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恆的早就有這樣一個設想,可是實際操作起來並不簡單,這需要很多條件,生搬硬套的找一個人來當替罪羊,如果露出馬腳,反而會讓李誌群更加警覺,這就需要木魚的密切配合,讓他根據實際情況來選定目標最為合適。


    他的命令很快傳達給了駱興朝,第二天的消息迴饋過來,駱興朝選中的人員,赫然是特工總部第二處處長胡雲鶴,同時遞交的還有一份人事資料,較為詳盡的介紹了一下胡雲鶴其人。


    寧誌恆當即下令,對胡雲鶴進行嚴密監視,摸清楚他行蹤規律,以便進行下一步動作。


    兩天後在東部市區的一條街道上,換了一身裝束的駱興朝和崔元風來到一處弄堂門口,邁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典型的上海石庫門風格的五開間裏弄,一進門是一個橫長的天井,兩側是左右廂房,正對麵是長窗落地的客堂間,客堂後麵有通往二層樓的木扶梯,整座住宅前後各有出入口,與相鄰的裏弄相連,組成地形複雜的網絡通道,身在其中,頗有一點高牆深院,鬧中取靜的感覺。


    駱興朝和崔元風把前後左右的地形和房屋觀察了一遍,暗自點了點頭,這裏的地形通道都交錯縱橫,是一個布置藏身的好地點,隻要一有動靜,隨時可以撤離。


    崔元風邊走邊低聲對駱興朝匯報道:“這附近的屋頂都是平台,隻要從外窗撤離,上了屋頂,間隔幾步就可以進入旁邊的巷道,裏麵岔道口很多,巷道的網絡像蜘蛛網一樣,不是本地人甚至都會迷路,如果想要控製裏麵的人,必須要布置大量的人手。”


    駱興朝滿意地點了點頭,根據上線提出的設想,整個計劃將會是這樣的,駱興朝在追查上海站的過程中,找到一個上海站情報人員的聯絡點,在布置監控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了二處處長胡雲鶴出沒於此,然後拍下照片為證,之後駱興朝抓捕之時,人員已經逃離,泄密者的身份自然可以指向胡雲鶴。


    計劃雖然簡單但是有效,實施的難度也不大,這些所謂的上海站人員,可以由一直在租界裏藏身的上海情報科人員偽裝,之後隻需要找一些借口,把胡雲鶴引到這裏來,拍上幾張照片為證,最後實施抓捕之時,放水將人員撤離,到時候胡雲鶴有嘴也說不清,以李誌群猜忌多疑的作風,胡雲鶴絕對無法脫身。


    接下來就是嚴刑審訊,人隻要一進了七十六號的審訊室,駱興朝以辦案人的身份主審,按照胡雲鶴的秉性,那不開口是不可能的,當然真假那就不用說了。


    當然,其間還要進行一些細微的加工,在細節上多做一些精密的處理,這一點就由情報科的其他人員完成,駱興朝隻需要在時間上配合好,就沒有什麽大問題。


    就在駱興朝等人進行準備工作的同時,在與他們相隔不到兩個街區的馬路上,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快步而行。


    此時已經是一九四零年的二月中旬,上海的冬季雖然不算太低,可也是潮濕寒冷,可這個男子卻是一身單薄的長衫,腋下夾著幾本書籍,另一隻手提著一摞中藥包。


    此時他腳步匆匆,滿臉的焦急,快要拐過街角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一隻手摸了摸衣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左右看了看,便朝著一個百貨商鋪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近前的時候,商鋪裏走出了幾位顧客,裏麵的掌櫃正在高聲送客:“幾位慢走,下次再來……”


    中年男子頓時身形一頓,緊接著身子向側麵一轉,腳步不停走過百貨店鋪的門口,一直快走出了一段距離,拐過街角靠在牆壁上,神情一鬆,他此時心中緊張的撲通撲通直跳,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冷汗,眼角的餘光四下張望了一下,這才再次向家中走去。


    他的家也就在附近的一條裏弄裏,走過狹長的巷道,穿過一個小門洞,來到家門口,推門而進。


    “時年,是你迴來了?”在裏間臥室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哦,迴來了,我提前下課,剛去誠和堂給你拿了些藥!”中年男子的聲音放緩,語氣溫和,邁步進了臥室。


    此人正是前軍統上海站情報員封時年,自從被王漢民出賣,抓進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後,他和另外三名情報員受刑不過,被迫投敵,成為了特工總部第一處的人員。


    可是處長駱興朝對他們卻是不管不顧,一句話就給打發了出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這樣的處置方式讓封時年有些摸不著頭腦,心中不知駱興朝的真實用意。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已經成為軍統的叛徒,按照軍統的家規,那肯定是要被遭到清算的。


    如果藏身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尚且還有生存之機,可是孤懸在外,一旦被鋤奸隊找上門來,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於是封時年一迴家,就迅速搬了家,選擇了東部市區的一處住所藏身,這裏是日本人控製最嚴的地區,軍統方麵的人一般都不在這裏活動。


    至於那個衛生局的工作職位更是不敢再去,軍統是知道他的掩飾身份的,於是封時年就在附近的學校裏,找了一個教書的工作。


    好在軍統方麵的人沒有找上門,他們一家人這幾個月來總算是平安度過。


    一開始他還不敢輕易逃離,生怕七十六號特工總部的特工們在身後暗中監視,可是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平安,看來特工總部確實沒有再追查他們的意思,於是封時年放下心來,準備找機會逃離上海,一家人逃亡香港,徹底擺脫雙方的糾纏,重新開始生活。


    可是事情總是不如人意,禍不單行,原本身體一直就不太好的妻子,經過這一次的變故和驚嚇,病情突然加重,一下子就臥床不起,多方醫治仍然不見起色,封時年隻好暫時停止了逃亡計劃,一切等著妻子病情好轉之後再說。


    臥室裏,斜靠在床頭的妻子看著封時年進來,手裏提著中藥包,不由得臉色一苦,輕聲說道:“還是不要花這些冤枉錢了,西藥都治不好,這些中藥更是不濟事,家裏的底子可不多了,去香港安身可要一大筆錢呢!”


    封時年一聽,趕緊溫聲勸慰道:“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錢財就是拿來用的,該舍就舍!”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此時,他心中卻是懊悔不已,後悔自己沒有多留一手,當初在衛生局任職的時候,不是沒有撈過灰色收入,甚至可以說收入頗豐,可是後來在被捕抄家的時候,被那些七十六號的特務們掠奪一空,都落入了私人的腰帶,根本就不能指望再拿迴來。


    好在他有所準備,在布置的安全屋裏藏了一些錢財,可是這些錢很快就入不敷出,妻子的病情以前都是靠一些昂貴的西藥治療,可是現在,他隻能用中藥來調養,心中自然也是焦急。


    妻子當然知道這些情況,看著封時年強作無事的樣子,心中更是難受,自己的身體一直就不太好,拖累了封時年不少,如今更是雪上霜。


    她勉強一笑問道:“夏青在學校裏怎麽樣?”


    他們的兒子封夏青這段時間,也轉在封時年任教的學校讀書,也方便隨時照顧。


    “夏青沒有事,他和同學相處的不錯,學業也沒有下降,現在還在上課呢,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熬藥。”


    說完,封時年轉身去到後麵一間小小的廚房裏給妻子熬藥,昏暗的房間裏,看著煤爐裏的火光在眼前閃爍,封時年坐在小木凳上麵,怔怔的出神。


    今天他迴家的途中,原來想著再去買一點日用品,可是走到那家百貨商鋪門口的時候,店鋪掌櫃的那一聲,頓時驚了他一身冷汗。


    這個聲音他非常熟悉,熟悉到他隻需一聲,就能夠清楚的知道對方的身份。


    原來封時年在軍情處時期,就一直在北平站工作,是北平站情報處的情報組長,隻是後來王漢民調入上海,局座從軍統局各處的情報一線抽調人員進入上海潛伏,配合王漢民的工作,封時年才被調往上海。


    而這個百貨商鋪的掌櫃,正是封時年的一個同僚,名叫黃立輝,也是情報處的情報員,他們兩個人共事多年,彼此非常熟悉,尤其是黃立輝一口聲調略微沙啞的北平口音,極有特色,他是絕不會聽錯的。


    當時聽到黃立輝的聲音之時,封時年差一點沒有緩過神來,一個原本應該還在北平潛伏的情報員,怎麽突然會出現在千裏之外的上海。


    封時年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下意識的認為,黃立輝是不是衝著他來的?


    他這些日子最擔心的就是軍統鋤奸隊的出現,可是現在想來,卻是反應過激了,軍統局想要殺他,用不著費手腳專門開設一個店鋪,他們一定另有目的。


    這是在隱藏身份進行情報活動,自己發現了軍統新的聯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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