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光遠一聽頓時眼睛一亮,在上海,但凡有些身家勢力的人,都很清楚藤原會社是怎樣的存在,至於會長藤原智仁,自然高高在上的人物,如果他能夠出手,救一個中國人,當然是不在話下。


    他趕緊陪著笑臉,說道:“那就有勞曼山兄給引薦一下!”


    任曼山沒好氣地一撇嘴:“這你可就高抬我了,那樣的人物我可高攀不起,他這人極少在公共場合露麵,我到現在也就見過他幾麵,還都是在日本人舉行的聚會上,而且他從來不跟新政府的官員來往,我根本靠不上去。”


    “這…”


    司光遠一聽就傻了,任曼山都靠不上去,那自己又怎麽能夠接觸上,冒然上門求見,隻怕連門都進不去。


    任曼山也不在賣關子,他現在巴不得早點打發走眼前這個人,於是接著說道:“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上海市政府秘書長蘇越,在新政府沒有入駐上海之前,這個人就是上海市前任市長,他早年留學日本,和日本高層的關係非常密切,不僅是憲兵司令長官勝田隆司的同學,和藤原智仁交情也很不錯,據說當初土原機關讓李誌群抓了他的表弟,就是藤原智仁出手把人救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的手指重重的點了點桌案:“是用憲兵部隊直接上門搶的人,還差一點把李誌群和丁墨給扣押了,最後連土原敬二這樣的人物也隻好默認。”


    司光遠頓時眼睛瞪著老大,透出一絲希翼的之色,忍不住詫異地問道:“藤原智仁的能量如此之大,如果能夠請他出手,救出木林哥,一定是不成問題。”


    “所以,你要先打通蘇越的環節,這個人是上海本地人,對嶽先生是有認識的,你以嶽先生特使的身份去拜見,他一定會接見,而且他這個人好財,隻要你肯舍財,一切都好說!”


    任曼山這是真心為司光遠設計了,要知道如果最後萬木林沒有救出來,甚至死在了日本人手裏,這些青幫流氓難保不會把賬算在他和李誌群的身上。


    李誌群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身家都豁了出去,死心塌地的為日本人出力,自然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自己有家有口,可不能不考慮後路,所以任曼山是真心願意救出萬木林的,這才不遺餘力的指點司光遠。


    司光遠聽完任曼山的話,不由得大喜過望,為了救出萬木林,嶽生是不惜花費錢財的,他不怕對方要錢,就怕對方不要錢。


    想到這裏,他突然有些覺得不對,目光疑惑地看向任曼山,緩聲問道:“曼山兄,你可是不厚道啊,有這樣的門路,當初為什麽不直接跟我提,反而走了李誌群的門路,你要是早說,現在木林哥就已經救出來了!”


    一句話差一點讓任曼山吐了血,他指著司光遠,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些青幫地痞可真是招惹不得,自己這一次算是吃了大虧,也算是長了個教訓。


    不過他懶得和司光遠計較,沒好氣的解釋道:“當時萬木林是在李誌群的手裏,蘇越因為李誌群抓捕他表弟的事情,一直和李誌群關係不睦,你找蘇越撈人,隻怕是火上澆油,現在人到了影佐機關,就隻有找藤原智仁,我可提醒你,那位藤原會長可不是輕易能請動的,他可不缺錢!


    你有猜疑我的功夫,還是好好想一想,怎麽請動這尊大佛吧!”


    司光遠一聽趕緊連連拱手,笑嗬嗬地道謝:“都是兄弟失言了,還請曼山兄勿怪,勿怪!哈哈!”


    事情交代清楚,任曼山也不願意再多說,司光遠也心急去拜訪蘇越,便匆匆告辭,任曼山看著司光遠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呸了一口,臉色鐵青的迴到屋裏。


    南京城北城區的一處院落,這裏是南京影佐機關的駐地,自從去年年底,日本各大機關都逐漸開始在南京設立自己的部門,影佐機關作為新南京國民政府的組建機構,偽政府的後台,自然也早早地安置了新的駐地機構。


    院落裏一處樓層的房間裏,李誌群正靠在椅背上,神態輕鬆,手裏拿著一根雪茄,叼在嘴裏吸上一口,煙頭火星閃爍,輕輕吐出煙霧,繚繞在空中,頓感神清氣爽,渾身舒坦。


    片刻之後,他才看著眼前被緊緊捆在座椅上的中年男子,輕蔑的發出一聲冷笑,淡淡的問道:“馮經理,你也是聰明人,我花了這麽多功夫才找到你,總要說點什麽吧!”


    中年男子不禁一臉的苦笑,他四下看了看,幾個麵目猙獰的大漢正目光兇狠地盯著他,心中是惴惴不安。


    此人正是蘇家祥的上線,遠達商貿行的經理馮斯年。


    李誌群幾天前帶著蘇家祥趕迴了南京,準備誘捕上線,可是因為蘇家祥此時應該身在青島,提前約見上線,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李誌群沒有著急約見,而是花了兩天的時間布局,最後終於在今天,成功抓捕了馮斯年。


    馮斯年和蘇家祥交接情報的時候,失手被擒,再聽到其中幾個人竟然使用日語交談,就知道壞了事,這是被日本人盯上了。


    “這位先生,我總要知道幾位是幹什麽的吧?我隻是和蘇秘書見個麵喝個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李誌群一聽馮斯年都落到這個地步,還想抵賴,也就懶得理他,揮手示意,一個壯漢走上前,一記勾拳狠狠的打在馮斯年的上腹。


    感覺就像被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中,痛的馮斯年忍不住啊的一聲,胃裏翻江倒海的疼痛起來。


    “介紹一下,這裏是影佐機關,我們是日本影佐機關的情報官,鄙人姓李,李誌群!也是新政府特工總部的主任,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馮斯年此時強忍著身體的疼痛,聽聞李誌群名字,盡管心裏早有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偽政府特工總部的兇名,他這個搞情報的,當然是清楚的。


    “原…原來是李主任,大家不要誤會,兄弟隻是混口飯吃,絕沒有得罪的地方…”


    “好了!”


    李誌群可沒有時間和他糾纏,他站起身來,幾步來到馮斯年的麵前,再次問道:“我的時間太緊,就不廢話了,說出你的真實身份,還有你的上線!”


    馮斯年一愣,他頓時眼睛瞪的老大,急聲解釋道:“李主任,我能有什麽身份?你們可不要誤會,我的真實身份就是遠達貿易行的經理,不信你去打聽一下,我…”


    “打!”


    李誌群一聲令下,幾名大漢撲上前,對著馮斯年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得他慘叫連連,不一會兒就喊不出話來,聲息也變得弱了。


    李誌群揮手示意,幾個人才住了手,退在一旁。


    此時的馮斯年連人帶椅倒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眼睛腫得老高,鼻子裏流著鮮血,嘴裏也吐著血沫,躺在地上咳嗽不斷,模樣淒慘之極!


    “蘇家祥什麽都招了,你還在這裏狡辯!我再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如果迴答不能讓我滿意,我就把你送到樓下審訊室裏,那裏最少有幾十種酷刑等著你,用不了一個小時,你什麽都不會剩下,每根骨頭我都給你敲斷了,那時候再開口,也是廢人了!你考慮清楚!”


    李誌群一點沒有嚇唬馮斯年,以日本情報部門的手段,馮斯年扔進去,隻怕用不了多久,這身血肉都給扒幹淨了。


    馮斯年一聽,嚇得渾身一哆嗦,他趕緊出聲喊道:“我說,我說…”


    李誌群聞言,不屑的看了看馮斯年,這個家夥半點骨頭都沒有,隻一頓拳腳就開了口。


    一個大漢上前,把馮斯年連人帶椅從地上扶了起來,端正坐好,李誌群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問道:“你的身份?”


    馮斯年知道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真要進了審訊室,一樣還是要開口的,於是他老老實實的迴答道:“我確實叫馮斯年,是遠達貿易行的經理,這個沒有假……”


    這時看到李誌群的眼光再次變得兇狠,急忙又接著說道:“當然,除此之外,也做一些情報方麵的生意,您也知道現在糊口不易,不過…不過,我可真不是重慶分子,真的,您應該知道,現在南京的重慶分子都讓二十一號抓幹淨了,軍統的,中統的…”


    “別跟我廢話!”


    李誌群一聽到馮斯年口中提到“二十一號”,心中就是一陣不痛快,聞浩主持的南京特工分部,現在根本不聽李誌群的命令,還處處針對,搞得他這一次來到南京,甚至都不敢暴露行蹤,生怕被聞浩給攪了局,這口氣他一直咽不下去。


    “也就是說,你真是個情報販子?”


    “對,對,我就是個情報販子!”馮斯年趕緊連連點頭承認,他深知,如果自己定位為一個情報販子,或許還能躲過一劫,可是如果被對方定義成重慶分子,那活著出去的希望就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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