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路修遠,臉上滿是崇拜之色,實則心裏隻有一句話: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裝逼。


    “這人怎麽這麽厚臉皮?明明自己就是大荒王朝的太子,還要用‘有幸’來描述。經確定,是戲精本人了。”


    路修遠接收到了白露那火熱的目光,臉上的不自在一閃而過,輕咳一聲,撕開袖口,從夾層中摸出一個小小的藥包來,將藥粉灌入自己嘴中之後,扭頭朝著山洞外的迷蒙山雨看去。


    ……


    山雨綿綿,幾家歡喜幾家愁。


    大荒王朝太子率領的烈焰軍已經退兵的消息在江東城中迅速傳開,與之同時傳開的還有‘蒼蒹葭’的名字。  早先江東城之人隻知道‘蒼蒹葭’是一個學識過人的名師,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印象,但是經此一戰之後,‘蒼蒹葭’以個人之力震懾大荒王朝數萬將士退兵的消息瞬間成為江東城的爆點,將‘蒼蒹葭’的


    名氣推上頂峰,甚至被一些人冠上了‘活著的大荒英雄’之名。  隻是讓江東城百姓鬱悶的是,‘蒼蒹葭’隻是在退敵之時匆匆現了一麵之後就再度銷聲匿跡了,江東城百姓自發地在江東城中舉行‘尋找大荒英雄’的遊行活動,就差把江東城掘地三尺,卻什麽都沒有尋到


    。


    那站在風口浪尖的‘蒼蒹葭’仿佛是滴入大海中的一滴水般,徹徹底底在江東城中心消失,隻留下了一地與他有關的傳說。


    與此同時,江東城中還出現了兩件大事,一件大事在明處,一件大事在暗處。


    在明處的那件事發生在江東書院。  江東書院的院長徐舒借著‘蒼蒹葭’之名正盛的機會,在江東城內斥巨資新建了一處蒹葭書院,據傳唯有江東書院中考評成績優秀的弟子才能進入,而且江東書院中新推行一種堪稱變態的考核製度,讓很


    多弟子都恨不得撞倒院長徐舒休息室的牆。


    自己在牆上撞死不算什麽,若是能夠將牆撞塌,替江東書院除了這個整日就知道作妖的院長才是真的!


    在一眾弟子的怨聲載道以及江東城百姓的喜聞樂見中,江東書院九月月考日期將至,江東書院的師長絞盡腦汁想辦法出題,不少人為了這第一次‘月考’差點撓禿頭。


    在暗處的那件事發生在金家。  失魂落魄的金修竹被馬夫載迴了家,他倒是一個拎得清的人,雖然因為和離之事而心有鬱結,可是想到馬上就要進入墳道之中,當下就強製將心中的不快摒棄出去,沐浴、更衣、配劍……一切都有條不


    紊地進行著。


    午時剛至,強行打起精神的金修竹在一眾金家族人的注目禮中進入了金家祠堂,金茂林神色複雜地跟隨在金修竹身後,目送金修竹進了金家祠堂之後,緩緩斂下眼眸。


    “二弟,對不起。”


    金茂林腰杆微彎,雙目垂淚,等他直起腰杆時,眼眶中已經再無淚水的痕跡,聲音鏗鏘。


    “金氏族人聽著,全力守護金家祠堂,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入金家祠堂,也不許任何人走出金家祠堂!”


    金茂林的第一個要求中規中矩,第二個要求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知子莫若父,在金修竹走入金家祠堂的那一瞬間,金老爺子金太平就已經發現了金修竹的異常,不過他心中掛念著江東城外的金家商隊,隻是淡淡地起身問了金修竹一句‘唐氏同你鬧了?’就沒有多言。


    不是金老爺子不想問,而是失血過多的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和力氣都不多了,他必須盡快將金修竹引到長生燈下,將那長生燈引燃,不然他不放心讓金修竹進入從未有人涉足的墳道中探險。


    “修竹,你隨我來。”


    金太平將擺在金家祖宗牌位前麵的供桌挪開,手掌托在墊供桌腿的那塊半磚之上,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才顫抖著雙手將半磚旋轉了一圈,機關在腳下‘哢哢’地想,青石磚騰挪開,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來。


    金太平從供桌上摸出一隻紅蠟,就著擺在祖宗牌位前的白蠟點燃,將紅蠟遞到金修竹手上。


    “去吧,沿著之前我們進去的路,走到最裏麵那祖宗的棺槨前,打開棺蓋,裏麵就是通往墳道的入口。”


    金修竹點頭,目光所至,幽深一片,不知道是因為暗道太過幽深還是他心中的幽深,一時濃過一時。


    “修竹,此去定要當心,若是發現墳道中有危險,就速速退出來!不要死撐!唐氏和彥安還等著你迴來!”金太平出聲叮囑,這是他能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  金修竹臉上閃過一絲嘲弄,扭頭看向蒼老了將近十歲的金太平,釋然笑道:“父親,唐氏與我已經和離,彥安被唐氏抱走,已經與我金氏沒有任何關係了。孩兒心中無牽無掛,哪怕是拚上這條性命也會


    為我金家搏出一條生路來!”


    說完之後,金修竹頭也不迴地進入了暗道之中,走過長生燈下,長生燈內的小火苗被他腳步中帶著的風吹燃,明明滅滅地亮著。


    金太平麵如土灰,他從金修竹身上看到了必死之心!


    “修竹!”


    金太平急吼出聲,喊到一半卻沒了聲音,一張布滿溝壑的臉上老淚縱橫。  “若是金家絕了後,那要出路還有何用?那商隊哪有我金家血脈重要!修竹,你糊塗!金太平,你個老糊塗!若是金家血脈沒了,要金家商隊何用?要萬貫家財何用?這金家商行是金家列祖列宗一代代


    打出來的天下,列祖列宗能夠做到,往後數代之人同樣能夠做到!為何非要執拗於眼前的東西,而忽略了血脈傳承!”


    “茂林,你進來!茂林,你進來!你快去攔住你弟弟!茂林!”


    喊到最後,奄奄一息的金太平再無力氣捶胸頓足,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梗在喉頭的那最後一口氣消散,鼻尖的氣息漸漸變冷,他眼角的那滴血淚終於滑落。  金茂林站在金家祠堂之外,淚如泉湧,卻抬手攔住所有要進入金家祠堂的人,表情極度猙獰,道:“傳出消息,金家二爺金修竹身患絕症,老爺子金太平悲慟過度,父子二人雙雙駕鶴西去,因城外有強


    敵虎視眈眈,故金家選擇節葬,老爺子與修竹的葬禮,一切從簡!”  站在金茂林身後的金府管家第一次認真地看金茂林的背影,他這時候才發現,金茂林那看似仁善的皮囊之下,竟然藏著這麽一顆狠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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