,想必你家的女公子定作出了稀世之作。”


    江庭玉高聲笑道。


    文中道心懷大慰,謙聲連連,他可不似自家的那一對兒女簡單,他很清楚要想與江家聯姻,難如登天。


    當然,自家的佳女若能在如此盛會上揚名,他當樂見其成。


    不多時,江家家主引領著文中道等人行至場中,甫一照麵,江家家主與文中道皆呆住了。


    文中道驚詫莫名,見得一子一女如此窘狀,再一瞧場中兩幅畫作,其中一幅沾染墨漬,已經作廢,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江家家主狠狠瞪了華服中年一眼,怪他沒維持好局麵,弄出這等醜事。


    他江某人麵上又何曾有光?


    華服中年微微一笑,衝他使個眼神,傳音道:“姐夫,你切勿動怒,真有萬千之喜,你且聽我慢慢道來……”


    隨即,便將前因後果一一道出,連帶著梅家小姐肯舍出一枚天魂符作嫁妝之事也一並告知。


    此事他才從江玉郎處追問得知,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外甥的脾性,能讓他不顧顏麵,必定有異,一問才知有如此天大喜事。


    “天魂符”三字才入耳來,江家家主心頭的憤懣不翼而飛,強壓住激蕩的心神,傳音道:“照你的意思,這梅家小姐是故意要這文家小姐出醜,看來此女其性善妒,也好,善妒便是護夫。”


    “玉郎得她為道侶也不算虧。關鍵是有一枚珍貴的天魂符,好好好,今日老夫拚著落些臉麵也要為梅小姐推波助瀾一把。”


    傳音罷,便見他大手輕招,文小姐的那幅畫作便落入他手。


    便見他連連冷笑,指著那畫作,朗聲道:“壽星公臉上塗墨,真真是好意頭。文中道,看來你對江某的不滿,是由來已久啊,否則也不用憋到今天,來給老夫難堪,好好,好得很!”


    文中道如遭雷擊,慌忙拜倒:“盟主息怒,中道縱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生此狂悖之念,何況盟主有深恩於中道,中道怎會恩將仇報”


    言罷,瞪著文小姐怒道,“蠢物,還不向盟主請罪!”


    他心中納罕至極,他深知江庭玉的為人,絕不會因此小事而動雷霆之怒,何況今天是他的大日子,為此小事,大動肝火實不必要。


    局麵不斷翻轉,巨大的打擊,幾要令她精神錯亂,她宛若木頭人一般,直挺挺跪倒。


    江庭玉麵露厭惡之色:“此等賤婦之禮,我如何敢受?行了,你父女二人也不必在此間現眼,速速離開,春合盟今後也沒你文中道這號人物。”


    轟!


    文中道隻覺頭顱要被炸開了!


    文家大公子也驚呆了,先前的局麵雖已崩壞,至不過他文家大大丟人,卻沒想到竟攸關文家的生死存亡。


    文家小姐又悔又痛,悔的是自己有眼無珠,錯看了江玉郎,痛的是因一己之私,而致整個家族遭此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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