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頭貴妃娘娘過了次生辰卻將東山村老百姓的家底掏了個幹淨,等兩日後王麻子帶人來村裏從裏正家裏拿走村裏人好不容易才湊齊的銀錢時,不同於以往交完稅錢時的那份鬆快,此時的東山村沒有一個老百姓的心情是輕鬆的,村子裏反而充斥著異乎尋常的凝重氣氛,因為村裏的每個老百姓都知道如今的安逸隻是暫時的,待一月之後皇帝千秋之時,那時已經山窮水盡的小山村定是再也拿不出分毫銀錢,滅頂之災隻怕是迫在眉睫。


    老天爺至今不肯賞半分臉,官府的大鍘刀又隨時懸在頭頂上方,這個年代的小老百姓要活下來,當真隻有三個字,難,難,難!


    秦大虎的心情異常的沉重,八尺高的鐵漢這個時候瞧起來竟透著股頹廢勁。他比誰都清楚如今他們小山村的岌岌可危之態,這次大數額的稅錢上繳之後,村子裏的大多數人家怕是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又何談餘錢與否?可皇帝的千秋就在眼前,這次可是皇帝的撒花錢,若是交不齊隻怕是連死都不會給你個痛快的。


    秦母在旁一個勁的小聲埋怨,怨秦大虎不該來出這個頭,如今家底一個大子不剩,他們一大家子的人吃什麽,喝什麽?等皇帝的撒花錢派下來,他們全家難道要去蹲大牢不成?


    秦大虎煩不勝煩,提了弓箭都出了門,上了山之後就直往那山裏深處而去。山裏深處虎狼橫行危險重重,可秦大虎此時此刻卻反而希望著能碰見個猛虎野獸,若命好的話能獵上個一二也就能勉強應付皇上的撒花錢了,若命不好命喪野獸口腹的話……那也是命。


    天災繼續,**繼續,處在這樣一個混亂世道的蘇錦,愈發的覺得生命無常時間寶貴,所以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去做,莫讓自己的人生到頭來留下遺憾。


    蘇錦想,世事變化無常,她得抓緊時間解決掉她的人生大事,既然她和劉秀才彼此都有意,那就沒有必要再蹉跎下去了。


    所以這日在劉秀才瘸著腿下地再一次代母謝過蘇錦的挑水之恩時,蘇錦就趁著劉母不注意的間隙相機將手裏的紙條偷偷塞給了劉秀才。等蘇錦走後,劉秀才迴了屋臉紅心跳的打開,待見了紙條上那行清秀的字跡時,更是心跳加速的連手都開始顫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劉秀才捧著紙條嘴裏反反複複的深情念叨著,一張白淨清秀的臉因激動而通紅,年輕的心更是因為紙上的詩句而嘭嘭跳動的似乎要蹦出胸腔來。


    嬌俏娘子熱烈的追求這讓一個平日鮮少接觸女人的文弱書生哪裏能頂得住?劉秀才當即握了握拳頭,在心裏保證道,娘子待他情深意重,那他今生斷不會辜負娘子!


    劉秀才也不拖泥帶水,當即就跟他娘透了底,並十分誠懇的懇求他娘等接納蘇娘子。劉秀才的娘聽後是震驚非常,她斷沒想到她兒子竟然看上了守了寡的蘇娘子,突聞此消息的她自然是極力反對,她對蘇娘子印象不錯是一迴事,可若讓這蘇娘子進她家的門那就是另一迴事了。


    雖然他娘的態度十分堅決,可劉秀才卻依舊不氣餒,一直苦苦哀求著,希冀著他娘能被他和蘇娘子之間真摯的愛情所打動。


    劉秀才這兩日一直在為他和蘇錦的事情而焦頭爛額著,殊不知這兩日村裏頭發生了大事,那秦大虎自從兩日前背著弓箭上了山後就沒再迴來過,秦家的人都快急瘋了,尤其是聽得人說曾見著他往山裏深處去了,更是心裏一陣涼過一陣,那深山老林裏虎狼橫行,他卻孤身一人前往,如今整整兩日未歸,豈不是兇多吉少?


    秦大虎迴不迴來蘇錦是不會關注的,她所關注的是,那劉秀才究竟有沒有成功說服他的娘,讓他娘點頭答應他們倆的婚事?


    第三日的時候,劉母出來擔水了,蘇錦遠遠地見著就忙迎了上去,等見著劉母臉上的笑容和隱約透露出的親近之意時,蘇錦心中頓時一喜,因為她知道定是那劉秀才成功將他娘給說服,她和他的婚事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阻礙。


    蘇錦心花怒放的提過水桶,恨不得能腳底如風插了翅膀的飛到劉家,此時此刻她最想見的就是劉秀才那張清新俊秀的臉龐,她想要狠狠抱住他,想要親口對他說,她真的是好歡喜好歡喜,她的是好喜歡好喜歡他!


    可能是默許了他們之間的婚事,所以這次在劉秀才瘸著腿下炕當麵感謝蘇錦之際,劉母悄悄的離開去了夥房,想必是給他們二人留下說話的空間。見了心愛之人,他們雙方都很激動,含情脈脈的望著彼此,兩顆心跳的飛快。


    “蘇娘子……”


    “劉秀才……”


    輕聲喚過對方一聲後,兩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劉秀才道:“能得娘子厚愛,小生,小生萬分歡喜。”


    蘇錦抿嘴道:“我也是。”


    劉秀才激動的握住蘇錦的手,感受著手裏溫軟的觸感,一張臉漲的通紅:“娘子待小生情深意重,小生今生斷不會負娘子!”


    蘇錦含羞帶怯的垂首。


    看著麵前不勝嬌羞的小娘子,劉秀才心中一陣蕩漾,這時想起了他娘對他說過的話,心裏不由泛上一絲愧疚之感:“娘子,小生有一事欲跟娘子道來……”


    聽得他聲音不對,蘇錦忙抬頭看他,劉秀才看著她語氣真誠懇切:“小生祖籍原是潁川劉家分支,所以母親大人她十分著重門第,而娘子又……小生苦苦哀求,母親雖最終開了口,卻始終不肯應小生所求抬娘子為貴妾,隻肯給娘子一個妾的身份,而小生為了穩住母親大人,隻得先答應下來,所以得先委屈了娘子了。”


    見跟前小娘子聽了他的話後陡然暴睜的眼睛,劉秀才忙補充道:“隻是暫且先委屈了娘子,隻待娘子日後生了麟兒為我劉家傳宗接代後,小生定當說服母親大人,抬了娘子為貴妾的,斷不會再委屈了娘子才是!”


    劉秀才信誓旦旦,蘇錦嬌弱的身軀搖了搖:“貴妾?妾?”


    劉秀才心疼的緊緊握住她的手:“娘子放心,隻是暫時委屈了娘子,等日後抬了貴妾,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錦在聽到劉秀才三次提到貴妾二字確定不是自個聽錯了後,有些頭昏眼花的搖晃了陣,劉秀才大驚失色的要去扶她,她卻驀地蹲了下來,擺擺手孱弱道:“沒事,讓我先蹲會,緩會兒。”


    劉秀才關切的詢問:“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蘇錦蹲地上不吭聲。


    劉秀才又關切的問:“娘子哪裏不舒服?”


    蘇錦還是蹲在地上不吭聲。


    等劉秀才剛欲口出再問一下時,這個時候本來蹲在地上不動彈的蘇錦突然猛地一下子就從地上站起了身,麵朝劉秀才,手起手落,隻聽哐啷的一聲,然後劉秀才就應聲倒地。


    蘇錦扔掉手裏的木凳子,捂著胸口眼含熱淚,悲悲戚戚的低聲道:“老娘心裏邊不舒服。”


    說完之後淚奔而去,邊疾奔邊默默流淚,劉家那個傻逼欺負她!


    劉秀才的娘聽得聲音不對,忙急急過來查看,這一看竟看到自個的寶貝兒子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頓時嚇得麵如土色,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唿天搶地的喊人來幫忙。急急忙忙送去老趙頭那裏,老趙頭掐了人中將人弄醒後,探了探脈倒也沒啥大礙,不過是得好生休養上一段日子了。


    劉母問起事由,劉秀才神色中難掩驚懼,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自個是做了場噩夢,那好端端的看起來溫柔賢淑的娘子怎的就會無緣無故的、一刹那見間突然暴起拎起把凳子就朝他腦門上磕?想想都不寒而栗啊,莫不是那蘇娘子有何隱晦的病症?若再往深裏想,那老蘇家一家三口好端端的就全沒了,想想就令人可疑啊!思及至此,劉秀才尚裹著滲血白紗的一張臉煞白煞白的,看起來甚是可憐。


    第五日的時候,秦大虎從山上迴來了,光著個膀子整個人黑紅黑紅的,遠遠望去就跟個黑熊無異。


    迴來的時候他肩膀上扛了一隻成年的花豹子,看得出此次進山他兇險異常,不提他那曬暴皮了好幾處的皮膚幹裂了好幾道口子的嘴唇,就單單是他後背那條血肉模糊的幾乎橫貫半個背部似野獸撕扯的口子,就足矣觸目驚心!


    見著兒子歸來的秦母歡喜的嚎啕大哭起來,這幾日的她承受著可能會痛失長子的痛苦而飽受著煎熬,她沒有一刻不是在悔恨之中度過的,她恨自己恨的直捶胸,兒子要做什麽那就讓他做唄,她為什麽要去埋怨,要不是她瞎埋怨兒子也不會鋌而走險的去了深山!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著,隻要她兒子平安迴來,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做什麽她都願意!


    秦大虎在眾人的簇擁下迴了家,將肩上的花豹子卸下之後,他望著周圍一圈關切望著他的鄉親們,勉強扯開那開了口子的嘴唇,聲音艱澀粗噶道:“沒事,別擔心,不過是追這貓迷了路罷了。這身上也沒事,就是他娘的讓這貓爪子給撓了把,老子也不嫌痛,權當撓癢癢了!”


    聽得他還能開著玩笑,村民們倒也放心了,說起來這兩年來村裏的幾次危難大事沒少賴著秦大虎來解決著,所以秦大虎無形之中也就成了村裏的頂梁柱,若是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村裏的人真的是心慌的六神無主了。


    等人群都散了之後,李二拉過秦大虎擠眉弄眼的跟他嘀咕一陣,秦大虎聽後頓時虎軀一震,那如膠似漆的兩隻竟然鬧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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